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華與顧炎武的方案名單朱慈烺細看了一下，沒有什么大問題。rg

    這個點子來就是朱慈烺一同商議出來的，就是恢復(fù)食鹽專賣。而且，因為有著技術(shù)的提高，朱慈烺決心將以往貴的讓普通百姓吃不起的食鹽砸成白菜價。

    是徹底低價的白菜價。

    要知道，這年頭的食鹽是的確是貴，就算以往太平年間的食鹽，也是價格頗為感人。嘉靖時期，朱廷立在《鹽政志》上記載湖廣、江西、南京一帶每鹽一斤賣銀三分到四分之間。哪怕是經(jīng)濟較為差一些的湖廣、江西等地，每鹽一斤也要賣銀一分五厘。

    因為明末動亂，戰(zhàn)爭橫行，是以鹽價也如同糧價一樣，迅速飛漲。糧價在戰(zhàn)后已經(jīng)跌落到了京師之地都只有一石米半元左右的價格。但食鹽卻沒有得到管制，于是悄然暴漲到了一斤鹽三錢到四錢的價格范圍里。換算起來，差不多三百枚銅錢。

    也就是，一斤鹽在后世賣出兩百元左右的價格。

    這無疑是一個天價。

    但實際上，食鹽的生產(chǎn)成非常低，不提朱慈烺依靠機械化大生產(chǎn)能夠大幅度降低的成。就是而今依靠曬鹽，其成依舊是很低。鹽商之利，十足的暴利。

    所以，朱慈烺要讓鹽回歸成民生物資來應(yīng)有的地位里。直接將一斤鹽的價格打落到只有之前的十分之一，也就是三文錢。

    按照現(xiàn)在朝廷的寶鈔細分價格里，就是三分錢。

    這個價格，才能真正讓百姓吃得起鹽的同時，能夠多吃得起飯。畢竟，一石米有六十斤，一斤鹽卻能換三十斤米。不管從哪個角度來，這都是不合理的。

    此前，朱慈烺在外折騰沒有顧得上這一塊。

    現(xiàn)在，既然要正清源，就絕不能姑息養(yǎng)奸。

    “一斤鹽三分錢，卻能讓我大明百姓真正吃得上鹽。哪怕會因此損失些許鹽稅，也在所不惜。”朱慈烺決定加碼一下兩位大臣的信念。

    “臣等決不負陛下所托！”

    “臣等決不負陛下所托！”

    ……

    兩人齊聲。

    朱慈烺頷首，繼續(xù)看了下去。

    這一回李邦華與顧炎武的方案，實際上就是設(shè)立大明鹽業(yè)總公司，參與進鹽業(yè)的生產(chǎn)、販賣之中。通過這一回匠作大院研發(fā)出來的新技術(shù)，以低成的生產(chǎn)水平搞大規(guī)模的傾銷，一舉擊垮而今高額暴利的鹽業(yè)價格。將現(xiàn)在一斤鹽約莫三毛錢的價格打落到三分錢的水平上。

    就連具體實施方案他們也準備好了。

    首先，鹽業(yè)總公司會收攏各地的鹽業(yè)有司衙署，并且聯(lián)絡(luò)各鄉(xiāng)鎮(zhèn)三主官，沉入基層。隨后，朝廷會以慶祝大明建立二百八十周年的形式，對國人民免費發(fā)放一斤食鹽。

    鹽固然是生活必需品，是人不可能離開的食物。但總的而言，在明清年間，一個人一年也吃不了六斤鹽。

    大明每人發(fā)一斤鹽，足夠讓大部分的百姓在接下來兩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不用買鹽。

    等兩個月下去以后，朝廷的鹽業(yè)總公司自然可以完成分化、拉攏、打擊。將鹽商這個寄生群體完成一次革命性的清理。

    “國之局，總攬于顧卿家一身，朕是放心的。況且，由李卿家?guī)鸵r，朕并不擔憂。只是，鹽業(yè)之局，首重兩淮。兩淮之地，顧卿家是如何想的？”朱慈烺。

    李邦華作為首相，不可能事無巨細插手。這一回，也只是為了表示對新黨同仁的支持，這才露臉。這一回實際上是由顧炎武進行負責。

    顧炎武的事，李邦華是有數(shù)的。

    顧炎武聞言，面露凝重之色。鹽業(yè)，固然有陜西等地的青鹽，還有四川等地的井鹽。但主要的，是兩淮等靠海之地的鹽商。

    至于朝廷控制的幾個鹽場如長蘆鹽場之類，左右不過是一紙文書的事情，大家都不擔憂。朝廷的掌控能力已經(jīng)恢復(fù)，直屬的鹽場收入鹽業(yè)公司并無問題。

