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晉又瞥了一眼李萼擺在案頭的涉案名單,以手指重重敲了兩下。
“按照名單連夜抓人。”
末了還補(bǔ)充了一句,“除了竇憲!”
李萼糊涂了,明明秦晉咬牙切齒的不打算放過竇憲,怎么現(xiàn)在又要除去此人呢?
見他目光迷惑,秦晉意識到自己的思維有些跳躍,就解釋道:
“用驚馬的罪名處置竇憲豈非便宜了他?你先看看這封急信。”
李萼接過了秦晉手中的書信,一目十行的看完,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竇憲這廝也過于明目張膽了,為了給神武軍添堵,竟不惜策劃了磨延啜羅的獄事件。
“明白了吧,就連磨延啜羅都成了被張皇后利用的棋子,可嘆這廝還做著稱王稱霸的春秋大夢呢!”
對于磨延啜羅其人,秦晉沒有半分好感,直覺使然,此人早晚會背叛懷仁可汗而造反。這也就是時人常的腦后有反骨。
李萼忽而茅塞頓開。
“劫獄可就是勾結(jié)番邦為禍的罪名,雖然不至于死罪,但去職流放是免不了的!”
如果當(dāng)真能把竇憲趕出長安,對張皇后而言就是極重的打擊,還會警示各方反對李豫的勢力,使得這些人不敢貿(mào)然行事。如此一來,李萼也覺得,張皇后似乎也不是動不得,只要罪名切實,未必就不能成功。
“京兆府辦案,就算皇后也無權(quán)干涉,總而言之,事不宜遲,今夜就抓人。”
李萼的神色中流露出了絲絲振奮之色,驟而擊掌道:
“預(yù)祝大夫旗開得勝,下吏也去布置,捕拿疑犯!”
秦晉與李萼分頭行動,他又返回京兆府與崔光遠(yuǎn)會合,這回仍舊使用京兆府的差役,數(shù)百人集合之后,浩浩蕩蕩的開奔大寧坊。此時已經(jīng)到了子夜時分,大寧坊的坊門早就關(guān)閉,里面看門的役卒聽到外面人喊馬嘶被嚇的腿都軟了,任憑外面如何呼喝,就是不敢開門。
崔光遠(yuǎn)亮明了京兆尹的身份,看門的役卒仍舊不敢開門,他直以為是京中有了兵變民亂,又要來搶掠呢。
受過一次亂民劫掠之苦的長安百姓對那次劫難印象深刻,自然警惕至極。
鎮(zhèn)定下來之后,役卒依然敲鑼示警,與此同時又大聲疾呼:
“有敵襲,各家出人,準(zhǔn)備御敵啊!”
自從民營解散以后,各坊的居民按照京兆府的要求,分別結(jié)成以坊為單位的民兵,在萬不得已的時候,也不至于沒有反抗能力。
被堵在坊門外的崔光遠(yuǎn)被氣的大怒,以前只聽過作繭自縛,不想今次竟應(yīng)驗在了自己的身上。
“來呀,給我撞開坊門!”
坊門很結(jié)實,輕易是撞不開的,還是差役們有經(jīng)驗,派了幾個膽大靈巧的人,從坊墻處翻了進(jìn)去,制服了幾個羸弱的役卒后,從里面將坊門打開。兩扇木門剛一打開,差役們就如狼似虎的沖了進(jìn)去,直奔竇憲的宅邸。
進(jìn)府抓人,往往是最有油水的差事,按照時下的慣例,一則可以順手牽羊。二則府邸中的主人怕家中東西被毀過甚,也會主動拿出金銀來賄賂。
因而,對于這種差事人人都踴躍參加,就算半夜時分也能做到一呼百應(yīng)。
竇憲的府邸在大寧坊中雖然不是最氣派的,但確實最好找的,一干差役們把厚重的黑漆木門瞧的啪啪直響。
門房的仆人早就被鑼聲嚇醒了,在通知家老以后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守在門里,現(xiàn)在聽到外面如此之大的陣仗,嚇得差把心臟都吐了出來。
搞不清楚狀況,就只能閉著眼睛,雙手合十,口中振振有詞,期待著佛祖菩薩能保佑平安。
可是,佛祖菩薩又豈能在此時現(xiàn)身顯靈呢?兩扇黑漆木門依舊被敲的山響,如狼似虎的差役依舊在外面大呼叫。
這時,竇憲府中的家老已經(jīng)組織了府中奴仆一股腦的來到了大門門房處。
“有亂民沖擊府邸,都給我住了,天亮以后,沒人賞十金!”
重賞之下,士氣大盛,有膽子大的奴仆便沖著外面大聲叫罵好像罵聲就能退敵一般。
這時,外面竟整齊劃一的響起了大呼之聲。
“京兆府辦案拿人,還不快快開門!”
一遍又一遍的喊過之后,府中奴仆們面面相覷,如果是京兆府拿人,而不是亂民行搶,他們?nèi)绱司郾娍咕芫┱赘M非等同于謀反罪了?
“不要聽聽他們的,這一定是謊言,都穩(wěn)住了!”
家老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fā)抖。
“家老,萬一,萬一真是京兆府拿人呢?咱們這么做,不是連累了家主?”
那家老想想也是,總要驗明了外面之人的身份再做處置吧。
思量了一陣,家老提氣沖外面喊著:
‘外面的人聽著,既然聲稱是京兆府辦差,可有公文在手,老朽看過無誤之后,自然會開門!’
