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春去夏來,長安周邊的百姓們整日間在田地里面朝黃土背朝天,仿佛潼關外的大戰(zhàn)與他們沒甚關系一般,就算打的地動山搖,也不能耽誤了今年地里的莊稼。
比關中百姓們還忙的,當屬神武軍中郎將秦晉,他負責訓練的神武軍到了此時已經(jīng)初見規(guī)模。三千人對于令行禁止也適應的如呼吸吃飯一般自然,而最讓秦晉滿意的,則當屬隊列訓練與負重長跑。
神武軍的兵員多來自關中世家子弟,素質(zhì)比起當初在新安時的團結(jié)兵則要高出了不是一星半,就算再不濟,加入神武軍時,也分得清左右,經(jīng)過數(shù)月之久的訓練,隊列行走,復雜的隊形變化,已經(jīng)不輸于后世的軍隊了。
只是,日日進行這種枯燥乏味至極的訓練,也讓神武軍將士們紛紛叫苦不迭,都嚷嚷著,希望秦晉能夠讓他們盡快真刀真槍的演練上一場,而不是整日赤手空拳在曠野中集體散步。
集體散步是其它各衛(wèi)新軍對神武軍的嘲笑之語,每每有人借此告到秦晉面前,秦晉總是報之一笑,并告訴他們,將來自然便知曉這數(shù)月的辛苦與嘲笑是值得的。
秦晉在神武軍中威望甚高,他的話自然也就無人懷疑,不過唯獨將士們希望真刀真槍演練這一條卻是呼聲日益變高。
直到軍器監(jiān)丞鄭顯禮到神武軍駐地拜訪,秦晉才喜笑顏開,一拍大腿,對裴敬等人道:“你們的‘神臂弓’到了!”
裴敬等人面面相覷,原來中郎將一直讓他們等的神秘武器,竟是“神臂弓”。神臂弓的樣品在神武軍中只有少數(shù)人見過,它巧的弓身與驚人的威力,都給眾人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秦晉還要讓神武軍中每一個人都裝備一把這種在黑市上價值十金的重弩。但是人們都覺得這是在天方夜譚,且不三萬金的數(shù)目大,就算整個長安,整個關中的黑市也未必有三百把這種精巧的重弩。就算有,黑心的商人們也肯定會毀去絕大多數(shù)重弩,而僅僅留下百十把,以使物稀為貴。
再聯(lián)想到鄭顯禮⑦⑦⑦⑦,∧器監(jiān)丞的身份,裴敬他們即便是再后知后覺,也想的明白,一定是軍器監(jiān)已經(jīng)成功造出了足夠裝備神武軍的重弩。
果不其然,鄭顯禮興沖沖而來,連氣都沒喘勻,便道:“三千把‘神臂弓’,悉數(shù)造好,今日已經(jīng)交割兵部,中郎將遣人領取便是!”
“此事鄭兄居功甚偉,請受秦晉一拜!”
鄭顯禮以提前一個月的時間完成了三千“神臂弓”的任務實在大出秦晉的意料之外,這也使得秦晉罕有的激動了。至于,神臂弓的質(zhì)量問題會不會因為趕工期而有水分,這一他則完不擔心。
因為唐朝在匠做上自有一套嚴格的流程,到每一個部件上都會有制造的時日,以及工匠的名字,一旦出現(xiàn)不合格的殘次品,自然會有專人追究責任。
因此,敢于僥幸的人,無所遁形,質(zhì)量自然也就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障。
“眼看著汛期就到了,河水也漸漸上漲,水力沖壓板甲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秦晉對眼中滿是憧憬。
“軍器監(jiān)早就安排了工匠在渭水之畔打造水車,只還不知效果如何,一切只能等到水車建成之日才能見分曉!编嶏@禮言語間很是謙虛。
“時間來緊迫了,現(xiàn)在‘神臂弓’的任務完成了,這一樁便迫在眉睫了啊……”
秦晉的只要一提到軍器監(jiān)的事便一改往日的沉穩(wěn)作風,處處都顯得性急不已。
鄭顯禮也搞不清楚,秦晉因何整日將沒時間了,或是時間不夠了掛在嘴邊,在他以為這無非是秦晉的口頭禪,但以他對秦晉的了解,又覺得秦晉從未有過無的放矢的先例。尋思的多了,一顆心便總是惴惴不安。
裴敬帶著人奉命憑公文到兵部去領神臂弓,在路上他們興奮了好一陣。在軍中,每一個人無論士兵還是將校,都希望能夠擁有一把這種既且威力巨大的重弩。
接待裴敬的是兵部的兩個司官,收了公文憑據(jù)后,那司官先命人奉茶。
“請將軍稍后,下吏這就去驗數(shù)目,辦好了,便來通知將軍!”
司官客氣的很,恭維著裴敬為將軍。
裴敬對此混不在意,端起茶湯先喝了一口,便交代那司官盡快辦理,軍中還急等著他回去。
誰知那司官走后,左等右等直到日落西山,兵部的官員們已經(jīng)陸續(xù)離開衙署,也不見有一張“神臂弓”出現(xiàn)。
“來人,來人!”
