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酷暑,烈日炎炎,整個大地都被炙烤的沒了生氣。忽而通往洛陽的黃土官道上揚起了長長的灰土長龍,附近的百姓見狀見狀都嚇的紛紛躲入山林之中。刀槍林立的兵馬開了過來,也就意味著這片土地又將經(jīng)受戰(zhàn)場廝殺的蹂躪。
黑色戰(zhàn)旗無精打采的耷拉著,偶爾蕩起一陣風來,旗面赫然展開,其上所繪制的卻是蒼鷹形狀。躲在遠處樹林里眺望的當?shù)厣矫竦菚r臉色劇變,這正是叛軍獨有的旗幟。事實上,這股人馬自東向西而來,也早就能猜的出,八成便是燕朝的兵馬。
現(xiàn)在安祿山在洛陽自立稱帝,開創(chuàng)所謂的大燕朝,叛軍河北、河東與都畿道近百個郡,儼然有一副要要滅了唐朝的架勢。而且,燕軍也確實打了幾場震動天下的打勝仗,一則殲宰相高仙芝所領(lǐng)的**,二則是攻陷潼關(guān)一舉圍困長安,逼得天子倉皇狼狽的逃亡蜀中。
然而,事態(tài)的發(fā)展總是喜歡一波三折,就在天下人都以為長安即將不保,可偏偏長安就硬生生的堅持了半年之久,甚至還反咬一口,徹底殲了孫孝哲所領(lǐng)的兵馬。于是乎,唐朝順理成章的派出了宰相房琯領(lǐng)十萬大軍攜勝利之威勢,趁著洛陽城內(nèi)訌的機會東出,收復失地。只可惜,房琯大軍竟在洛陽城下功虧一簣,被尹子琦打的大敗虧輸,十萬兵馬頃刻間土崩瓦解。
到了現(xiàn)在,天下人已經(jīng)鬧不清楚,究竟唐朝更有上天的庇護,還是燕朝兵威更勝。總而言之,兩家竟好像你來我往一般,忽而大勝又驟然大敗。
這不,燕朝大軍反擊,進來聲名鵲起的尹子琦帶著他的精銳人馬揮師西進了。
當?shù)氐陌傩赵诟星樯鲜窍M瞥諒褪У兀s緊把這些從幽燕北方南下的胡兵趕走,可宰相房琯的到來卻打破了他們一廂情愿的幻想。由于房琯以懲治投敵叛賊之名殲滅了不少鄉(xiāng)土的團兵,使得各家各戶幾乎都有親人死于唐軍手下,因而便對唐朝的兵馬也連帶著充滿了警惕與反感。
一名膽大的年輕獵戶距離疾馳趕路的燕軍不過二三里的距離,再往前靠近眼看著就要出了灌木林子的掩護。只見他箭在弦上,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還是一名年長的獵戶將其一把拉住,才免于被人發(fā)現(xiàn)。
“不要命了?單槍匹馬就敢挑戰(zhàn)上萬兵馬,人家只要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把你砍成肉泥!”
年輕獵戶情緒激動,被年長獵戶按在地上還兀自的掙扎著。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殺一個夠,殺兩個賺了,死便死,怕甚?”
年長獵戶顯然對他的法不以為然,勸道:
“四郎啊,聽伯父一句話,如果你真有心報仇,不如投了唐朝的軍隊,俺聽神武軍自成軍以來不曾打過一次敗仗,現(xiàn)在去投,殺敵又何至三兩人呢?”
年輕獵戶的眼睛里迸射出灼人的目光,似乎已經(jīng)被年長獵戶的心動。
“大伯的有理,只是俺又上何處去投那神武軍呢?”
“看看,糊涂了吧,三日前就聽神武軍打下了新安,你看看尹子琦帶著大批的人馬向西去,這是要作甚了?”
“難道尹子琦此去是為了攻打新安?”
年長獵戶呵呵笑道:
“還行,沒笨到不可救藥……”
新安關(guān)城,神武軍整軍三日,原打算即刻起行東進,但突然接獲了尹子琦率軍進抵的消息。大軍起而未發(fā)之際,這個消息卻讓秦晉改變了主意,轉(zhuǎn)而令軍以逸待勞。
除此之外,秦晉又緊急召開了軍事會議,軍中諸位重要人物都列席參加,包括隨軍同行的宰相房琯。
秦晉打算派人把房琯護送回長安,可房琯卻堅持要留下來,聲稱不看著神武軍打進洛陽就算死也不能瞑目。事實上,在秦晉的眼里,房琯的政治生命在洛陽兵敗的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終結(jié),只要回到長安,他必然會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如果按照李隆基的脾氣,就算將其斬首也不為過。然則現(xiàn)在朝廷上做主的乃是李亨、李豫父子,這兩個人都是一般的宅心仁厚,未必肯輕易要了他的命,可貶官流放也是在所難免的。
因此,當房琯要求留下來,秦晉也就同意了,反正此人對神武軍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大為改觀,留下來未必是壞事。
“拒城而守,秦大夫明斷,此時出城絕非明智之舉!”
