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一直跟在你身邊受你教習,再長到婉兒這般的年紀,豈不是……”
陸仁斜瞥了眼郭嘉,嘿嘿壞笑道:“你也看出來了?不過真的,這丫頭我是打算先幫子修培養一下,子修也挺喜歡這丫頭的。看見她頸間的玉環沒?那就是子修臨行之時送給她的。”
“我靠……”郭嘉無語的指了指陸仁再搖搖頭。
陸仁笑了笑,反手指了指馬車道:“行了,不和你在這里扯淡了,吵到里面的孩子們讀書也不太好。我碰上你的時候派了個人回去告訴婉兒,讓婉兒準備些好酒好菜招待你。這回的酒可是我忙里偷閑的時候釀下的,現在取出來煮一煮醇香得很!一句話,你去不去?”
“不去……才怪!”
數刻之后的陸府后院涼亭,陸仁與郭嘉把酒對坐,談論起了一些不著邊際的事。談著談著,二人的話題就轉到了曹操這次攻打宛城的事上。當陸仁提及他曾經警告過曹操、曹昂、典韋三人的事時,郭嘉皺起了眉頭問道:“你怎么就認定張繡不太可能會真心歸降?”
陸仁仰起頭苦思了許久卻只能搖頭,畢竟有些話陸仁是不能出來的,像鄒氏的事之前陸仁也一直沒有向曹操他們過:“其實我也不清楚,可能這只是我的一種感覺吧……我覺得現在的張繡背后好歹還有一個荊襄劉表,畢竟劉表接納張繡也是想讓張繡當一當荊北的看門狗。如果劉表適時援繡,張繡也并非沒有一戰之力……反正我是提醒曹公,讓曹公盡量心,不可因勝而忘形。俗話不都心無大錯嗎?”
郭嘉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沉吟道:“你是怎么勸誡主公的?”
“苦口婆心嘍!勸完曹公我還勸了典韋和曹子修。特別是子修,你也知道我和子修關系不錯,我的話他能聽得進去一些。”
郭嘉的眉頭皺緊了幾分,沉思了許久才道:“如果真照你所的那樣張繡降意不實,你又是這樣勸誡主公,只怕……主公當有大失!”
陸仁驚道:“不會吧?就算曹公聽不進我的話,還有典韋和子修啊!”
郭嘉輕輕搖頭道:“你雖已出仕數年,但與主公的接觸不多,并不很了解主公的為人。雖然你知道主公敗能思過、勝則忘形,卻仍不知主公心性如何,你那樣勸誡主公,主公多半不會放在心上;
“典韋乃一勇之夫,心性豪爽過人,但為人卻少了幾分心眼,對你的話也一樣不會放在心上。至于大公子子修嘛,雖子修處事頗有父風,也聽得進你的話,但畢竟年少,總會有致慮不周的地方……賈詡用計陰狠毒辣,令人防不勝防,我都沒把握會是他的對手!若他真的設下毒計陰圖主公,我想即便是你勸誡得再多,一樣會被賈詡尋到空隙……罷了,現在只希望張繡是真心歸降,不然后果難料!”
就像郭嘉現在分析得那樣,賈詡鉆空子的事可不是一般的強,而這會兒的陸仁與郭嘉還不知道,賈詡只用了一個鄒氏就讓曹操徹底的放松了警惕。陸仁你勸得再多又怎么樣?一個被聲色所迷,一連數日不見帳下幕僚的曹操,早己身陷計中卻仍不自知!
陸仁形容曹操“勝而忘形”并不是沒有根據的胡八道。起來也很好笑,曹操稱他與劉備是并世英雄,而這二位英雄都在美人關這里犯過大錯。曹操是失在鄒氏,而劉備曾失在東吳孫尚香的閨房當中,問題是劉備有諸葛亮與趙云的提醒而醒悟,宛城之戰的曹操卻沒有能提醒他的人在身邊——這不郭嘉還在許昌這里和陸仁喝酒談天嗎?
聽完郭嘉的話,陸仁心中突然犯起了一陣陣的寒意,隱隱約約的感覺到自己好像是哪里做錯了,可是錯在什么地方陸仁又哪里理得出個頭緒?手中端著的酒杯輕輕的放回了桌幾上,陸仁仰頭向天,心中暗暗祈禱道:“老天爺,你可別再玩我了!曹操和曹昂可千萬不能出什么事!要是這二位出了什么事……你干脆來一道雷把我劈死算了!被你這么玩,我早晚被你玩出事來!”
事與愿違!兩天后,陸仁去尚書府與荀彧議政時,宛城流星馬急報忽至。
“什么!?宛城兵敗,曹公匹馬逃脫?大公子與典韋為救主公雙雙戰死!?”
這個消息如一道驚雷一般險些把陸仁當場擊暈。楞立了許久,陸仁才回過神來,心中自語道:“這、這……這到底和原的歷史有什么分別?難道我那么用心的提醒,換來的結果僅僅是……少了一節曹昂奉馬嗎!?”
