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有軍報,有軍報,叛軍攻城了!”
一名宦官進(jìn)入天子便殿,秦晉對這個消息毫不感到意外,他在進(jìn)宮見李亨之前就已經(jīng)料到了孫孝哲一定會在天亮以后大舉攻城,只是沒想到開始的這么快而已。李亨的表情里已經(jīng)早不到剛剛登基時,乍聞叛軍異動的慌張。
而與之相反,李泌的表情則緊張了起來,他身體前傾,詢問著那報訊的宦官。
“叛軍在哪個方向?有多少人?”
宦官答道:
“金光門、開遠(yuǎn)門、延平門、安化門,均有叛軍攻城,其它各門的情況,還要等待后續(xù)的稟報……”
聽到數(shù)門齊遭攻擊,李泌的神情有些難以置信,身子不自覺的繃緊了,然后又轉(zhuǎn)而望向了李亨。對于兵事,李亨向來沒過多操心,一切自有秦晉躬親解決。這也是他懂得揚(yáng)長避短,知道自己在兵事上的天分有限,如果多加染指,反而會掣肘。
“秦卿,你的預(yù)測果然應(yīng)驗了。如果朕沒有猜錯的話,神武軍此時早就做好了應(yīng)對準(zhǔn)備吧?”
秦晉從容答道:
“陛下英明,臣在入宮之前就已經(jīng)安排好了各營人馬,因此請陛下放心,一切都會有條不紊,叛軍休想踏上城墻半步。”
與之前那個宦官腳前腳后,又有一名宦官急急而來。
“陛下,有軍報,延興門、啟更門、明德門皆遭叛軍襲擊……”
殿上君臣三人聞言俱是一愣,孫孝哲這是什么搞法?四面開花嗎?以往攻城不過選定一兩處,至多不會超過三處做重虛實的攻擊,現(xiàn)在倒好四面城墻除了北部以外竟部遭到叛軍的強(qiáng)攻,這是極為罕見的。
“叛賊這是要作甚?”
李泌急的跳了起來,看著秦晉,希望他能給出一個答案。
愣怔過后,秦晉馬上就明白了孫孝哲的心境,此人在困獸之斗時如果不做出一些出格的行為反而就奇怪了。
“門下侍郎勿憂,孫孝哲這是狗急跳墻而已,徒然虛張聲勢。”
見秦晉言之鑿鑿,李泌稍稍定下心神,答道:
“但愿,但愿是虛張聲勢,否則萬一有失,豈非……”
話到一半,他猛然間住口了,前功盡棄四個字無論如何也不出來,因而才生生的咽了回去。秦晉似乎看出了李泌的神思不屬,便笑著寬慰道:
“門下侍郎多慮了,但凡困獸之斗都要異于尋常所為,不過鋒芒雖然大盛,但過直則易折,神武軍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頓挫其鋒。”
罷,秦晉長身而起,對天子大禮一揖。
“陛下,臣要趕赴軍前……”
李亨也長身起來,一揮手,道:
“秦卿盡管去吧,朕再宮中為你坐鎮(zhèn)!”
君臣如此一番對答,秦晉退出天子便殿,離開太極宮。
李泌看了看李亨,猶豫再三才道:
“陛下,臣以為當(dāng)下形勢迫在眉睫,如果回紇部不能及時趕到,御史大夫很可能對時局失去控制。”
李亨卻笑著看向李泌,神色輕松的答道:
“先生如何對秦晉如此沒有信心?這長安城當(dāng)初不知有多少人都過,回來就等于自投羅,最后如何呢?還不是守的固若金湯?朕登基已經(jīng)數(shù)月有余,叛賊不但難進(jìn)寸步,反而糧草斷絕,又何來失去控制一?”
到最后,李亨的言語之間幾乎是在駁斥李泌的辭,其間更充滿了對秦晉的信任,以及對大局發(fā)展的樂觀情緒。
見此情景,李泌心中生出了一種不出的感覺,究竟是失落還是嫉妒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陛下,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鑒啊!”
李亨又微笑道:
“先生不必如此,朕知道你是忠心的,但為什么一旦涉及到秦晉就變得有些不可理喻了呢?”
不可理喻四個字對李泌而言,不啻于一個惡評,驟然之間,李泌如遭五雷轟,他萬萬想不到,自己和秦晉之間的斗爭,在天子眼中看來竟是不可理喻。
一時之間,他竟失態(tài)了,不知該什么好了。
“陛下,臣,臣……”
李亨的臉上依舊掛著微笑,仿佛孫孝哲的狗急跳墻,對他并無影響一般。
“先生,朕早就和你過,兵事但有秦晉做主,政事則聽?wèi){先生一言,先生又何必總是與其屢屢為難呢?現(xiàn)在正是關(guān)鍵之時,需要你我君臣上下勠力同心,如果現(xiàn)在還要相互指責(zé)攻訐,暗中掣肘,又于亡國之舉何異呢?”