房琯對秦晉保守的戰(zhàn)略表示占同,然則神武軍內(nèi)以楊行為首的一干人等卻極力主站,強烈要求在野戰(zhàn)中一舉擊敗防守洛陽城最后的兵力。其目的也是一舉震動叛軍,扭轉(zhuǎn)唐軍野戰(zhàn)必敗的固有規(guī)律。
軍中將領(lǐng)對房琯很不待見,但楊行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愣頭青,就算對房琯心有不滿也不會當面指斥,一直沉默著不多話。反而是秦琰一直對反觀冷嘲熱諷。
“房相公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嗎?俺神武軍可未必會走相公的老路……”
“你……”
房琯的臉霎時間漲成了紫紅色,指著秦琰氣的直哆嗦。可軍中都知道秦琰奶是秦晉家奴出身,驍勇善戰(zhàn)不還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就為了這脾性不知闖了多少貨,否則以其人之功早該晉為將軍,現(xiàn)在卻還只是個校尉。
軍中許多人以其曾做過郎將,都當面稱其為秦朗將,而實際上仍舊只是個校尉而已。
秦晉登時一巴掌狠狠拍在案頭,這個秦琰素來愛惹禍又口無遮攔,現(xiàn)在居然當眾羞辱房琯,俗話殺人不過頭點地,此時房琯已經(jīng)到了身敗名裂的境地,再落井下石已經(jīng)毫無意義。而更重要的是,將會打亂他長遠的謀劃和布局。
房琯雖然一人身敗,可他的門生故舊卻依舊遍布朝野,如果能夠通過善待房琯而收拾人心,那才是真正的收獲,比起眼下痛快嘴皮子過干癮,不知高出了多少倍。
“滾出去,這里哪有你話的份!”
一怒喝,登時讓秦琰沒了脾氣,低著頭悻悻的退了出去。
然則,房琯的內(nèi)心也沒有秦晉所想的那么脆弱,在經(jīng)過短暫的難堪之后,面色竟很快就恢復如常了。
這時,楊行才慢條斯理的道:
“大夫,末將以為,一味的防守也未必是明智之舉。以往死守的情形都是敵我力量相差懸殊,現(xiàn)如今勢均力敵,如果能依托新安關(guān)城,內(nèi)外呼應(yīng),打一次反守反擊,不定會有出人意料的收獲。”
楊行的建議其實正好與秦晉的想法不謀而合。
以往憑借堅城死守都是出于敵我力量懸殊的無奈之舉,而以當世兵法而言,死守卻不是最佳的守城之法。倘若雙方實力相差不多,大可以派出一支主力駐扎在城外,與城內(nèi)守軍形成掎角之勢。
如此一來,拍誰出城才是秦晉一直在斟酌的。目下而言,除了楊行還真就沒有更合適的人選。
“二郎領(lǐng)兵三萬出城,可有把握?”
楊行聞言大喜過望,原來秦晉早就做好了打算,當即就保證道:
“末將愿立軍令狀!”
秦晉起身來到一副頗為簡陋的地圖前,在上面研究了一陣,最終手指落在了長石鄉(xiāng)的位置。
“長石鄉(xiāng)向南一里便是長石山,二郎可依托此山拖住叛軍。”
二人幾句對話就定下了如此大膽的戰(zhàn)略,房琯還是有些吃驚,他覺得這么做有些過于冒險。現(xiàn)在的唐朝已經(jīng)再也經(jīng)不起一次敗仗,與其冒著風險,不如穩(wěn)扎穩(wěn)打的拒城而守,就算不能盡快克敵,可至少也立于不敗之地啊!
“秦大夫可否再斟酌一二,倘若出現(xiàn)萬一,朝廷絕難經(jīng)得住此中風險。”
秦晉定下的主意,又豈會輕易改變,他沖房琯呵呵一笑:
“房相公多慮了,兩軍實力相當,內(nèi)外呼應(yīng)正是增加勝算的手段,又怎么會加大風險呢?”
“憑借堅城,就算偶有失誤,叛軍也很難乘虛而入,可大軍布陣于野外,萬一……”
房琯也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他認為無論如何也要服秦晉放棄這種帶著隱患和危險的想法。
不過,秦晉還沒話,楊行卻陰惻惻的道:
“如何,房相公以為楊某出兵必敗么?”
房琯一愣,當即解釋道:
“老夫何曾過將軍必敗之語了?但行軍打仗便事事無絕對,老夫也是指出其中的風險,提醒大夫幾句而已。”
楊行毫不退讓。
“既然房相公并不認為楊某出兵必敗,楊某也就奉勸相公一句,行軍打仗之事,神武軍何曾有過情敵冒進之失誤了?所有的擔心和害怕,不過是杞人憂天!”
秦晉擺擺手,示意兩人不要再爭執(zhí)下去,再爭也是沒有意義的。
“好了,我意已決,楊行領(lǐng)兵三萬,駐守長石鄉(xiāng),一旦尹子琦引兵來犯,若攻關(guān)城,則可從后夾擊。若攻長石鄉(xiāng),城中兵馬亦可出城赴援,如此一來,無論尹子琦叛軍攻何處,都將面臨腹背受敵的尷尬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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