崔光遠(yuǎn)很生氣,他這是第一次出面拿人,居然就屢屢不順。而且還是當(dāng)著秦晉的面,這讓他覺得自己有些下不來臺。
“某乃京兆尹崔光遠(yuǎn),還不開門?”
對方要公文,他當(dāng)然不會給一個奴仆去辨別真?zhèn)危]憲府中又不是藩王府邸,天**苑,身為大尹怎么可能做這等有損官威、官聲的蠢事呢?
倒是一名差役頭目等的不耐煩了,建議道:
“大尹不必對它們客氣,這些人既然敬酒不吃,那就給他們罰酒!”
崔光遠(yuǎn)回頭看了看秦晉,然后又頭應(yīng)允道:
“好吧,你自為之!”
崔光遠(yuǎn)很有自知之明,他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只須做了決定以后,就再也不干涉手下差役們?nèi)绾无k差。
那差役頭目得令之后立即大喝了一聲:
“撞門!”
坊門厚重,不能輕易撞開,府邸的木門卻很是容易。
這些差役們也不知從哪里弄來了根一人難以環(huán)抱的梁柱,十?dāng)?shù)人一同抬著,加速向竇憲的府門撞去,只一連撞了三下,里面的門栓就應(yīng)聲而折。
只見大門吱呀呀的緩緩敞開了,門里的奴仆們都被嚇傻了,他們何曾見過這等陣仗,就算長安亂民作亂的時候,竇憲府中也沒有被亂民們沖進(jìn)來過。
這些人立時氣勢無,幾個反應(yīng)快的馬上跪倒在地,磕頭求饒。
“饒命,饒命啊,俺們也是奉了家老之命,才,才對抗官府的……”
有了帶頭的,其他人也馬上跟著加入求饒的隊伍中,反而只剩下了家老與那門房傻站在當(dāng)場,好似鶴立雞群一般。
那家老已經(jīng)被氣的須發(fā)顫抖,只一個照面,這些沒骨頭的奴仆們就把責(zé)任都推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指著那些人怒罵道:
“你們這幫子殺才,當(dāng)初表忠心時,一個個都是何等的氣壯山河,現(xiàn)在怎么樣,賊人殺了進(jìn)來,立時都成了沒骨頭的叛逆!”
著,家老又望向了被眾星捧月一般的崔光遠(yuǎn)和秦晉。
“賊子,朗朗乾坤,天子豈容你等作亂?要不了多久,御史大夫帳下的神武軍就會來滅了你們!”
差役們哈哈大笑:
“真是瞎了狗眼,也不好好看看……”
正要抬出來秦晉,崔光遠(yuǎn)卻搶先一步打斷了差役的話。
“某乃京兆尹崔光遠(yuǎn),勿要造謠生事,否則將再給你家主人添一條禍亂京城的罪名!”
家老被嚇得一哆嗦,破門之后,這些人并沒有行搶,他就已經(jīng)覺得可能是自己誤會了,現(xiàn)在又聽到崔光遠(yuǎn)的話,便又信了兩成。
“這,這還請稍后,容老朽請了家主出來話!”
他也明白,茲事體大,自己是做不了主的,但竇憲卻又讓他權(quán)處置,這可真是傷透了腦筋。
“竇憲在次,哪個來拿人,拿的又是誰?”
此時,竇憲終于出現(xiàn)了,身上已然穿戴整齊。
差役頭目道:
“京兆府辦差,抓的就是竇憲!還不束手就擒?”
只聽竇憲冷笑反問:
“竇憲何罪?”
差役頭目又哼了一聲:
“勾結(jié)番邦罪囚,企圖劫獄,這個罪名夠不夠拿你?”
竇憲哈哈大笑,笑的極是夸張,甚至差斷了氣。
“真真是好笑,空口白牙就想來我竇憲府中拿人,如何教人服氣?”
這時,崔光遠(yuǎn)陰沉著聲音道:
“有罪沒罪,證據(jù)確實與否,竇君跟崔某走一趟京兆府就知道了!”
竇憲也不甘示弱,依舊十分強(qiáng)硬。
“如果竇憲不從呢?”
崔光遠(yuǎn)的聲音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從容道:
“竇君莫非怕了?那就只能動手用強(qiáng)了!”
忽而,竇憲又呵呵一笑。
“竇憲笑,行得正坐得端,怕從何來,走吧,跟你們?nèi)ゾ┱赘褪牵 ?br />
想不到竇憲如此輕易的就服軟了,差役頭目有不甘心,入府搜掠的希望破滅,今夜的油水也自然就不見了。
有驚無險的,竇憲被崔光遠(yuǎn)帶回了京兆府,這次他之所以親自出馬,還是怕差役們的身份鎮(zhèn)不住這位與皇后淵源極深的重要人物。
其實,別看崔光遠(yuǎn)表面上從容淡定,心里也緊張極了,生怕再引發(fā)更大的亂子。好在任務(wù)順利完成,只要此人到了京兆府,還不隨意搓圓搓扁?
崔光遠(yuǎn)也沒客氣,直接將竇憲投入大中獄待審!
竇憲也表現(xiàn)的很淡定,既沒有反抗也沒有表示不滿,只看著崔光遠(yuǎn)了一句:
“大尹須記得今日此時,有朝一日你我不定便會易地而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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