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
松老滿是無奈,揮了揮手,無力地道:“回去罷。”
枉他老人家如此耗費(fèi)唇舌,原是一場警告,原是一場叮囑,好像到了最后,完沒有達(dá)到想要的效果。
他終究還是忽略了蘇庭的臉。
想來,蘇庭這一生,最不必?fù)?dān)憂的,只怕就是他的心境了。
哪怕被天神所惡,也能如此輕描淡寫,渾不在意。
蘇庭聽到這話,心知松老這是要送客,只不過他在松老這兒被嚇得一驚一乍,這么走了總覺得不妥,未免丟臉了一些,好歹得顧臉面才是。
正當(dāng)蘇庭咳了一聲,就要開口時,便見松老抬起頭來,緩緩道:“混賬子,你休得煩擾,要是再廢話,當(dāng)心老夫一道雷符貼死你!”
這就是裝逼遭雷劈?
蘇庭想了想,秉承著“哪怕遭雷劈,也一定要裝逼”的原則,張了張口,然后便見松老袖子中落下了一道符。
然后蘇庭沉默了片刻,接著摸了摸臉頰,滿是無辜,道:“我只是想問問,上次那黑袍人的事,進(jìn)展怎么樣了?”
聽得正事,松老這才收了雷符,答道:“已有頭緒,可以確認(rèn),此人正是孫家所請。”
“果然是孫家。”談起正事,蘇庭頓時收起嬉笑神色,沉吟道:“孫家奪了我蘇家的店鋪,卻不開張經(jīng)營,而是關(guān)門大吉,十有**,便是另有所圖。如今請來這黑袍人,知我姓名,傷我表姐,八成又是沖著我蘇家來的……”
著,蘇庭也不禁疑惑,心中暗道:“也真是怪了,堂堂孫家,名門望族,我蘇家有什么能讓他這般上心?奪了店鋪不夠,害了性命不夠,連我這后輩都不放過?莫不是蘇家跟他孫家,是有世仇,這才加以報復(fù)?”
……
松老神色之間,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只是從他的臉上,似乎也能察覺幾分跟蘇庭相同的茫然與迷惑。
“孫家此舉,有何深意,老夫還不知曉。”
松老緩緩道:“老夫正在細(xì)查此事,尤其是這黑袍人的來歷……這黑袍人出身如何,來自何方,是宗門弟子,還是旁門散修,都要查上一查。”
蘇庭想起什么,道:“無論此人是誰,但作為修行之人,孫家憑什么能請來這樣一位修行之人?這一點(diǎn),或許也是可以查的。”
松老聞言,語帶贊賞,道:“不錯,孫家上下,都無修行之輩,究竟如何識得此人?又如何能讓此人為孫家辦事?這也正是老夫查證的方向。”
著,松老又道:“孫家如何請來此人?而請來這黑袍人,又是為了什么?老夫也在查。”
蘇庭聽得明白,松老言外之意,便是孫家勢大,家丁仆從,侍衛(wèi)打手,俱都不少,想要拿捏他姐弟二人,易如反掌,何必請來一位修行中人?
須知,孫家能認(rèn)得這等級數(shù)修行人,已是讓人意外,而能夠讓黑袍人為孫家辦事,更是不易,這其中勢必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那么孫家所求,究竟是什么?
“這黑袍人的來歷背景,非常神秘,暫時還沒有頭緒。”
松老道:“但他兩個月前,在北邊一帶出沒,曾顯露過法門,老夫可以由此尋找線索。”
蘇庭點(diǎn)了點(diǎn)頭,收了平常玩鬧之心,躬身一禮,正色道:“勞煩松老了。”
“不必如此客氣,此事已經(jīng)不僅與你有關(guān),也牽扯到了老夫。”
松老淡然道:“神廟所在,被外來修行人所侵,此乃奇恥大辱,亦是有損雷神威嚴(yán)。孫家膽敢引來妖邪之輩踏足落郡,已是觸及老夫逆鱗所在。”
著,松老又道:“孫家奪你蘇家店鋪,這是一個關(guān)鍵,我從方慶那里得知,你蘇家并非將店鋪徹底賣于孫家,再過不久,便能接回,到時你從其中,或許能夠探得些許痕跡。”
蘇庭點(diǎn)頭道:“晚輩正有此意。”
松老應(yīng)了一聲,旋即叮囑道:“此事必然還有后續(xù),你自己須得當(dāng)心。”
蘇庭施禮道:“松老放心,晚輩明白。”
……
原對蘇庭而言,一場輕快的談話,變成如此沉重,也著實(shí)有些不喜。
他對于井木犴一事,倒不甚在意。
畢竟那是天上的星官,治理天下的牢獄,日理萬機(jī),分神無數(shù),也不至于就此跟他一個修道人,這么結(jié)下仇怨。
只不過上了這位井宿的黑名單罷了。
大不了今后不再踏足牢獄之中。
退一步講,哪怕真是到了牢獄之中,不再犯戒也就是了。
就算再退一步,他已是修行中人,身具雷法傳承,又有陸壓道君真?zhèn)鳎幢鼐鸵窇诌@星官的一道分神。
那終究不是井宿尊下界,而僅是牢獄里一座石像罷了。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顯得如此輕描淡寫。
只是比起井宿一事,孫家的事情,才讓他真正重視。
天上的星官,固然是高不可攀,但也正是高不可攀,到了極為虛無縹緲的地步,才沒有多少危機(jī)感,可是孫家就在眼前,威脅就在身邊。
孫家不僅是在塵世間勢力龐大的地方家族,還擁有著請動修行中人的能耐。
“終究是我道行低了些。”
“若能修得二重天,得以輕易施法,那么我所得傳承,便有了用武之地。”
“別是孫家這凡塵家族,便是三重天的修道人,乃至是請來了武藝登頂?shù)拇笞趲煟膊槐剡^于擔(dān)憂。”
蘇庭深吸口氣,暗道:“接手店鋪之前,要靜心修行,不再懈怠了。”
他性子是懶散而跳脫,現(xiàn)今有了生存的壓力,有了生死的壓迫,已容不得他如此輕松。
一股壓力,仿佛山岳般,壓在胸口。
他迫切想要修成二重天!
他想要真氣得以出體!
他想要法術(shù)得以施展!
有了足夠的領(lǐng),才能將風(fēng)雨都阻攔在外,甚至盡數(shù)泯滅。
沒有足夠的領(lǐng),他還有什么資格,繼續(xù)輕松散漫下去?
“井木犴是神,此乃天劫。”
“孫家是人,此為人劫。”
“我在人間,這人劫的威脅,可要遠(yuǎn)勝于天上的神劫。”
“只不過,領(lǐng)到了,什么劫數(shù),又何須擔(dān)憂?”
蘇庭看向天空,緩緩道:“星宿之神又如何?你可知道,我蘇某人要是努力起來,這道行進(jìn)境之驚人,連我自己都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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