裴敬不耐煩的大喊起來。立即有兩個雜任進來上前問道:“將軍何事?”
“上午那個接待某的……某的司官呢?”
這時,裴敬才想起來,早上竟忘了問那司官的姓名。原也是他出身官宦世家,就瞧不起這種不入流的佐雜吏,是以連名姓都懶得問。
兩名雜任面面相覷,“堂今日有當值司官十七人,卻不知將軍欲尋的是哪一位司官?”
裴敬一時語塞,好在他反映也快。
“某有交割公文在他手上,你們?nèi)ゲ榱吮阒奈凰竟。?br />
一名雜任問道:
“敢問將軍交割何種軍器?又屬于哪一衛(wèi)?”
“神臂弓!神武軍!”
裴敬的回答很是干脆,但又強壓著熊熊的怒火,他已經(jīng)到了爆發(fā)的邊緣。直覺告訴他,今日事有蹊蹺,只怕難以遂愿領得到神臂弓了。
那名雜任答應一聲便扭頭出去,另一名雜任卻留了下來,擺出一副隨時聽后招呼的模樣。裴敬看著他更是心煩,便揮揮手,將留下來的雜任轟了出去。
雜任的效率不慢,過了片刻功夫,便又返回來見裴敬。
“將軍,卑下查遍了也沒有神武軍的交割公文。”
裴敬心頭一涼,便知道預感成真了。
“不可能,明明白紙黑字的交給了那司官,怎么可能沒有?”
雜任面顯為難之色,兩手一攤,“卑下仔仔細細看過,確是沒有。不過,今日卻有令有人交割了‘神臂弓’”
“誰?”
裴敬直覺太陽穴突突亂跳,據(jù)他聽秦晉,軍器監(jiān)趕工趕只造出了三千神臂弓,一旦被別人領了去,神武軍便不夠數(shù)了。
“龍武軍,右領軍衛(wèi),左武衛(wèi)!
那雜任的聲音不大,落到裴敬耳朵里卻似一連敲了三下重鼓。
龍武軍是陳玄禮所領,右領軍衛(wèi)乃楊國忠兼領,左武衛(wèi)則是聲明赫赫的高仙芝。
這三個人在朝廷里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別裴敬一個的校尉,就算神武軍中郎將秦晉親自出馬,也未必爭得過他們!
“確定?”
裴敬還不死心,進一步向那雜任確認。
“今日堂中事務就不多,卑下豈能記錯?”
“好,某知道了!”
裴敬失魂落魄的帶著部下又回到了神武軍駐地,見了秦晉以后無言以對。
“裴敬辦砸了差事,請中郎將責罰!”
秦晉聞言之后也是又驚又怒,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此中關節(jié),同時也深為懊悔,前前后后都考慮到了,卻獨獨忽略了兵部的環(huán)節(jié),否則也不至有今日的被動。
“與你何干?原就是有人從旁窺伺,被奪了去,只能是秦某思慮不周!”
裴敬咬牙切齒,“這幫無恥之徒,讓裴某知道了是誰在背后搞鬼,定要讓他嘗到后悔是甚滋味!”
“不可魯莽,切莫不要因為憤怒而落人口實,當此之時要留著有用之身報效朝廷才是!”
裴敬畢竟還年輕,秦晉怕他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再做出糊涂事,便用這種世人易于接受的理由勸了兩句。其實,這件事的某后主使,單從搶先領了“神臂弓”的三個衛(wèi)軍中便可以分析出一二。
陳玄禮行事向來謹慎,高仙芝領左武衛(wèi)以后也甚是低調(diào),那么最可疑的人便只剩下了楊國忠。
“一定是楊國忠那老賊,天子因何又起用了此人……不行,必須去理論理論!
秦晉則道:“此事某自有安排,你們絕不可恣意妄為,否則必將嚴懲不貸!”
“中郎將……”
裴敬還想爭辯一下,卻別秦晉制止了。
“沒了神臂弓,難道你們還無法上陣殺敵了?龍武軍、左武衛(wèi)一樣都是唐軍,神臂弓在他們手里一樣是為了上陣殺賊,去鬧,能鬧出什么好結(jié)果?此事,某自安排,你們只須依令行事即可!”
為了不耽誤訓練的進度,秦晉便又命裴敬走了一趟兵部,領出了三千把舊式蹶張弩,同時又領出了三千桿丈把長槍。
次日,校場集合眾軍,秦晉一一將之分發(fā)下去,每人一桿長槍,一把蹶張弩。
長槍重三十斤,蹶張弩又重二十斤,合起來便有五十斤之數(shù)。
不少人當場便抱怨,同時端著長槍與蹶張弩累都累到死,更別提行軍打仗了。
秦晉冷冷笑道:“區(qū)區(qū)五十斤負重就覺得難了?”
距離秦晉最近的裴敬一時語塞,半晌后才茅塞頓開一般。
“怪不得這數(shù)月來,中郎將僅以隊列訓練和負重長袍作為必備科目,難道那負重長跑便是為了這長矛重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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