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蕭譽略有艱難地出這句。
唐奕聞聲颯然一笑，“蕭兄，你不用信我！你只要相信，耶律洪基的大遼對大宋沒好處，耶律重元的大遼對大宋更沒好處，只有蕭家的大遼對我大宋才是有好處的，就行了。”
“”
蕭譽呆愣愣地看著唐奕，這句倒真是實在得不能再實在了。
“唉～～！”蕭譽長嘆�！笆菫樾钟行┒嘁闪�，來去，倒成了交易一般，無兄弟之情了。”
唐奕沒接，低頭滿飲了一杯。
有一句話唐奕沒，因為還沒到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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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奴陪著蘇軾等他續(xù)話，心思卻是時不時地朝唐奕這邊瞥上一瞥。
幾人聲音不大，且聽不見的是什么，但從表情上不難看出，聊的必是隱晦之事。
冷香奴暗道，看來，坊間傳聞唐子浩與大遼勾連頗深，并非虛言。
心下頓時更生幾分鄙夷，幾月前，封丘門下慷慨陳調，句句可敬、字字千金，可是暗地里，不還是與遼人稱兄道弟，一團和氣？
“香奴姑娘？香奴姑娘？”
卻是冷香奴略有投入，一時出神。蘇軾輕喚幾語，冷香奴才回過神來，抿然一笑，“讓公子見笑了！”
卻是沒為什么出神。
蘇軾沒客氣地：“沒關系！”而且是又一次一臉陶醉，“香奴姑娘連呆坐都這般韻味十足，學怕是要把魂都丟在這凝香閣了。”
章惇啊，真想把酒杯砸他腦袋上，你特么還能再肉麻一點嗎？
可是，這就是章子厚不懂了，特么姑娘家還真就吃這一套
冷香奴輕笑，“公子笑了，凝香閣到底也只是章臺北里之地，香奴亦不過是個青樓女子、風塵艷客。”
“公子才學滿腹，前程無限，又怎可把大好人生浪費在這種地方呢？”
“浪費在這種地方”這句冷香奴故意咬得很重，聲調亦高上幾分，還忍不住掃了眼唐奕那邊。
言語之中，盡是幽怨、自嘲，尚有幾分無奈。
這句顯然就是給那邊的人聽的。
章惇等人聞言，不怪冷香奴話頭轉得生硬，倒是恨恨地剜了蘇軾一眼，就是這貨提什么凝香閣，害得香奴姑娘自哀自嘆，那副我自猶憐的樣子，真讓人心疼。
可是一時之間，眾人竟也無話可，不知如何安慰。
這個時候，蘇軾的事再一次凸顯了出來。
“香奴姑娘為何如此作踐自己呢？以學看來，卻無半點不妥。”
“哦？”
蘇軾清了清嗓子，朗聲道：“先，青樓一，就不是什么壞詞，姑娘何必要自尋煩惱？”
不等冷香奴多問，蘇子瞻又繼續(xù)道：“青樓者，華致之雅舍也，前人亦代指豪門大戶，就非是貶義�！�
“《晉書·麹允傳》云：‘南開朱門，北望青樓�！饲鄻橇x為貴人之宅也�！�
“另一始于齊武帝，《南史·齊紀下·廢帝東昏侯》云：‘武帝于興光樓上施青漆，世人謂之青樓’。這就更不得了，是為帝王之閣也�！�
“然，不管如何追源，亦不管是指代豪門大戶，或專指帝王之居，都絲毫不能改變青樓高貴雅致的品質。”
“傳至唐時，青樓之名專司風月，以青樓謂之，這身就是文人墨客對青樓美態(tài)的一種美好寄許�！�
“縱至今朝，青樓又旁生出諸多稱謂，章臺、北里、平康、行院。然不論謂何，亦無法改變青樓之所風花雪月、琴棋風畫，盡聚于此的雅名�！�
“身在雅居，名同雅所，姑娘又何來哀怨呢？”
“”
“”
曾鞏、章惇、王韶他們都聽傻了，心道，胡你也就比唐瘋子差那么一點點了。
可蘇軾得起性，根就停不下來，這就是蘇仙的威力��！張嘴就是揚揚千句，出口就是錦繡文章。
別看才十八，有些東西那是天生的。
“依軾之見，姑娘之哀怨不得自己，更怨不得旁人，一切皆是杜牧之那廝的嘴賤！！”
又特么關杜牧什么事兒？
只聞蘇子瞻道：
“一句‘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恢铔]了多少青樓女子的濟世情懷？又把這無情的惡名，安在了多少有情娘子的身上！”
好吧，曾鞏他們算是徹底服氣了，這孫子為了泡妞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引經(jīng)據(jù)典把“青樓”二字好通夸，最后更是把所有的黑鍋都甩給了杜牧。估計杜牧要是泉下有知，埋了兩百多年的棺材蓋肯定是摁不住了。
而冷香奴此時才真正地好好看了蘇軾兩眼，身子微微前傾，“公子有心了。”
蘇軾哈哈大笑，“言重，言重�！�
不想，冷香奴卻道：“公子之言端是有理，然人貴在自知，時至今日，此青樓已非彼‘青樓’。青樓之中的雅人更添了幾分俗氣，這一點，香奴還是知道的�！�
蘇軾急道：“姑娘怎”
不等他完，香奴已經(jīng)打斷他，“不信，你問問唐公子又是怎么看待我們這些風塵艷客的呢？”
“”
這轉得也太突然了，怎么一下就扯到唐奕那去了？
其實，冷香奴是在賭氣，也是在使心思。
賭氣的是，來了她的地方，卻不把她放在眼里。
由此可見，對于唐奕帶著女人來凝香閣，又無視她的存在，冷香奴心中也是頗有微詞的，問唐奕卻是有些有意為難的心思了。
直到場中鴉雀無聲都看向自己，唐奕才算反應過來，怔怔四顧，“問我？？”
“對呀，莫不是唐公子沒聽見？”
唐奕苦笑，沒聽見才怪。蘇軾那破孩子為了顯擺，恨不得把房蓋兒掀開。
“呃”
唐奕被架在那，不答是不行了。
略一沉吟，“其實，無論是古之青樓王閣，還是今之章臺北里，又有什么區(qū)別呢？只不過是個稱謂罷了，關鍵還是看里面住的人�！�
“王閣里住的是昏君廢帝，勾欄里住的卻是巾幗紅纓，何為重？何為輕也？”
眾人忍不住低頭深思，唐奕的沒錯，王閣之重，而非人重，勾欄之輕，亦非人輕。
只聽唐奕繼續(xù)道：
“英雄每多屠狗輩，俠女從來出風塵�！�
“古有高漸離為友荊柯復仇，蕭何與劉邦之誼至死輔佐，楊素侍妓紅拂女千古流名�！�
“可見，身居之所貴賤與否，實不足哀也。”
“唯恪守心，自惜如蓮，方為重也。何以哀？”
“”
“”
唐奕完，半天場中依舊無聲。
章惇狠狠吞了口唾沫，心道，倒是忘了，蘇子瞻再能忽悠，又哪里是唐子浩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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