轉過天來,曹操收攏敗軍回到了許昌。而在回來之后,曹操馬上就重獎了兩個人,首先是在混亂之時穩住了曹操陣腳的于禁,其次就是陸仁。
人在會議廳中,陸仁望著侍者送過來的賞賜直犯愣,而曹操也適時的向眾人作出了解釋:
“孤臨行之時,義浩專程趕來并勸諫于孤,具言孤于迎奉天子之后雖已得勢,然于勢順之下已有驕矜之意,當戒之、慎之。可惜孤未納義浩之言,宛城受張繡之降后驕矜之意日盛,終為張繡所趁而蒙大敗。敗當思過而獎賢士,是故今有些賞,萬望諸君后勿難言。”
陸仁不是糊涂蛋,知道曹操現在給自己獎勵,就性質而言其實和曹操在征討烏丸得手之后獎勵那些規勸曹操不要打那一仗的人一樣。只是現在的陸仁卻寧可不要這些獎勵,因為曹昂死了。
陸仁承認自己一直對曹昂抱有“抱大腿”的心思,但拋開這些功利之心,曹昂確實是一個值得深交的朋友。是,曹昂是曾經對婉兒動過心思,但曹昂知進退,很自覺的退出來改當了婉兒的“備胎”。別是在古代,就算是在現代社會,兩個男人同時喜歡上了一個女人的事又少見了?而其中知好歹、能退讓的那個,難道就不值得交為朋友?
整個會議之上,陸仁都久久無言,對于曹操送過來的錢帛,陸仁看都不愿多看一眼。好不容易宣布散會,陸仁抬眼看了看曹操,適逢曹操的目光也向陸仁望了過來。二人對望了數眼之后,各自都只發出了一聲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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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昌西郊,無尸空冢。
那樣的一場夜間大混戰,曹昂又是戰死之后曹操又來不及帶回曹昂的尸身,所以曹昂的尸身早就已經尋之不到,或許早就被張繡軍士扔入了淯水之中,丁夫人也只能在這里為曹昂立下一座衣冠空冢來祭奠。此刻丁夫人正失神的跪坐在曹昂的墓碑旁,輕撫著墓碑上的銘文無聲落淚。
“夫人,陸令君與婉姑娘來了。”
聽見身后侍女的稟報,丁夫人舉袖輕拭了一下雙頰上的淚痕,緩緩回身望向陸仁與婉兒,臉上露出了一個很凄涼的微笑:“你們來了……昂兒自離家從軍之后,真正交好的友人只有陸令君你一個。如今昂兒身故,陸令君你能在百忙之中前來祭奠,昂兒泉下有知也當欣然而笑了。”
“夫人……”陸仁此刻的心情亂到了極點,胸中縱有千言萬語卻一句話都不出來。許久過去,陸仁只能重重的嘆了口氣,出了一句在這種場合幾近于例行公式一般的話:“人死不能復生,夫人請節哀順便。”
丁夫人稍稍欠身算是還了一禮,目光又投向了陸仁身旁一身素裝的婉兒:“婉兒,不管之前如何,昂兒心中最為疼愛的就是你這個義妹……現在你也來給兄長上幾柱香吧。”
婉兒哪里會不清楚曹昂對她如何?對曹昂能認她為義妹,成她想守在陸仁身邊的舉動,婉兒在心中是敬重與感激并存的。此刻聽見丁夫人的話,婉兒緊咬著嘴唇,默默的和陸仁一起點燃祭香,恭恭敬敬的向曹昂行了祭禮之后在丁夫人的身邊跪了下來輕聲道:“夫人親請節哀,珍重身體。想兄長在泉下,也不愿夫人如此神傷而傷身……”
丁夫人伸出手輕撫婉兒的面龐:“孩子,你既為昂兒之妹,便是我的女兒,卻又為何還要喚我作‘夫人’?”
婉兒猶豫了一下,當初在濮陽曹昂認婉兒當義妹的時候,丁夫人來是拒絕了婉兒的拜母之舉的,但現在……猶豫之下婉兒望向了陸仁,卻見陸仁在向她輕輕點頭,這才心翼翼的輕聲喚道:“母親……”
“母親……”丁夫人的眼淚隨著婉兒的這一聲輕喚又悄悄劃落,哽咽的聲音亦帶著幾分沙啞:“我多希望能是昂兒再這樣喚我一聲啊!昂兒方過弱冠之年,卻連妻室都未曾娶得就舍我而去,這讓我這個當娘的心里……婉兒,當初我多么想把你……”到這里丁夫人停住了嘴,只是輕輕的搖頭。
丁夫人剛才是想什么話,其實陸仁與婉兒心里有數。若是換在平時,陸仁的臉早就拉得老長了,可是現在陸仁的臉又怎么可能拉得下來?低頭想了一陣,陸仁回身向稍遠處馬車那里的陸蘭招了招手,把陸蘭喚到身邊后輕聲道:“蘭,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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