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石鄉大營里,數不清的火把幾乎將半個軍營都照的一片通亮,一批一批的神武軍進入轅門,守門的軍卒們紋絲不動,眼睛里卻都顯現出了震驚之色。所見之軍卒幾乎人人帶傷,體上下仿佛籠罩著團團陰云,這氣場可不是打了勝仗的模樣啊!
“敗了,敗了!”
楊行徹夜未睡,只等著族侄勝歸來。這次襲營并非為了覺得多大的戰果,只給叛軍一個下馬威就算達成了目的。
可突如其來的敗訊還是讓他難以相信這是事實。
“將軍,郎將親自斷后,若不派兵援救,八成,八成兇多吉少……”
一名校尉簡明扼要的介紹了今夜戰場的前后經過,然后又急急請求楊行抓緊時間去酒楊贄,否則就來不及了。
得知楊贄親自斷后,才換回了大軍主力安然返回長石鄉大營,他的神情反而淡然了。
“知道了,回去好生休息!”
那校尉登時就愣住了,軍中沒有人不知道,楊贄是楊行的族侄,且兩人年齡差距不超過四歲,平素感情十分親密要好。難道將軍就忍心見著他慘死在叛軍重圍之下?
“郎將手下還有千把人,將軍若救,不定還能救出了……”
“滾出去!”
楊行忽然發怒了,厲聲呵斥。那校尉登時就低下了頭,但依舊賴在賬內不肯出去。
“怎么?不尊將令,是想領軍棍才舒坦嗎?”
校尉聲淚俱下。
“末將不敢違抗軍令,可,可郎將怎么辦啊?”
而楊行卻根不聽他的解釋,當即吩咐左右將其架了出去。軍帳里靜的嚇人,楊行的手在隱隱發抖,無意識的動了幾下之后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今夜襲營雖然一頭扎進了叛軍的伏擊之中,可如果及時抽身楊贄未必會落得如此下場,所以……
“三郎啊……你這是咎由自取,莫怪某無情!”
“來人,招裴郎將入帳!”
裴郎將是裴敬的族中兄弟,名為裴嗣,家中行二和他們年紀相仿,從神武軍剛剛成立的時候就在軍中,只是并無過于搶眼的功績和表現,現在只按部就班的升到了郎將。
“裴嗣拜見將軍!”
片刻之后,渾身鐵甲的裴嗣進入中軍帳。
楊行指著帳中的胡凳讓他入座,沉默了良久之后才聲音低沉的道:
“楊贄敗了,索性主力尚存,明日二郎為將,強襲叛軍!”
“甚?三郎敗了?這,這如何可能?以三郎的事就算,就算……身而退也應該綽綽有余吧?”
“叛賊早有準備,楊贄斷后,兇多吉少!”
裴嗣雙拳緊握,一雙眼睛好像要瞪出火來。
“將軍放心,末將明日定為三郎報仇雪恨!”
他和楊贄年紀相仿,在軍中關系十分要好,此時聽聞好兄弟死在了叛軍手下,恨不得現在就提兵過去,殺個痛快。
“二郎,你這火爆性子還要繼續收斂,否則早晚要吃大虧的。你看看,楊贄的下場就是因負氣而起,如果他及時抽身,就算兵敗,可留下了有用之身,焉知將來沒有雪恨之日呢?一個人如果不能忍辱負重,就不配成就大業!淮陰侯尚有胯下之辱,倘若他受辱便不堪忍受一心尋死,還有后來名動天下的功業嗎?楊贄他一心尋死,二郎又何必為他報仇?”
楊行表面上對楊贄不聞不問,可心里卻是極度矛盾掙扎的,又自覺沒法和族兄交代,可他絕不能為了救一個侄子就讓成千上萬的神武軍勇士再冒風險。
“將軍教訓的是,末將記住了!”
“記著就好。不過,明日的行動是早就定好的,來依舊是楊贄為主將,可他此時死在了陣前……”
到此處,楊行頓住了,好半晌才又提高了聲調,厲然警告著:
“裴嗣,楊贄犯的錯你當真記下了?你若再犯……”
楊行的警告之聲直透軍帳帳,裴嗣便笑著道:
“將軍放心,末將就算敗了,也會把人馬須尾的帶回來。”
警告了一番之后,楊行平和了一下情緒之后,又拉著裴嗣到地圖前,與之做進一步的謀劃。由于裴嗣是倉促間接下的差事,必須讓他揣摩透了附近的地形。
接近子正時分,軍營里早就沒了之前大軍回營的嘈雜,中軍帳內甚至于可以清楚的聽到外面的蛙叫和蟲鳴。
楊行依舊與裴嗣在地圖前研究地形,忽然兩人同時警覺了起來,只聽帳外竟又突起騷亂。
神武軍向來軍令森嚴,幾乎從未有過夜半騷亂的情況出現。
裴嗣馬上讓楊行端坐,他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么。但楊行怎么可能坐得住,與裴嗣一同出了軍帳。
剛出了帳門,就有軍卒急急來報:
“楊郎將回來了,請將軍手令,開啟轅門!”
