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左丞韋濟與吏部郎中杜甫兩個人聯(lián)袂而至,不過秦晉此前已經(jīng)得知,這兩個人在新一輪的銓選中遭受了刁難,都已經(jīng)成為后補,換句話也就是遭到了排擠與打壓。△↗頂頂點說,而排擠他們的人,自然也就是新近強勢回歸政事堂的楊國忠。
以秦晉對這兩人的了解,杜甫脾氣耿介而不知變通,被排擠掉也不奇怪,可韋濟為人謹慎圓滑,況且又有家族背景,怎么也被排擠掉了呢?
見面以后,韋濟與杜甫分別落座,兩個人一時間大眼瞪眼,似乎都有些欲言又止。終于,還是杜甫長嘆一聲。
“秦將軍,我與韋兄都打算好了,準備一同去馮翊,長安烏煙瘴氣,相互攻擊俄掣肘,不如到軍前去,還能為朝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但秦晉還是奇怪,在兵變之時,這兩個人就已經(jīng)自動與他保持了相當(dāng)?shù)木嚯x,顯然是不想和神武軍再有瓜葛,而現(xiàn)在怎么又突然親近示好了呢?
韋濟面色稍有尷尬的露出了笑容。
“子美兄愿賭服輸,秦將軍向來公忠體國,主動外放,乃前所未有之舉動,令下走二人欽佩不已,決意追隨左右。”
杜甫則坦然一笑。
“原以為秦將軍和那些爭權(quán)奪利之輩無甚區(qū)別,前日得知將軍竟主動放棄長安的一切而到軍前去與叛軍搏殺,是杜甫心胸窄了!”
兩個人的話很明顯的道明了他們態(tài)度改變的根原因,還是自己主動求去的舉動再次贏得了好感與信任。
其實,秦晉此刻于長安的處境,已經(jīng)完進入了死胡同,天子的忌憚,權(quán)臣的打壓,處處面臨掣肘與暗算,想要有所作為可謂是難比登天。如果想要打破僵局,只能自請外出。
不過,秦晉自請外出的理由也是另所有人大跌眼鏡的。若是旁人,必然會冠冕堂皇的一些大義凜然的話,而秦晉卻是以退為進,聲言在此前的亂局中有不察失職的過錯,請辭大將軍,并要求外放出京。
李隆基早就不是新丁,對這種以退為進的詔書了然于胸,一開始他并不認為這是秦晉的真心之舉,于是兩次寬勉慰問,但秦晉一意堅持,態(tài)度之誠懇都令他覺得驚訝。三請三據(jù)的戲碼做完了之后,秦晉仍舊要求自罰而出外,李隆基這才明白,秦晉是真的不想再留在長安了。
不論秦晉出于何種心思選擇急流勇退,這對李隆基而言都是一樁絕對意外的驚喜。他正每日間謹慎微的忌憚著這頭臥榻之側(cè)的猛虎,又礙于現(xiàn)狀而不能立刻翻臉,現(xiàn)在這頭猛虎主動要求離開,豈非正中下懷?
只不過,將秦晉安排到何處,是個大問題。安排的距離京師遠了,可能就此會對此人失去節(jié)制,而安排的太近了,仍有猛虎在側(cè)的隱憂。
恰逢蒲津告急的軍報到了京師,李隆基立時就有了決斷,他畢竟是一代“明主”讓秦晉人盡其才,也不枉了對此人的一番重用。
于是,對秦晉的外放也就一錘定音。不過,對秦晉的官職調(diào)動上,李隆基還是一反常態(tài),并沒有褒獎優(yōu)待,而是真的免去了他的大將軍一職,將其官改任馮翊郡太守。與此同時神武軍赴蒲津,秦晉僅以監(jiān)撫軍事的差遣繼續(xù)節(jié)制。
這些君臣間的博弈勾當(dāng)外人并不知道,但看起來卻像秦晉主動請罪外出一樣,他在兵變中兩次轉(zhuǎn)換立場而換來的惡名聲也隨之稍減。
韋濟和杜甫也正是因為此才再一次的來投奔秦晉。
“楊國忠雖然在銓選上為難了兩位,不過終是難于長久。況且秦某到馮翊郡去,僅僅是個太守而已,哪里還有多余的能力妥善安置二位呢?”
杜甫爽快的答道:“只要能為朝廷,為百姓做些實事,拜托這些蠅營狗茍,下走便是領(lǐng)一縣之令,亦足矣!”
韋濟也趕忙起身拱手附和,“下走亦是如此!”
