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定儲君的話一經(jīng)出口,楊國忠便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他如此做是冒著風險的,當今天子最記恨臣下干預(yù)這種國之事,若是以往凡是有這種傾向的大臣下場都極是凄慘。可今日與范長明的一番長談,竟鬼使神差的促使他壯了膽氣,一張口就提了出來。
大唐天子李隆基久久不發(fā)一言,殿內(nèi)的空氣迅速凝固,楊國忠驟然感受到了排山倒海般的壓力,一時間竟有些后悔剛才的沖動,但話已出口,覆水難收,也只能咬牙堅挺著,等待著天子的表態(tài),抑或是等待著命運的裁決。
天子一直不話,楊國忠卻還想再辯解辯解。于是他干咳了一聲,以使干澀的喉嚨舒服一。
“圣人容稟,當下朝廷內(nèi)憂外患,當此之時儲君之位不明,朝野便會人心浮動……”
“嗯,楊卿所言甚是,只是諸位皇子都很不錯,朕一時之間委實難決啊。”
李隆基竟然話了,而且還在楊國忠話到一般之時將其打斷,贊同了他的法。
便殿內(nèi)的氣氛迅速緩和,楊國忠暗暗舒了一口氣,不覺間脊背處的衣衫袍服已經(jīng)徹底被冷汗打透。
只聽李隆基緩緩著,又好似自言自語。
“榮王、永王、儀王、穎王都適逢壯年,你,朕立哪一個合適?”
聽到這些有些絮叨的發(fā)問,楊國忠竟然愣住了,天子居然在向他征詢儲君的合適人選。然則他卻不傻也不遲鈍,這種事豈是天子問了就能隨便的?天知道這位老邁的天子在打什么主意。
“臣有責任提醒圣人,卻不敢在儲君人選上妄加置喙,請圣人恕罪。”
“朕恕你無罪,,只當無事閑聊……”
天子讓楊國忠只當閑聊,楊國忠哪里敢當閑聊,一連聲的推辭不敢,只憑圣裁。
總算,天子不再硬讓楊國忠表態(tài),但仍舊在儲君的話題上徘徊,這其實也是楊國忠所希望的。他希望能從與天子的交談中,試探出其對各位皇子的態(tài)度。
※※※※,←↑隆基挨個數(shù)著皇子,從體貌儀態(tài)到詩書禮儀一一歷數(shù),很快楊國忠敏銳的察覺到,自己此前的判斷似乎有誤,在這一番品評中,雖然對他極為看好的榮王和永王都大加褒獎之辭,可最特別的卻是穎王李璬。
這個此前一直被忽略的穎王突然就躍入到楊國忠的視線之內(nèi)。難道,難道天子最屬意的是穎王李璬?
李璬是李隆基第十三子,母妃高婕妤,開元六年生人,其所獲封官爵,比起榮王和永王來絲毫不差。先后遙領(lǐng)安東大都護、平盧軍節(jié)度大使,開元二十三年亦加開府儀同三司。可以在年齡和履歷上與他的三位兄弟相比,同樣無懈可擊。
而且穎王李璬還有一個更為出眾的優(yōu),那就是身材長大,姿容俊美。朝廷選官亦要注重儀容外表,選一國之君便更是如此。
當今天子的長子李琮原有機會被立為太子,但就是因為他在打獵時曾被豽傷及面部,容貌受損,因此才與儲君之位失之交臂。而今,榮王體弱多病,永王則容貌丑陋,而且還有偏頸的毛病,都是不容忽視的缺。
楊國忠暗自慨嘆,無怪乎天子在提及穎王之時,下意識的連語氣都便的隨和極了,眼睛里似乎也流露出了罕見的期望之色。
如此看來,這穎王至少會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在諸位兄弟之中勝出,坐上儲君的位置。今日離宮之后,須得好好籌謀一番。
楊國忠的心思千回百轉(zhuǎn),李隆基并不知道,自顧自的了一通之后,似乎心情好了不少,臉上也有了笑模樣。
“召馮翊郡太守秦晉覲見!”
不知何時,殿內(nèi)是后的宦官得了天子的授意,高聲喚秦晉上殿。楊國忠立刻自覺的起身告退,李隆基卻一擺手。
“楊卿且先留下。”
天子并沒有讓楊國忠離開,而是將其留了下來,這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天子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正在楊國忠暗自揣測間,秦晉在宦官的引領(lǐng)下來到了殿中。
君臣見禮之后,秦晉則率先話:
“神武軍上下已經(jīng)準備完畢,可以提前一日啟程,請圣人允準。”
李隆基面露笑容,似是對秦晉很滿意。
“不要倉促勉強,如果準備的不夠充分,朕寧愿你們晚幾日出發(fā)。”
“圣人勿憂,神武軍上下早就準備完畢,政事堂撥付的糧草也盡數(shù)入營,三千健兒隨時都可以開赴戰(zhàn)場殺賊,只是從龍武軍中調(diào)撥的萬人還要多耽擱三五日。”
李隆基的臉上露出了些許詫異的表情。
“政事堂撥付的糧草?”
