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也太看俺張通儒了,縱然不能死國,也絕沒有棄大帥于不顧,自己逃命的道理!”
眼見著張通儒聲色激動,孫孝哲的眼睛居然濕潤了,不知何時生出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強忍住才沒有滾落下來。他上前一把攬住了張通儒的手臂,神情也異常激動。
“好兄弟,我孫孝哲對天立誓,若有朝一日得以脫難,必不相負!”
罷,兩個壯漢竟摟在一起,抱頭痛哭!
中軍帳的哭聲驚動了外面的隨從,有人從門縫向里面看了幾眼,都不免心情沉重,大帥和張副將在一處抱頭痛哭,是不是證明他們已經求生無望了呢?
這個消息迅速在軍營中蔓延,不到半個時辰,竟已經傳遍了大半個軍營。
孫孝哲平素里在軍中的形象那是何等的剛硬,現在抱頭痛哭的傳言被描繪的有鼻有眼,經過口口相傳早就變的面目非,甚于真實狀況十倍不止。
“大帥要棄了咱們兄弟獨自逃命……”
“如何,如何?當真?”
“消息是從大帥親衛營傳出來的,還能有假?兄弟們也得早早謀個后路啊!”
“大帥過,就算撤兵,也會次第開拔,不會放棄過任何一個營!”
“你也信?騙鬼呢吧!以大帥的脾性,至多也就帶著千把親隨逃走,咱們這些后娘養的帶多了也是拖累……”
軍帳內,一眾軍將們議論紛紛,大多都認為孫孝哲要連夜逃走,因而眾人倍感危機的同時,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娘的,總不能劫了大帥,讓他帶著咱們走吧?”
“走?往哪走?俺聽大帥拍在醴泉的親隨守將只身逃了回來,唐軍已經在籌謀斷咱的后路呢,要不了旬日功夫就該層層合圍,到時哪里還是咱們圍了長安?”
這種法一經爆出,聚在一起的軍將們立時就像開了鍋一般,持各種法的人比比皆是,然則就是沒有一個人能力排眾議定下個調子。
“大不了咱投唐朝去!”
此言一出,眾人稍一愣怔,便如一石激起千層浪。
“對,投唐朝去,聽先一步投了唐朝的兄弟酒肉管夠,總比天天吃這爛肉強得百倍千百!”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一邊倒的贊同降唐,不少人也表示了擔憂和反對。
“唐朝那個秦晉奸詐狡猾,萬一只是以虛假謊言迷惑咱們,實則包藏禍心,那可如何是好?”
“瞻前顧后的,總比坐在這等死要好的多,晚了,只怕想投誠,人家還不收咱了。”
這種法也未見起沒有道理,一旦大軍瓦解,唐朝守軍的壓力驟然消失,誰還會出錢出糧養這么多降兵降將呢?更何況,他們哪個人手上沒有累累血債?試問關中地人出身的唐朝守軍又怎么可能輕易放過他們?
突然間,軍帳的大門被撞了開來,一名黑衣鐵甲的軍將沖了進來。
“爾等大膽,妄議投降,都活膩了嗎?”
眾人都是一愣,發現此人乃是張通儒的親信,在軍中一向跋扈,只見他聲色俱厲,顯然是憤怒至極。
“別,別當真,俺們也是私下里胡的……”
只見那軍將冷笑陣陣。
“胡?俺記下你們了,這就稟明大帥,看你們還敢胡不……”
一個“不”字才剛出口,尖利憤怒的聲音就戛然而止了,緊接著,壯碩的身體死豬一樣撲倒在地,身體下隱隱有暗紅色的血液溢出。
“陳三你瘋了?”
被喚作陳三的軍將把橫刀上的鮮血抹了抹,神色厲然。
“趕去告密,老子先宰了他。兄弟們怕個甚來?大不了咱們今夜就一起沖出去,投唐朝!”
眾人面面相覷,開始絕大多數人只圖著過個嘴癮,實際上沒幾個人真心以為會去投了唐朝。可是變故來的太快,看著倒斃在地的軍將,都呆愣愣的不知作何反應。
良久,終于有人出聲附和:
“投唐朝去,事已至此大家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張通儒還能饒了咱們嗎?”
一旦見了血,形勢就必然不可挽回,孫孝哲治軍之嚴,刑罰之重那是有目共睹的 ,在場諸位都明白等著他們的將是什么下場。
“殺出去,投唐朝!”
霎那間,便已經有半數的人低呼贊同。
“大帥,大帥,大事不好,中軍戊字營造反了,嚷嚷著要,要去投,投唐朝……”
一名親隨連滾帶爬的沖進了中軍帳,話時已經好似哭號一般。
此時,孫孝哲和張通儒兩個人抱頭痛哭后喝的已然半醉,孫孝哲醉眼惺忪的瞪著那親隨。
“瞅,瞅你那德,德行,慌,慌個屁?好好,甚,甚事?”