一字字,一句句,聽的李泌慚愧不已,終于還是低下了頭。
別看李亨的態(tài)度溫和,臉上始終掛著笑容,但這一番話,已經(jīng)于訓(xùn)誡警告無異。
相互攻訐,暗中掣肘,亡國之舉,均出自天子之口,聽在身為臣子的李泌耳朵里,自然是震撼與羞慚到了極。他清楚這是李亨在表達(dá)自己的不滿,但又不想死掉他們君臣十?dāng)?shù)年來的情分,因而才有了今日這一番談話。
換句話,這也是最后的通牒,警告著李泌,如果再一意孤行,掣肘秦晉,害了江山社稷,那十幾年的君臣情分怕是都沒有辦法保了。
“陛下,陛下,不要再了,臣知罪,臣……臣在這里立誓,臣絕無一絲一毫私心,所為是為了陛下啊……一旦長安之圍已解,臣便此去所有的官職,隱居于終南山中,日日為陛下祈福!”
著,竟是老淚縱橫,這絕非是李泌在做戲,他恨不得將自己的心剖出來給李亨看看。他絕不是李林甫,絕不是楊國忠。
李泌放聲大哭,使得李亨也有些動情,想到君臣之間共患難的十幾年,眼圈也不自禁的紅了,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沒讓眼淚溢出眼眶。
“朕一直明白先生的苦心,先生也不要去終南山,解長安之圍只是遲早,朕還需要先生時時伴在左右,有危難之時可以時時咨詢。”
話間,宮外面隱隱傳來了隆隆戰(zhàn)鼓之聲,與此起彼伏的爆炸之聲。
戰(zhàn)斗來激烈了,李亨的心思也由君臣之間的傷感,轉(zhuǎn)到了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上。
他抑制住了親往戰(zhàn)場巡視的沖動,因為上一次輕率的巡視舉動不但為守城的將士們帶來了麻煩,還使得自己也陷于張皇失措與險境之中。那時,才明白為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天子,天子,就是應(yīng)該做好自己的分。
就在李亨君臣互相感傷的同時,秦晉所在的安化門外已經(jīng)陷于一片硝煙之中。
天亮之前,神武軍在城外埋設(shè)了數(shù)千顆霹靂炮,只等著叛軍一到,便燃引信,眨眼的功夫第一波攻擊賊兵就被炸的七零八落,肢殘臂斷。
昨夜一場大火燒掉了不少大型攻城器械,可惜畢竟不是部,緊隨著第一波強(qiáng)攻賊兵的后面,就是高聳入云的各種攻城器械,透過硝煙遠(yuǎn)遠(yuǎn)望去,竟像一個個可以移動的城堡。
見到此情此景,就連秦晉都不免訝然,想不到叛軍竟偷偷打造了如此規(guī)模的攻城器械,同時也在感慨叛軍中居然有如此之多能工巧匠。
從前和蔡希德在河?xùn)|打攻防戰(zhàn),叛軍也從不曾出動如此之多的攻城器械,孫孝哲這回困獸之斗恐怕也是下足了錢。
如此種種,秦晉在心底里暗暗的提醒著自己,一定不要忘乎所以,就算孫孝哲已經(jīng)陷于困獸之斗的絕地也不要輕敵,畢竟?fàn)船還剩三分釘子,如果輕敵,不定就會給了對方機(jī)會。
預(yù)感告訴秦晉,一場惡戰(zhàn)、血戰(zhàn)即將在眼前。此處是這樣,不知其它各門的情形又如何。他簡單的交代了幾句,又帶著親隨往其余各門去巡視。
秦晉并非戰(zhàn)斗的直接指揮者,因而他并不需要時時在某一處指揮坐鎮(zhèn),各段城墻的防務(wù)自有各營校尉直接指揮,而各營的校尉又統(tǒng)一聽命于郭子儀的提調(diào),秦晉只須做好決策,對郭子儀一人發(fā)號司令,余者自有各級軍將各行其是。
這也是最大限度保證效率和戰(zhàn)斗力的保證。
因為現(xiàn)在的神武軍再也不是當(dāng)初的規(guī)模,只有一兩個營,雖然此時長安城中的正規(guī)神武軍只有一萬人,不過團(tuán)結(jié)兵與民營也一并納入了神武軍的指揮體系中,一旦戰(zhàn)事吃緊,是可以直接加入戰(zhàn)斗的。
如果秦晉在其中橫加干涉,指揮使得戰(zhàn)場局面趨于復(fù)雜化,甚至出現(xiàn)大麻煩。
然則,秦晉于神武軍中的作用又是不可替代的,幾乎他每到一處,便立即會使得上下將士一片歡騰興奮,士氣高漲至極,萬歲威武之聲不絕于耳。
叛軍在接近長安城墻之前就已經(jīng)遭到了鮮血淋漓的打擊,霹靂炮這種威力恐怖的武器是唐朝守軍的殺手锏,今次剛剛開戰(zhàn)就拿了出來,也是來開了決戰(zhàn)的架勢,勢必要先聲奪人。
不過,叛軍也絕非一次頓挫就能被擊退了,很快第二波更為猛烈的攻擊又發(fā)動了,難以計數(shù)的大型攻城器械就像一個個緩慢移動的城堡,正一步步向長安城墻靠近著。
這些大型器械的下方都有著寬大的護(hù)板,叛軍士卒藏身在其后,躲過了城墻上如雨的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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