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追阿什利的人還沒回來,但手下人都安慰著老馬涅亞克。
“放心吧,是沙列斯去追的,他一定能把阿什利追回來!”
聽到沙列斯的名字,馬涅亞克果然放下心來,如釋重負(fù)的閉上眼睛。崔胤只知道這個沙列斯是馬涅亞克的大兒子,現(xiàn)在從他的態(tài)度來看,沙列斯似乎有著過人之處可以讓其放心。
陡得,馬涅亞克又睜開了眼睛,在圍著自己的人群中搜索著,直到他的目光落在崔胤身上,才又松了口氣,繼而急促的說道:
“尊貴的使者,我要在三日后去謁見大唐丞相!”
“三日后?”
崔胤有些疑惑,不知道馬涅亞克因何改變了七日后的行程,而提前了四天。
“我們粟特人客居在呼羅珊北面的水草豐沛之地已經(jīng)有一百多年了,大食人一直百般殘害壓迫,今日,今日這些大食屠夫們屠光了我們的兄弟部落,我雖然身體殘缺可也下定了決心,要與大食人死戰(zhàn)到底,為那些枉死的兄弟姐妹們報仇。”
說到此處,馬涅亞克因?yàn)榍榫w激動而呼吸急促,不得已停了下來,待氣息喘勻才又重新說道:
“可我們客居在此的粟特人從來都是像散落在各處的沙子,根本沒有實(shí)力去對抗大食人,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懇請尊貴的使者,請向大唐丞相說明我們迫切的投效之心,只求,只求大唐丞相能為我們主持公道!”
聞聽此言,崔胤本想一拍大腿,痛快的答應(yīng)。可他忽然想到,凡事不可露光了自己的底牌,哪怕丞相知道后都會欣喜不已,也要保持最起碼的矜持。
不過,他也不遠(yuǎn)玩那些假裝為難的套路,只誠懇的答道:
“請老酋長放心,貴部的情況我會如實(shí)向丞相陳情!”
馬涅亞克緊盯著崔胤的眼睛里充滿了迫切的期待,喃喃道:
“這就好,這就好!”
說罷,便疲憊的在此閉上眼睛。
阿什利的事情顯然讓他受了不小的刺激,身體虛弱的問題也同時顯露出來。
崔胤清楚,馬涅亞克的身體遠(yuǎn)沒有他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健康,最心愛的兒子突然涉嫌,竟至其無心再做偽裝,是以才在突然間變得如此虛弱。
以馬涅亞克的情況,顯然是不適合長途跋涉的,好在希爾凡距離這里并不遠(yuǎn)。事實(shí)上,希爾凡也僅僅是個位于草原上的小城,從前專司負(fù)責(zé)對呼羅珊北方蠻族的監(jiān)視之用,同時也用作互市貿(mào)易的一個重要中轉(zhuǎn)站。
只是隨著黑衣大食取代白衣大食以后,對北方蠻族采取了更加殘酷的鎮(zhèn)壓策略,貿(mào)易因?yàn)榉怄i而斷絕,希爾凡漸漸變得荒涼破敗。
但不管怎樣,這里的牧民們?nèi)耘f習(xí)慣到希爾凡去交易他們所需要的生活物資,尤其是必須品的鐵具。
只不過因?yàn)榇笫橙说姆怄i,只能偷偷的交易一些有限的物資。
這也使得他們的日子日漸艱難,許多人甚至已經(jīng)起了再度遷徙的念頭,到東方去尋找更加合適的草場。
然則,北方有著強(qiáng)大的可薩人,他們與大食人一樣的兇狠殘酷,夾縫中生存的粟特人并沒有太多容易的選擇。
就是在此時,唐朝的軍隊打到了呼羅珊,這讓他們看到了希望,也許唐人就是他們等待已久的,來解救他們的神之使者。
馬涅亞克正是出于對自己健康的焦慮,才徹底的放下了矜持,懇求崔胤,希望投靠唐朝,能夠借著唐朝的勢力為他的部眾們謀得一個可以安全放牧的水草之地。
他的這種心思很快就被崔胤所洞悉。與此同時,崔胤也不由得暗暗感慨,出發(fā)之前,自己還做了許多準(zhǔn)備工作,打算情理與財貨并用來打消粟特人的顧慮,以此達(dá)成丞相與諸部首領(lǐng)的會盟。
只今日從山南各部對葉兒部的反應(yīng)來看,這個馬涅亞克在粟特人中有著不小的威望,有了此人的支持,此前的計劃至少成功了八成。
神武軍粗略的統(tǒng)計過,居住在呼羅珊北部的粟特人至少有二三十萬,雖然他們只是客居在此的少數(shù)部族,比不得中南部眾多的波斯人和大食人,但正因?yàn)槿绱耍拍芨尤菀椎膶⒅疇幦∵^來。
同時,他們也絕對是一支不容忽視的力量,否則大食人也就不必在百多年來費(fèi)盡心力的對其進(jìn)行限制和打壓了。
派回去送信的人在第二天返回葉兒部,并向崔胤傳達(dá)了秦晉的指示,同意與山南山北各部在七日后會盟,也同意并歡迎馬涅亞克先一步動身趕往葉爾凡。
馬涅亞克得知秦晉的態(tài)度以后,便立即組織人手,帶著葉兒部的貴族們,以及山南各部派來與其聯(lián)絡(luò)的使者們,準(zhǔn)備先一步趕往葉爾凡。
現(xiàn)在唯一令馬涅亞克擔(dān)心的就是兒子阿什利,大兒子追出去已經(jīng)一天一夜,到現(xiàn)在還沒有消息回來,可大局如此,他也不可能放棄去謁見大唐丞相留下來等這個魯莽的兒子。
次日清晨,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一支上千人規(guī)模的隊伍離開了葉兒部營地,浩浩蕩蕩的開往了希爾凡城。
阿什利舔了舔嘴唇,他有些激動的發(fā)抖,經(jīng)過了兩日的疾奔,終于追逐到了大食人的蹤跡。
就在剛剛,他親自審問了俘獲的大食游騎,在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以后,便毫不留情的砍下了那個人的腦袋。
這時,身后傳來的哥哥沙列斯的聲音。
“阿什利,父親被你魯莽的行為氣病了,你不跟我回去,難道想把父親氣的……”
阿什利打斷了沙列斯的勸說。
“父親老了,膽子小了,他不許我們?nèi)フ掖笫橙藞蟪穑瑹o非是怕我們出了意外,可雄鷹早晚有一天要飛到天上去,和敵人們搏斗,難道他還能庇護(hù)我們一輩子嗎?”
“你……”
沙列斯顯然是認(rèn)同阿什利的話的,但他也知道此行的任務(wù),便作色道:
“你和我?guī)У娜思悠饋硪膊坏揭磺耍笫橙擞薪鼉扇f,這么魯莽的上去找他們報仇,就是送死!這是愚蠢人的選擇,真正的雄鷹會伺機(jī)而動,選擇最有利的時機(jī)攻擊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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