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天,這天氣忽然變冷,落下一天大雪來。uukla
只見這紛紛揚揚的大雪,猶如戰退銀龍千百萬,白鱗素甲滿天飛。城中房舍如銀砌,郊外青山變玉團。有《江天暮雪》一詞,稱頌這楚中冬雪景致:隴頭初放梅花,江面平鋪柳絮。樓居萬玉從中,人在水晶深處。一天素幔低垂,萬里孤舟歸去。
吳最樂與萬搖鈴二人坐在大堂中,一人鼓箏,一人拉二胡,奏著一曲《落玉飛花》,自得其樂。
杜沉非、段寒炎、魚哄仙、江心秋月四個人來街上閑走,觀看雪景,不知不覺來到化龍池街,只見這條街上依然車水馬龍,人來人往,語聲喧鬧,交易頻繁。
四人遠遠地望見前方圍繞著許多人,也不知道到在圍觀什么?人堆后卻是一家很大的綢布店,掛著一個黑底金字的巨大招牌——圓隆順綢布店。
四個人見那么多人圍觀,心下好奇,也擠開人群看時,卻只見那圓隆順綢布店大門前的雪地上,擺著一個香爐,香爐中著幾根香,裊裊香煙騰空,香爐前燃燒著一堆紙錢,現出一團火焰,將地面上的雪水都已燒干。
一個大半頭發都已成銀絲的老太婆正披頭散發,坐在雪水中哭天搶地:“兒啊!我的兒!你死得冤枉啊……這天殺的……老天不長眼啊……叫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啊……你們要還我一個公道啊……”
老太婆的身邊卻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頭,他那黝黑色、滿是風霜的一張臉上,皺紋如同溝壑,一雙渾濁而通紅的眼睛里,也是老淚縱橫,正蹲在地上,不斷地往火堆中添加紙錢。
在老太婆的身旁,還有一個年輕女子,也在輕輕抽泣,她用一只手扶著老太婆,用另一只手擦著自己臉上的眼淚。相距這老太婆有四五尺遠的地方,又有一個年輕女子,也跪在那里,卻低著頭,一聲不哼。
這四個人,二老二少,都身著白麻喪服。
圍觀的人都在議論紛紛,指指。有的人道:“這圓隆順綢布店可是曾祖殿員外的產業啊……”又有人道:“是啊!這個曾員外據可是個大好人,卻不知道怎么有這樣的兇狠伙計,如今倒打死了人。”又有人道:“依我看來,這人絕對不是曾員外的伙計打死的,很可能是在別的地方死了,知道這曾員外有的是銀子,來這里敲詐曾員外的錢財。”又有人道:“你這也是瞎,誰知道這人是怎么死的?你們家是受過這曾祖殿許多好處,你當然幫他話。”先前話的那人又道:“我家是受過他不少的好處,我替他話,至少我還記得人家的恩情。你家呢,難道就沒受過他的恩情,卻在這里放屁。”后話的那人道:“你他娘的,那你我受過他什么好處?哪怕有好處,又怎么有你家多。你才在這里放屁。依我看,你那么肯定這人不是這店里伙計打死的,那就是你打死的,不然你怎地知道?”先前話那人一聽這話,就急了,一把扭住對方衣襟,道:“胡老二,你可不要血口噴人,這等事可不是著玩的。”二人爭鬧不休。
杜沉非聽了,吃了一驚,心道:“不想這個店卻是曾員外的,如今不知道怎么便惹上事了?我且去看看!”一想到這,便往前走來,剛走了兩步,蹲在那老太婆身旁的年輕女孩猛然抬起頭來,杜沉非一見,就大吃了一驚。這個人,赫然竟是譚意歌。
杜沉非無論如何也想不清楚,譚意歌怎么會在這里?譚意歌也看見了杜沉非,她臉上的表情顯然也同樣吃驚,兩個眼睛瞪圓,直直地盯著杜沉非,看了很久,也不出話來。
杜沉非連忙道:“你不是譚意歌嗎?”
譚意歌終于了頭,一面哭泣,一面道:“杜大哥,是我。你怎么在這里?”
杜沉非道:“我來就是這里人啊!今天無意間走到這里,卻不曾想在這里見到了你。”
杜沉非又掃視了一番周圍,可是當他一回頭的時候,他立刻又吃了一驚,他一回頭,就看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那默默跪在地上的年輕女孩,這個女孩也在呆呆地望著杜沉非,她的臉色蒼白得就如同一張白紙,毫無表情,既沒有悲傷,也沒有痛苦。
杜沉非的臉上倒露出了一絲悲傷。因為他看到,這個跪在地上披麻戴孝的女孩,是一個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的人——趙水苗。
杜沉非心想道:“這趙水苗不是張振飛帶走了嗎?不是投靠了光照會嗎?又怎么和譚意歌走到一起來的?又因為什么事跪到了這大街上?”
杜沉非終于忍不住又走到趙水苗身邊,蹲了下來,皺著眉頭問道:“水苗,怎么是你?你在這里干什么?”
這個時候,趙水苗毫無表情的臉上,忽然滾下一連串的淚珠,她緊咬著嘴唇,過了很久,才終于穩定情緒,道:“我在哪里,都和你完沒有關系。我們早已經是陌路人,你有你的生活,我過我的日子,我的一切,都與你無關。”
杜沉非道:“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雖然沒有什么關系,但是你得明白,我至少和你無怨無仇,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可以告訴我,我不定還可以幫幫你。”
趙水苗的聲音忽然變得冰冷,道:“我只希望,你不要再來管我。我也不需要你的施舍,我也不想再看見你。你為什么一直要纏著我?一直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杜沉非聽了這話,果然不再言語,站起身來,又走到了譚意歌的身旁,看了看譚意歌,便向人群外走去。
譚意歌見杜沉非走了,連忙跟了上來,一面跑一面喊道:“杜大哥,你等等我。”
杜沉非也停了下來,站在一棵亭亭如蓋的香樟樹下等待。
這個時候,段寒炎、魚哄仙、江心秋月和譚意歌都已跟了過來。
杜沉非看著腮邊還掛著淚水的譚意歌,問道:“譚姑娘,你不是被龍錦繡送回你叔父家了嗎?”
譚意歌了頭,道:“是的!多蒙杜大哥與龍先生相救,我現在就住在叔父家。在那里哭泣悲傷的兩位老人,就是我的叔父和嬸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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