石蘿依正坐在一張銷金圍褥木椅上,懷內抱著孩子,見一個男人忽然闖進門來,立刻就如同一只受驚的兔子般嚇得跳了起來。rg只見進來的這個人,看起來像楊玉環,又有些不像,狐疑不已,便緊緊摟住了孩子,睜大著雙眼,警惕地盯著楊玉清。
楊玉清也仔細瞧了瞧石蘿依,看這女孩卻又只有十六七歲,根就不像是一個五六歲孩子的母親,倒更像是孩子的姐姐。
楊玉清皺了皺眉,道:“這位姑娘,你不要害怕,我是楊玉環的兄弟,現在特意來救你二人逃出山寨的。”
石蘿依聽了,半信半疑。
一個人若總是被人欺騙,就已很難再次相信別人。
自從遇到伍大山和楊玉環這兩個人以來,石蘿依忽然覺得自己已經完無法分辨別人究竟是一片好心,還是滿腔惡意?
但是無論如何,只要能夠離開這個地方,不管前方是花團錦簇的康莊大道,還是鋪著紅毯的陷阱,她都決心去試一試。
所以她還是道:“多謝公子美意,只是你哥哥得知,快馬來追,我們也無法逃脫。”
楊玉清道:“姑娘且請寬心,我哥哥已被我灌得爛醉,一時半會也不會醒來。趁著這個機會,我送姑娘出后門,從后山連夜逃命而去。只是后山山勢陡峭,道路崎嶇,不能騎馬,姑娘須是步行而走。”
石蘿依道:“我二人被你哥哥捉到這里,如虎驅羊,勒逼成親,已死在旦夕。若能得公子垂憐,救援殘生,重見天日,不啻枯木逢春。且請貴姓尊表,以志不朽。”
楊玉清道:“我叫作楊玉清,是這山寨寨主楊玉環的同胞兄弟。姑娘,不可在此耽擱,快請隨我來吧!”
石蘿依連忙頭,抱起了熟睡中的孩子。
楊玉清提了一個燈籠引路。
石蘿依緊跟在后,曲折蜿蜒,來到后山關上。
楊玉清喚守關頭目開門。
那頭目聞知是楊玉清帶著石蘿依與王流過來,也猜了個**不離十,又不敢違拗,知道他們兄弟的關系,只得開門放石蘿依下山。
楊玉清又送了一程,將包袱也交給石蘿依,叮囑道:“姑娘,這一去,南北迢遙,你我二人很可能相逢難再,倘若異日緣來分至,也還有相見的機會。恕我不能遠送,望姑娘水陸長途,諸凡謹慎。”
石蘿依這時才發現楊玉清是真心實意幫她,便跪倒在地,抽泣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沒齒難忘!”
楊玉清連忙扶起,二人相別。
石蘿依沿著那條緊貼著峭壁的山路往下而去。
唐代李白《蜀道難》詩有句:“蜀道難,難于上青天。”雞冠嶺后山這條路,卻是難如下青天。又有一句話是:“上山容易下山難”,的是上山雖費力但不容易發生危險,下山雖省力卻容易失足。因為上山的重力重心是向下,而自身的作用力是向上,兩力方向相反,成平衡狀,除了費力氣外,危險性較;下山就不同了,重力重心是向下,自身作用力也是向下,這樣平衡就不好掌握了,弄不好前沖力過大,會發生危險。并且下山時速度如果太快,腿腳會酸軟發抖。
石蘿依一個柔弱女孩子,又要抱著孩子,又要提著包袱,又不敢半道將孩子放下來歇息。看這山下的山谷時,黑茫茫深不見底。石蘿依只得將脊背死死地貼靠著山石,騰出一只手來攀藤抓葛,以防摔下。就這樣四肢發顫,摸索著慢慢地捱下山來。
直走了近一個時辰,才走完這條山路,來到山下,已累得腳軟手麻,黑暗中又不知往哪個方向去才好,便只揀平坦的大路而去,顧不得鞋弓步窄,也顧不得黑夜膽害怕狼蟲虎豹,連夜奔平坦的地方而去。
她走的卻是西北方向。
逃命的人,這力氣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穿崗嶺,七顛八拐,也不知走了幾里路,過了幾座山,直走到天亮,來到一個村莊。
這村卻叫做石子窩。
石蘿依將王流放在石頭上坐著,自己坐在路邊一塊花崗巖上看時,見腳底下那雙鞋也磨出個大洞來,腳上水泡大大也打了七八個。包袱也輕了不少,原來是楊玉環將包裹打開來看了,便沒有再次打疊結實,途中又被柴草刮拉,那包裹中的珠子銀子又一路掉了一大半。石蘿依取出幾錠銀,單獨包在外面,又將其余的部捆緊,打在內包,背在背上。
王流看著石蘿依道:“姨娘,我好餓。”
石蘿依聽見,牽著王流的手站起來道:“走,我們去找東西吃。”
二人牽手同行,遠遠的只見前面路旁樹林中,隱隱看見一帶紅墻,顯出幾重屋角,像是個庵、觀、寺、廟,出家人的所在。出家人以慈悲為懷。石蘿依見了,心中歡喜,急忙牽起王流走向前去。抹過林子,現出一個庵院來。石蘿依看時,周圍都是紅墻包裹,壁泥一半都已經剝落,門前十來株倒垂楊柳,墻階倒塌,中間向陽兩扇八字墻門,上面高懸著一塊布滿蜘蛛絲的破敗裂紋扁額,“非空庵”三個字如不走近細瞧,也已完看不出了。原來是個破敗的庵堂。
石蘿依即整頓衣冠,走到門口打門,提心吊膽,心地問道:“請問庵內有人嗎?”