“楊贄?”
楊行與裴嗣兩人異口同聲。
入夜以后,神武軍轅門不得擅自打開,除非有主將手令才可以開啟。回來的,的確是剛剛經歷了九死一生的楊贄。不過,楊贄卻是被部下抬著回來的,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衣甲,楊行簡直已經認不出這個血肉模糊的人就是那個英姿勃發的楊三郎。
數百名軍卒渾身帶傷,或輕或重,互相攙扶著,能活著回來就是托天之幸。
經過軍中傷醫的診治,楊贄的性命并無大礙,多虧了他身上的鐵甲保護,隨身身中數箭,但都僅僅深入皮肉,并沒有傷及要害,唯一令人擔憂的就是流血過多,可能很長時間都無法重新跨馬作戰了。
……
尹子琦袒著上身,精壯的皮肉在撲撲閃爍的燭光下映處了幽幽的光輝,只胸口處的一片血紅淤青格外顯眼,一名軍卒將溫濕的布巾敷在上面。
“鐘如海,今夜殺敵幾何?”
鐘如海雖然正身坐著,可面上卻遍布慚愧之色。
“斬首千余!”
“咱們傷亡幾何?”
“傷亡近三千!”
尹子琦半躺著,眼睛里沒有一絲波動。
“今日所遇唐兵實在大出所料,若非將輕敵,焉能讓他身而退?”
這么就等于承認了今日的過失責任都在自己身上,鐘乳聞言趕緊胡亂的擺著手,急急的道:
“都是末將,是末將無能,領著一萬五千人也,也沒能……請將軍責罰,責罰末將,要殺要剮,末將無怨言。”
尹子琦想換個動作,可馬上就牽著了淤青的傷處,疼的直咧嘴,但還是掙扎著坐了起來。
“這事你不用往身上攬,錯不在你,咱們自騎兵以來,唐兵何時有過如此戰力?今日敗,正好讓你我正式面前的神武軍,一定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從這個角度,也算塞翁失馬了。”
在尹子琦眼里,今夜一戰,他們擊敗了偷襲的唐兵,但確實敗了,而且敗的十分難看。早就布置下一萬多伏兵,而且以逸待勞,結果卻讓他難以接受,傷亡超過唐兵不,還讓對方幾乎身而退了。
這不是奇恥大辱是什么呢!
只是這些話他不能出來,主將必須有主將的氣度,即便心里再難受,也必須得表現出一副水波不興的沉穩。
尹子琦最崇尚兵法中的一句話,“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方可為上將軍。”深悉此理的他,自領兵之初就時時刻刻以此為座右銘,鞭策自己。
多年的不如意和被打壓,讓他備嘗煎熬之苦。而今,晉王終于得勢,他也跟著水漲船高,一而成了大燕軍中的領兵頭號人物,洛陽兵權幾乎盡操于其手。而且,當此之時又是臨危受命,如果能夠拯救燕朝于危亡之中,他尹子琦不就是救亡之臣嗎?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尹子琦先打敗了趁人之危的唐朝宰相房琯和他的十萬唐兵,似乎可以一路高歌猛進了,誰能想到又遇見了神武軍。來他只以為神武軍的種種傳聞都是言過其實的訛傳,現在一頭撞在了石墻上才清醒過來。
“**明敗暗勝,卻終究是在咱們手上吃了虧,一定會再次夜襲大營,夜間防備一定要重視,絕不能再讓他們趁勢得逞。”
鐘如海一直頻頻頭,聽尹子琦判斷唐兵還會夜襲,便有幾分不信。
“唐兵吃了虧,知道咱們也不好相與,還敢再來?”
尹子琦沉聲道:
“那個秦晉,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他麾下的領兵大將也都是如此。”
這一從僥幸逃走的**主將身上就可見一斑,明明必死的局面,卻在屢屢出人意表的選擇之后,居然就逆轉了。
帳中安靜了下來,尹子琦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斜躺著。鐘如海仍舊正襟危坐,似乎隨時等著他訓話下令。
良久之后,只聽尹子琦輕輕嘆息一聲。
“陛下的處境比想象中更為險惡,若阿史那承慶在洛陽,某也不會如此提心吊膽,誰不知道嚴莊是個兩面三刀的老狐貍,陛下怎么能重用此人呢?”
“將軍的可對,就該一刀殺了才是!”
鐘如海覺得尹子琦的話大有道理,深以為然,一邊著頭,一邊附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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