    麻煩的，是兩淮的鹽商。

    他們交結(jié)朝中權(quán)貴，地方士紳名流，難纏得緊。

    固然，有了新的技術(shù)可以完成成的碾壓，朝廷也可以打得起價格戰(zhàn)。但破壞一項政策的法子有太多了，讓你走歪了，歪的害民了，這政策自然就成了壞的政策。

    但同樣，兩淮之地搞定，國也就容易。

    若是收拾不了兩淮，那國搞定了，有兩淮堅持，依舊不能算完成。

    至于兩淮之中，最重要的顯然就是揚州了。

    當然，顧炎武可以親自出馬。

    只是，這樣一來朱慈烺就不情愿了。鹽業(yè)是顧炎武的一個職司，卻不是部的職司。還有太多的事情，朱慈烺需要顧炎武在京師。

    好在，對此顧炎武顯然早有安排。

    “臣為陛下推舉一人，是為五年前的進士鄭元勛。此人便是揚州鹽商，難得的是心性上佳，為臣奔走數(shù)年，品性、事具是一時之選。臣打算讓他負責揚州鹽業(yè)公司的開局。”顧炎武鎮(zhèn)定。

    “哦？”朱慈烺瞇起了眼睛：“明日朕要去看造粒鍋法的試運行，你帶他隨朕一起出行吧。”

    “是。”

    ……

    很快，中書舍人陳邦彥就將資料匯總給了朱慈烺。

    當朱慈烺前往匠作大院位于京西的試驗場時，鄭元勛的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情況都被朱慈烺摸清楚了。