只聽屋內一個蒼老的聲音顫巍巍地問道:“是誰在打門啊?”話音剛落,這屋子里的人便又出來相見,原來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尼姑。只見這老尼姑,穿一領破衲衣,戴一頂破僧帽,弱體伶仃,臉如枯葉;顴骨上翹,嘴唇下別。
石蘿依雙手合十,行了個彎腰禮,道:“師父,我們二人,是趕路的人,只因為不熟悉路途,錯過了宿頭,連夜走到這里,一路疲倦而來。孩子腹中饑餓,還望老師傅能施舍些裹腹之物。我們身上略微有些銀子在這里,權作一飯之資。師傅如有鞋子,也不管新舊穿過沒穿過,一并賣一雙給我。還望師傅慈悲,應付周,感謝不盡!”
那老尼見石蘿依雖然衣服沾泥,但相貌雍容,舉止得體,很是敬重,聽了這話,便道:“蔽庵是山間破敗的庵,缺少香火,物資貧乏,僅有貧尼一人,每日暮鼓晨鐘,粗茶淡飯度日。但出家人以慈悲為,方便為門,施主若不嫌棄,便請進來吃碗稀粥。”
在這樣的時候,石蘿依當然不會計較是粥還是飯。
老尼便領了石蘿依一大一二人進門來,行不多步,進了一道門,來到一間佛室,供著韋馱菩薩,這菩薩雙手合十,橫杵腕上,威風凜凜。從韋馱菩薩背后又轉進去,是間佛殿,雖然不是很大,倒也寬敞,中間供奉著三尊金漆大半都已脫落的佛像——西方三圣,卻仍然寶相莊嚴,慈悲肅穆,俯看一切眾生。
石蘿依見了,站在佛前作了三個揖,又在稻草蒲團上跪下,向三尊大佛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輕聲祈禱道:“十方三世一切諸佛菩薩在上,弟子石蘿依、王流,由于業障深重,沿途招災惹禍,屢屢被強人所難,性命難保。弟子誠心祈愿,求佛祖菩薩,三界導師,四生慈父,大發慈悲之心,佛力加被,拯救我二人性命,護佑我等逢兇化吉,前程隨順,平安如意!若能留得性命在世,弟子愿一心向佛,廣種福田,常行善事。請求諸佛菩薩慈悲憐憫,利益一切眾生。南無阿彌陀佛!”又拉過孩子王流來,也磕了三個頭。
進內又是一條走廊。轉西一條鵝卵石路,兩邊松樹成行,雖然破敗,掛滿蛛絲,卻也還幽靜。
轉進一間房來,那老尼請石蘿依母子二人坐了。老尼自己便去盛稀粥出來,二人各喝了一碗。那孩子王流雖然時錦衣玉食,這時,喝了這碗稀粥,砂糖也沒加,也覺得美味如珍饈,連碗也舔得干凈。
老尼又從柜中翻出一雙僧鞋來,給了石蘿依,道:“施主,老尼是出家人,如今頭昏眼花,胡亂做了這一雙僧鞋,還是新的,你就穿了吧。”
石蘿依稱謝已畢,換了僧鞋,從包袱中取出一錠二十兩的銀子,遞給老尼,道:“多多相擾師傅,些銀子,不成敬意,師傅莫嫌菲薄,還請收下。”
那老尼起初并不肯收,石蘿依硬是塞在手中,牽了王流,相別又望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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