“大帥快快派兵鎮壓,戊字營反了!”
見到大帥以后,親隨的心緒穩定了不少,話也連貫了許多。
不過,孫孝哲聽的還是不甚清楚,剛要再度開口詢問,一旁的張通儒卻兩腿一軟,撲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造,造反?”
張通儒的酒量比孫孝哲好,在那親隨重復第二遍時就已經聽的一清二楚,所謂造反一定是軍中嘩變。
只是,嘩變發生在中軍軍營內也太過駭人了,萬一大帥落入嘩變軍卒的手中,后果將不堪設想。
這一摔,立刻將張通儒摔得酒醒了,慌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快,快調親衛營護衛中軍帳!”
孫孝哲剛反應過來中軍發生了嘩變,奈何酒液已經麻痹了他的身體和腦子,情緒驟然緊張之下,竟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大帥,大帥……”
親衛營的軍心士氣要遠高于其他各營,收到軍令以后,立刻就把中軍帳護了個嚴嚴實實。看到千余甲兵護在周邊,張通儒這才心中稍定,開始進一步琢磨著如何掃平今夜的亂局。眼下孫孝哲酒醉不能視事,他只能代行職權了。
很快,各營的軍報陸陸續續的被匯總到張通儒那里,幸甚只有戊字營,但他仍舊如臨大敵,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放松,嚴令各營不許一兵一卒出了營的營墻半步,然后又親自帶著親衛營千余人直撲作亂的戊字營而去。
嘩變的戊字營無論戰斗力還是士氣都遠遠低于親衛營,張通儒下令以弓弩箭矢將其強逼回營墻內,但凡有滯留在營墻以外的人不問因由,一概射死。
雷霆手段一下,嘩變立刻被控制在一定范圍之內,沒有擴散傳播。
張通儒這才松了一口氣,只要控制住局面,接下來便可任其殺罰了,然則一絲難過的表情浮現在了臉上。戊字營的校尉是他的親信,想必此時已經糟了難,戊字營群龍無首,亂哄哄一片,造反不成也在情理之中。
即便如此,張通儒還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要想起來就后怕不已,萬一戊字營里出了個善將兵之人,僅憑一開始的時間差就能把中軍攪的天翻地覆,大帥和他也必將死無葬身之地,好在大帥命不該絕,對方沒能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
“來人呀,強攻,所有人殺個干干凈凈!”
軍令一下,強弩長弓的箭矢便如雨如蝗一般砸落在戊字營里,狹窄的營墻內哪有可以抵御強弓重弩的躲避處?軍中重弩連二指厚的木板都能輕易洞穿,就更別提羊皮帳篷了。
頃刻間,慘叫哀嚎響成了一片,求饒之聲亦陣陣傳了出來。可張通儒竟似充耳不聞,只冷冷的催促著親衛營抓緊時間屠殺!
屠殺延續了半夜,直到天色漸亮時,整個戊字營已經沒有一個可以呼吸的活人。
張通儒之所以如此辣手重罰,為的就是警戒其他人不得心生妄念,否則戊字營就是前車之鑒。
其實,他原打算放一把火活活燒死這幫叛逆,但出于謹慎考慮并沒有這么做,因為黑夜之中一旦起了大火,可能對不明真相的各營產生極大的震動,弄不好再激發出嘩變來,那就得不償失了。
孫孝哲酒醒以后,竟然忘了昨夜嘩變之事,如果不是張通儒鐵青著臉滿面疲憊的過來稟報,他還陷在頭疼欲裂中難以自拔。
“甚?嘩變?”
醉酒忘事也是及常見的,張通儒不覺得奇怪,只簡明扼要的講訴了一遍戊字營嘩變以及平亂的經過。
聽罷,孫孝哲贊賞的看了一眼張通儒,這個看起來有些愚笨的家伙竟也能殺伐決斷,是個可以托付大事的人。
“殺的好,如此一來,即便其他各營也有蠢蠢欲動者,也不得不思量思量戊字營的前車之鑒!”
張通儒一直是心懷忐忑的,他生怕孫孝哲得知自己大開殺戒以后雷霆暴怒,此時的大帥已經不可以常理揣度,喜怒無常是最基的特征。
在得到孫孝哲的贊許以后,張通儒的表情放松了不少,可隨即又心事重重。
“經此一事,士氣軍心必然遭受重創,大帥可有應對之法?”
別看嘩變被平息了,但卻不意味著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軍中人心將會更加惶然,稍有一風吹草動都可能掀起軒然大波。不論孫孝哲還是張通儒,都覺得自己已經被架在火盆上,進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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