    當然，有一點朱慈烺沒有知道的是，在原定歷史上，這是一個揚州十日的殉難者。也許也是最杰出的一個殉難者。

    這樣的杰出，讓朱慈烺記憶深刻的竟然是鄭元勛是一個優(yōu)秀的園林設(shè)計者與地主老財。沒有足夠錢財，是搞不起園林設(shè)計的。

    顯然，鄭元勛是地頭蛇。

    有一點就可以證明。

    九年前前，面對當時揚州地方兩大官員楊顯名與袁繼咸搞權(quán)力斗爭，鄭元勛與其弟弟鄭俠盜如居中調(diào)和，竟是如魚得水。

    這顯然是有基礎(chǔ)的。

    九年前前，鄭元勛還只是舉人。但到了五年前的時候，鄭元勛已經(jīng)進士，不僅如此，他的侄子鄭為虹也是進士。

    一門雙進士，鄭氏在揚州的基礎(chǔ)，可見一斑。

    如此一來，顯然也就只剩下了一個問題。

    鄭元勛是否有被顧炎武收復(fù)，是否具備著為大明朝開疆擴土，改革鹽業(yè)的積極性。

    朱慈烺對此的確十分懷疑。

    畢竟，有背叛利益之個人，無背叛利益的階級。

    揚州為何興盛起來大家都清楚，不僅是運河的原因，很大一部分也是鹽商的原因。鄭元勛自己身為進士，家族卻依舊是搞著鹽商的生意。

    他若是成了鹽商們飯碗砸破的帶頭人，會面對怎樣一個處境？

    這個年代，實在太少有人可以與整個家族進行決裂了。

    不過，雖然有著許多懷疑。但朱慈烺對顧炎武無疑是信任的，這也就有了這一回京西匠作大院試驗地的一行。

    這里頭，還有讓朱慈烺怦然心動的技術(shù)呢。

    造粒鍋法是朱慈烺直接要求匠作大院進行研發(fā)的。

    作為金主，作為匠作大院最大的支柱，不管是精神上的還是物質(zhì)上的，匠作大院都對此進行了百分百堅決的執(zhí)行。

    起來，匠作大院也是而今朝野一個低調(diào)又十分重要的部門了。

    朱慈烺沒有給匠作大院設(shè)立品級，卻讓匠作大院里的人因此遠離了官員胥吏的打擾，實際上有一定的政治特權(quán)。比如，免除徭役。

    當然，他們也在用另一種方式為皇室服務(wù)。

    用自己的智慧與技術(shù)。

    朱慈烺很希望這里能夠醞釀出近代的科學(xué)起源，只不過這一點還需要等待國各地的新一代有志于科學(xué)發(fā)展的年輕人走上臺。

    而今主持匠作大院的是畢懋康。

    他有足夠的官身為匠作大院遮風(fēng)避雨。事實上，畢懋康已經(jīng)位極人臣，加太子太保的續(xù)弦。這是對畢懋康的回報，也是對匠作大院的認可。

    朱慈烺下車進入匠作大院的時候，顧炎武與鄭元勛也下車，等候著朱慈烺的接見。

    畢懋康率領(lǐng)著匠作大院一行人做著迎接儀式的準備，朱慈烺快步過去，扶起了畢懋康。這位老者年紀不了，朱慈烺并不忍心勞累他。

    一番見禮與繁文縟節(jié)，朱慈烺打量起了顧炎武身邊的鄭元勛。

    兩人身份差得太多，朱慈烺只是點了個頭就算了事，但并未因此減少對鄭元勛的打量。

    這個在揚州呼風(fēng)喚雨的揚州士紳領(lǐng)袖在朱慈烺面前表現(xiàn)得頗為緊張。

    朱慈烺對此人的第一印象倒是不差。

    揚州名士，外表不錯，四十五歲的俊朗大叔，外形顯然也經(jīng)過整飭，顯得既是得體也沒有揚州土豪那種暴發(fā)戶的感覺。

    一行人入內(nèi)，朱慈烺直接進入了正題。

    造粒鍋法。

    這是一個實驗室性質(zhì)比較濃厚的地方，規(guī)模生產(chǎn)較。

    因為，京師沒有鹵水，這還是從長蘆鹽場調(diào)過來的。

    造粒鍋法就是將天然鹵水放入木盤內(nèi)曬鹽。當然，這是有革新部分的。將蒸氣通入金屬管內(nèi)，再將金屬管沒入木質(zhì)、金屬或水泥淺池的鹵水中，加熱蒸發(fā)鹵水，結(jié)晶成鹽。

    整個制作流程簡潔明了，一看便知。

    最終，鄭元勛與顧炎武拿著銀盤，將結(jié)晶出來的鹽遞給朱慈烺看。

    這是一個呈凹面四方角錐形的晶體。

    “還有些粗糙，不過比過去要好許多了。”朱慈烺。

    隨后，他就興致勃勃地去了蒸汽的源地。

    這是朱慈烺給工匠們啟發(fā)的源點。

    自然的力量。

    水燒開，會讓爐子的蓋子被掀起來。那為什么不能因此利用這樣一股力量呢？

    蒸汽的力量，不僅可以用來制鹽，還可以制成蒸汽機。

    而今，鐵甲艦已經(jīng)作為大明炫耀武力的標桿性名片在緊鑼密鼓的打造之中。朱慈烺很想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實現(xiàn)蒸汽機的實用化？

    當然，朱慈烺很清楚，大明的工業(yè)基礎(chǔ)畢竟太薄弱了。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點，但盤衡量以后，卻不會是自己可以期望的點。

    但無論如何，因此用來制鹽卻是足夠。

    至少，也能做技術(shù)儲備嘛。

    “兩位愛卿，打算如何破解鹽商之局？”視察完了，朱慈烺隨口問起了顧炎武與鄭元勛。

    顧炎武也顯得緊張了起來。鄭元勛是他推薦的人，也是少有的能得到皇帝陛下最重視的職位之處。

    可以，他們倆有點像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鄭元勛被問起來的時候，微微深呼吸一口氣，倒是顯得比顧炎武更加放松了起來。

    每臨大事有靜氣，這是他這些年來對自己的要求。

    “臣打算，保留鹽商，將其拉入進鹽業(yè)總公司的合作伙伴框架之中。在此基礎(chǔ)上，在兩淮之中，進行分化、拉攏、打擊、瓦解。分化徽州機鹽商、拉攏山西籍鹽商。打擊不支持鹽業(yè)總公司的鹽商，瓦解抵制鹽業(yè)總公司業(yè)務(wù)的一切分子。”

    “臣的計劃，是希望能將鹽商納入進鹽業(yè)總公司的體系之中。讓鹽商成為鹽業(yè)總公司的供貨源頭，而鹽業(yè)總公司則成為貨品審核的節(jié)點。臣計算過，食鹽哪怕是薄利多銷，依舊大有賺頭。吊高了價，卻只能肥了部分大鹽商。事實上，大部分鹽商苦之久矣。

    “哦？”朱慈烺來了性質(zhì)。他感覺摸到了關(guān)鍵的節(jié)點。

    “臣很清楚，而今鹽價維持在如此高位之下，實在屬于過于反常之舉。實乃各地鹽商已經(jīng)禁絕了商戶，進行了壟斷。如此，才可以讓食鹽賣出如此高價。若是能夠讓各地鹽商成為鹽業(yè)總公司的擁簇，則可以完成局勢的逆轉(zhuǎn)。并且事實上，也可以有分化瓦解的基礎(chǔ)。”鄭元勛。

    “為何是山西人？你不知道介休的故事么？”朱慈烺的顯然就是八大賣國奸商了。

    “無他，事態(tài)平衡罷了。徽州籍商人不能為陛下所用，臣自然不能考慮。”這是鄭元勛在表忠心了。

    朱慈烺哈哈大笑，倒是深深看了鄭元勛一眼。

    這得很有意思。

    事實上也對，山西人因為賣國奸商的事情元氣大損，是利益受損方。這個時候拉攏，顯然更有利。

    但最關(guān)鍵的，是鄭元勛的表態(tài)。

    朱慈烺不怕鄭元勛反復(fù)，他可是有刀把子的。

    “好好干吧。”朱慈烺這算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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