秦晉忙補充道:“是楊相公親自下的政令,今日臣入宮之前,糧草便已經(jīng)卻不交割完畢。”
李隆基這回是真吃驚了,剛剛還與楊國忠商議了神武軍的糧草供應(yīng)由日計改為月計,不想再次之前楊國忠就已經(jīng)不再刁難秦晉,將應(yīng)付的糧草統(tǒng)統(tǒng)撥付了下去。
他看向楊國忠的目光里已經(jīng)摻上了些許滿意之色,看來挫折的確會使一個人有著脫胎換骨的變化。當此危難之時,楊國忠懂得放下私人恩怨,顧公器大局,實在是令他欣慰不已。
楊國忠干咳了一聲,他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畢竟此前曾以府庫捉襟見肘為借口,拖了神武軍將近半月的糧食,現(xiàn)在突然又有了糧食,雖然都是心照不宣的事,但面子上總得能自圓其了。
“府庫緊張,支應(yīng)起來捉襟見肘,臣分只得從發(fā)往各軍衛(wèi)的糧草中硬是分出了一部分糧食,來解燃眉之急。”
李隆基呵呵笑出了聲。
“好,很好,知道變通。”
話畢,李隆基又猛然看向秦晉。
“皇甫恪暫且不論,蒲津一定不能落在安賊的手中,大戰(zhàn)在即,必須在安賊大軍逼近潼關(guān)之前解決這個麻煩。”
李隆基的話讓秦晉心中驟然一緊,他立刻意識到,一定是洛陽方面有了大變化。
事實果如秦晉所料,李隆基又將剛剛那封密報遞給了秦晉。
按照慣例,大戰(zhàn)都是在秋季收了糧食戰(zhàn)馬膘肥體壯之時拉開帷幕,現(xiàn)在才是盛夏,安祿山就急不可耐的進攻潼關(guān),看來是想要進長安過年啊。換言之,就是想在幾年歲尾之前滅了唐朝。
還有一處也讓秦晉頗為不解,楊國忠向來秉持公器打擊異己,今日如何變化如此之大,不但將積欠神武軍的糧食一次性補足,甚至還頻頻示好。俗話,事物反常即為妖,秦晉才不相信楊國忠會轉(zhuǎn)了性子,只能是此人有所圖謀還沒被自己看破而已。
但無論楊國忠的初衷如何,半月的糧草可是真真的到了神武軍的手中,而且當下不但有皇甫恪作亂,安祿山也已經(jīng)發(fā)兵西進,亂上加亂的情形讓人心一瞬間又懸到了嗓子眼上。
同時,秦晉又暗暗嘆息和失望,看來封常清在河北道的動作還是沒能成功,史思明順利的平定了河北道十五郡的起事。由于消息不便,他并未十分真切的清楚,封常清現(xiàn)在的處境,只在此前收到過一則輾轉(zhuǎn)多人之手的情報,言及在河東與河北交界的王屋山處曾見到過封常清的人馬。
其實他很是想不通,以封常清的才能怎么會連史思明都打不過?更何況還有河北道十五郡的響應(yīng)。只不過,在一切都已經(jīng)木已成舟的情況下,再窮究這些原因都毫無意義可言,現(xiàn)在所能做的就是向前看,想辦法阻擋住滾滾碾壓而來的歷史車輪。
到了現(xiàn)在,秦晉總有一種感覺,只要他在某一處改動了原的歷史進程,使得天平傾向于大唐一方,在另一處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就一定會敗壞下去,比如這場京師之亂,比如河北道敗的如此干脆徹底。
至少在秦晉所熟知的歷史中,這這段暫時的平靜期,長安是沒有過兵變的,而河北道的戰(zhàn)況也并非一無是處,郭子儀和李光弼就在并進河東以后,打了幾場漂亮仗,尤其是李光弼,更在河北道將史思明打的屁滾尿流。
可現(xiàn)在,郭子儀沒有嶄露頭角,李光弼仍在蟄伏之中。局面卻比原的歷史要復(fù)雜,要艱危了數(shù)倍。可以,秦晉所做的一切努力,不但沒能阻止大唐帝國滑向深淵,反而還加速了這一進程的速度。
這導(dǎo)致秦晉一度在懷疑,在反省,自己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究竟有沒有意義,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只靜靜的看著事態(tài)發(fā)展,或許還能更好一?如此種種的疑惑和猶豫,在見到了這封密報的內(nèi)容之后,終于被徹底的拋諸腦后。
秦晉暗暗下決心,絕不能就此放棄,他就不信,在吃過了那么教訓以后,就不能做一把扭轉(zhuǎn)乾坤的大事嗎?
“圣人容稟,臣在此立誓,蒲津絕不會落在安賊叛軍的手里,只要臣在,神武軍在,就絕不容許任何人在馮翊郡撒野,除非他們踏著臣的尸體過去!”
聞此誓言,李隆基大為震動與驚訝,他萬沒想到秦晉竟然立誓與馮翊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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