其實,秦晉之前所言的意思是自己這池子淺,恐怕裝不下大魚,如果讓這候了缺的尚書左丞與吏部郎中到馮翊郡去,無論在哪一個位置上,哪怕是太守之輔長史之職都是一種委屈。
而現(xiàn)在兩個人直抒胸臆,倒讓秦晉頗為動容,也感到一絲溫暖。
畢竟朝中的官員不是爭權(quán)奪利,自私自利之輩,也有這種為了家國天下不計名利的人,仿佛在黑漆漆一片的深夜中,驟然出現(xiàn)了幾縷光輝,讓人頓生希望。
不過,兩人都未曾和叛軍打過交道,聽今歲黃河有斷流的危險,而叛軍亦虎視眈眈隨時可能猛攻蒲津,此刻得到了秦晉的許諾之后,就自動進入了角色。
“蒲津不比潼關(guān),此前因為有河?xùn)|屏蔽,又隔著一條黃河,所以并無多少人馬駐防,防備也是廢弛多年,既然將軍欲往馮翊去,須得未雨綢繆……”
秦晉哈哈大笑,只讓韋濟和杜甫放心,盡速回家準備,七日后便是動身之期。他知道,這兩個人中尤其是杜甫,與他這種單身漢不同,拖家?guī)Э诘南胍咨瓢仓靡彩遣灰住?br />
兩人走后,一直在秦晉之側(cè)的鄭顯禮則又接起了韋杜二人的話題。
“如果黃河斷流,叛軍又大兵壓境,僅以神武軍恐難抵擋……”
鄭顯禮的擔(dān)憂沒有錯,蒲津不比新安,也不比陜州,打不過還可以堅壁清野之后放棄。蒲津所在的馮翊郡為關(guān)中三輔之一,地位僅次于長安,是萬萬不能放棄的。如果叛軍繞過了潼關(guān),經(jīng)由河?xùn)|過了斷流缺水的黃河,一旦蒲津有失則馮翊不保,而馮翊不保則關(guān)中危矣。
豈料秦晉卻神秘一笑。
“用兵之道在于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這政爭之道亦是如此。”
雖然的很是隱晦,但卻讓鄭顯禮眼前一亮,他似乎在秦晉的這番話里意識到了什么。
“難道,難道都是假的?”
鄭顯禮實在難以置信,秦晉是如何做到的,竟能瞞天過海。
“黃河缺水?dāng)嗔鞯拇_不假,叛軍襲擾河?xùn)|則可真真假假,真假難辨……”
秦晉罕見的賣著關(guān)子,讓鄭顯禮很不適應(yīng),有什么事不能直呢,但他也知道秦晉的性格,便也不再繼續(xù)追問,只要知道了這件事的背后有秦晉的運作,便也就放下心來。
不過,緊接著秦晉卻道出了他的擔(dān)憂。
“今歲關(guān)中與山東俱是大旱,開春到現(xiàn)在滴雨未下,只怕糧食顆粒無收。”
“現(xiàn)在正是麥收的時候,聽關(guān)中田地的確收成不好,顆粒到是過慮了!”
“但愿吧,咱們最大的敵人并非叛軍,而是這賊老天與自己人。”
秦晉沉沉的著他的擔(dān)憂,之前的自信與從容亦被掩在了這種憂郁之下。鄭顯禮甚少見到秦晉如此,便寬解道:“大風(fēng)大浪都闖了過來,船到橋頭自然便直……”
“圣人敕令,傳馮翊郡太守秦晉進宮面圣!”
外面忽然響起了宦官尖利的嗓音,語氣冷淡而不客氣。
昨日天子敕書頒下,秦晉正式外出為太守,這在長安上下所有人看來,這與貶官流放無異,因此對這位自作“蠢事”的年輕將軍也都很是不屑。
隨著聲音的落地,果有一名宦官出現(xiàn)在門口。秦晉這才與鄭顯禮起身相迎。
“秦使君快隨某進宮面圣吧,圣人等的急呢!”
這宦官催促的急,秦晉便稍事準備,就跟著他匆匆趕往興慶宮。
進了興慶宮以后,并沒有像以往那樣去天子慣常所在的便殿,而是去了勤政樓。在勤政樓中,除了天子以外,還有兩位重臣在場,一位是重返政事堂的楊國忠,另一位就是中書令高仙芝。
高仙芝的傷雖然未痊愈,但他勝在體制好,數(shù)日將養(yǎng)之后,竟奇跡般的可以下地行走了。
既然李隆基召集了兩位重臣前來議事,那就一定不是尋常之事,秦晉不由得暗暗猜想,李隆基究竟在打著什么算盤。
楊國忠的臉上不驚不喜,甚至眼皮也不抬一下,舉止間充滿了對秦晉的不屑。高仙芝面色蒼白,只禮貌性的微微頷首,算是招呼過了,但亦是神情冷淡,大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秦晉的所在所為,在許多大臣的眼里,已經(jīng)與投機的奸佞之臣無異,尤其身涉兵變中的高仙芝,更是感同身受。
然而秦晉并沒有因此對高仙芝產(chǎn)生怨憤之心,相反,他投過去的目光中卻滿是同情。
別看高仙芝現(xiàn)在似乎深受天子重用,又官至中書令,成為宰相之首,位極人臣。但等著他的,將是無數(shù)的暗箭、冷箭。
秦晉才不相信,李隆基會放棄以往的成見,部身心的信任重用這位出將入相的重臣。還有不甘寂寞的楊國忠,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將高仙芝拉下馬,獨攬政事堂大權(quán)。
況且,高力士病倒后,宦官里拔尖的魚朝恩又掌握了神策軍的兵權(quán),這京師的形勢就像一潭深不見底的爛泥,一腳踩了進去,就休想再輕易的脫身。在明爭暗斗中,自保尚且捉襟見肘,就更別提想要有所作為了。
“秦卿來的正好,朕給神武軍選了一位監(jiān)軍,你們今日便先見一見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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