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懷天下?
祁雪峰微微一怔,良久無語。
潘豐一見祁雪峰那個神情,也頗有幾分感慨地插話道:
“都我兄弟罷殿試、拒官封,瘋瘋癲癲,逾禮教。可是,有幾人明白,大郎拒了朝廷的封,可身上卻挑著大宋最難當(dāng)?shù)墓佟!?br />
“最難當(dāng)?shù)墓伲俊逼钛┓逡傻馈!笆裁垂伲刻妻炔皇侵挥幸粋爵位在身嗎?”
“隱相!”曹佾順口接道。
轉(zhuǎn)向祁雪峰,一字一頓地補(bǔ)充道:
“布、衣、卿、相!”
“布衣卿相?”
祁雪峰半天也沒反應(yīng)過來,愣愣地看著海中游曳的唐奕。
“布衣還卿相?”
他也是布衣之身,怎么差距就這么大呢?
“怎么?”曹佾見他表情變幻,輕笑出聲。“你不信?”
不怪他不信,不了解唐奕的底細(xì),又有幾人明白他身上的擔(dān)子,還有權(quán)柄呢?
“不是。”祁雪峰的回答讓人意外。
“信倒是信的。只不過,這布衣卿相,無品權(quán)臣”
“怎么就聽著比正經(jīng)八百的宰相還要拉風(fēng)呢?”
“哈哈!”曹佾大笑。“還真就比正經(jīng)宰相還拉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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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在海上停了好久,唐奕也游了好久,直到即將返航才戀戀不舍地爬上了船。
福康見他打著赤膊,一身扎實(shí)肌肉哪像個讀書人,更別提是剛從水里出來還滾著晶瑩水珠兒,不由一陣面熱。
一邊把衣袍親手遞過去,一邊嗔怪道:“只顧自己痛快,卻是害得惜琴姐姐不敢出艙。”
唐奕嘿嘿嘿地傻樂,也不搭話。披上袍子,歡聲高喝:
“回去嘍!”
就走的不算遠(yuǎn),只一個時辰,海州大港就已經(jīng)隱現(xiàn)輪廓。
昨日隨親登巨艦,可是今天再看,祁雪峰已經(jīng)難以抑制心中激蕩。
登船,只臨一船一艦之美。可現(xiàn)在卻是“悍舟如龍百多數(shù),橫臥幽港掩半天。”
太震撼了!
祁雪峰被眼前之景深深吸引,靜立船頭,不愿挪開一絲目光。
曹佾、潘豐又走了過來。
“怎么樣?大宋有尋海重器,只看看就覺提氣吧?”
祁雪峰深以為意地點(diǎn)頭,“若能掌舟長天,縱橫四海,那就此生無憾了!”
曹佾不著痕跡地與潘豐對視一眼,皆有笑意。
“這么,白山愿意執(zhí)掌這支艦隊(duì)?”
“嗯?”祁雪峰一怔。
什么意思?
只見曹佾此時臉上半分玩笑欠奉,鄭重地看著祁雪峰。
“你愿意執(zhí)掌這支艦隊(duì),縱橫四海嗎?”
“你看你,比某家還急!”卻是潘豐接過了話頭。“抽冷子這么一問,白山不愣才怪!”
轉(zhuǎn)向祁雪峰,見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咱老潘是個直腸子,也就不繞彎子了。”
一指前方。
“船隊(duì)有了!”
“航線有了!”
“船員也有了!”
“可是,少一個代替大郎橫游四海的船長。”
“你是”祁雪峰終于明白了。“你是,讓我來執(zhí)掌這支艦隊(duì),遠(yuǎn)洋海外?”
“對!”
曹、潘二人異口同聲。
“直吧,起先,大郎是想培養(yǎng)王則海來領(lǐng)導(dǎo)這支船隊(duì)。可是,那子你也看見了,就是個愣頭青。”
“再之后,倒是那個沈存中合適。但是,黃河治理在即,沈存中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出海的。所以”
到這里,曹佾接過話頭,“所以,也就唯有白山賢弟可以勝任了。”
“白山知書懂禮,通恪物之學(xué),曉航海之道,對于大郎的那個六分儀也能玩得轉(zhuǎn),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祁雪峰一陣陣發(fā)蒙,下意識問道:“這是子浩的意思?那為什么他自己不親自來?”
曹佾登時苦笑,“大郎若是張得開這個嘴,我二人也就不當(dāng)這個客了。”
左右掃看,卻是沒見到唐奕的人影,也不去管他。
“他是真把你當(dāng)朋友,是不會主動開口至白山于險地的。”
潘豐急忙接道:“可是,靠他一個人實(shí)在是力不從心。朝中在下一盤大棋,少不得大郎;觀瀾幾大家子人要他拿主意。遠(yuǎn)航之舉,實(shí)不可再讓大郎分心了。”
得,祁雪峰算是聽出來了,這兩人一唱一喝,配合得那叫一個默契。
可是,同時他也聽出來了,唐奕這個布衣卿相也沒那么好當(dāng)。
“讓我想想”
潘豐一見祁雪峰猶豫了,急忙叫道:“還想什么啊?就是出去溜達(dá)一圈兒唄。”
曹佾也是語重心長道:“我知你志在功名。無非就是官嘛?這個你放心,只要你答應(yīng),這個官我親自去找官家要!”
“對對!”潘豐瞪著眼睛叫喚。“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出去了就是代表皇宋,總要師出有名。”
祁雪峰無語苦笑,“官不官的,我倒不在意。只是雪峰家中尚有妻兒,我若遠(yuǎn)游,那娘倆兒可就”
直到最后,祁雪峰也沒定下來去還是不去,只回去好好想想。
他確實(shí)要好好想想,縱橫四海起來的確挺拉風(fēng),可是真要落到實(shí)處,卻是另外一回事。
宋人不進(jìn)遠(yuǎn)海,離了海岸,那片汪洋一切都是未知。
航向大海的盡頭,這話一聽就讓人心生敬畏,祁雪峰又怎么可能草率而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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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唐奕當(dāng)真是清閑了下來,除了一個憤青王天天以陪使之名在身邊晃悠,其余一切安好。每天就是曬曬太陽、打打麻將、下下棋。
嗯,下棋就算了,至今他和王安石也沒下過一個完整的棋局。
總之,好像之前的那些麻煩真的就扔在了開封,沒有隨之而來一樣。
不過,唐奕不找麻煩,不代表麻煩不來找他。而且,這個麻煩,還是到海州之后惹下的。
王繹那個心眼兒,參了唐奕一。
起來,這一若是放在平時,屁事兒都不當(dāng)。
別唐奕現(xiàn)在身為癲王,就算是一席布衣之時,他吵吵兩句天下至圓,又能有什么?誰要是拿這個事兒,誰就是找抽。
可惜,現(xiàn)在不同。
汝南王那一窩瘸腿還沒下床呢,滿朝的文官進(jìn)退惟谷。治癲王,唯恐引火燒身;不治他吧,又不過去。放下私欲,就算心里那個坎兒也過不去。
于是,王繹這紙奏報算是趕到了點(diǎn)子上。
天下至圓?有悖常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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