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濟(jì)州團(tuán)練使黃安，帶領(lǐng)一千多人馬上了船，出了石碣湖不遠(yuǎn)，走過幾條狹窄的港汊，就進(jìn)到蓼兒洼水面，再行十多里，已可看到前方金沙灘上點點燈火。rg

    黃安忙令人將船上火把熄了，順著亮光又行了五六里，金沙灘上燈籠火把已漸漸看得清清楚楚。

    黃安手搭涼棚看了一會，心中不由大喜起來。

    透光前方許多蘆葦蕩河港可以清楚的看到，只見前方金沙灘的渡頭上，幾名值守的嘍啰正擁著皮裘坐在地上呼呼沉睡，港口后方的平地上也都是一片寂靜，沒無半個人影。

    “哈哈，該著我黃安立功！”

    黃安忍不住笑了起來，一下想起之前臨出發(fā)時的事情來。

    “董平這廝，真是被嚇破了膽啊，甚么這伙梁山賊寇不可覷，一切心為上，非要一個在前，一個在后，白白送一場大功給我！”

    黃安一話，他身邊那位捕盜官鄭水便立刻附和道：“下官在這里提前恭喜黃團(tuán)練了！

    此刻梁山賊寇傾巢而出，賊穴空虛且又無防備，黃團(tuán)練一千多兵馬只要一上岸，必定能馬到成功，殺他個片甲不留！”

    “恭祝黃團(tuán)練馬到成功，大破賊穴！”

    “甚么黃團(tuán)練，只怕回去以后就要升黃都監(jiān)了！”

    有鄭水帶頭，其他將校士卒的馬屁也就不要錢的一起拍了過來。

    濟(jì)州兵馬都監(jiān)的位置一直都空著，黃安也覬覦這個位置很久了，此時一聽眾人的馬屁，黃安也不覺有些暈陶陶的，直感覺自己已經(jīng)當(dāng)了都監(jiān)一樣。

    “呵呵，撇呢，可不敢這么……”

    黃安心里雖然想得要命，嘴上卻謙虛的很，不過他欣喜萬分的聲音和兩眼放光的表情卻出賣了他，周圍眾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正當(dāng)眾人準(zhǔn)備再拍幾句馬屁時，卻聽前方蘆葦蕩中間，隱隱好似有人在唱歌，眾人悚然一驚，連忙都閉了嘴，停下船來仔細(xì)傾聽。

    歌聲很快清晰起來：“爺爺生在石碣村哪……稟性生來要殺人啊……先斬黃安團(tuán)練首哇……再殺董平鳥官人啦……”

    黃安等人一聽，頓時就是一驚，直娘賊！難道梁山賊寇已有準(zhǔn)備？

    便在這時，就見前方港汊內(nèi)，遠(yuǎn)遠(yuǎn)地一個人，獨棹一只船兒唱將來。

    有地認(rèn)識阮氏三雄的人立刻聽出這聲音來，指著道：“這人便是原來石碣村的阮七。”

    “團(tuán)練，怎么處？”

    “會不會有埋伏？”

    黃安愣了一下，前方猛然冒出這么一個人，還這么囂張的唱著漁歌，黃安心里也很是擔(dān)心會有埋伏，不過最終還是對升官發(fā)財?shù)目释麘?zhàn)勝了恐懼和疑慮。

    “有甚埋伏，他這是想嚇唬我們呢！給我追上去活捉，看他還敢唱不敢唱？”

    黃安發(fā)了話，下面的士卒船夫自然開始拼命的劃船追趕，只見阮七卻渾然不懼，反而立在船頭大笑罵道：“你這等虐害百姓的賊官，直如此大膽!敢來我梁山泊撒野，卻不是來捋虎須！”

    黃安氣急，大怒道：“快劃，快劃，眾人并力向前，先拿住這個賊!休教走了！”

    上百艘船，一齊喊著號子，箭一般向阮七疾沖而去，黃安身邊會射箭的也都搭上箭拽滿弓，只等射程近了就放箭。

    阮七大笑一聲，等對方船只將將駛?cè)敫坫庵袝r，這才轉(zhuǎn)過身去，只把船搖得飛快。

    與寥兒洼中間寬闊的水面不同，接近梁山大島附近卻是一片蘆葦蕩，眾多的大港汊，每條水道的水深和寬窄也各不相同，而且岔路極多。

    卻黃安先頭部隊，上百艘大船只一齊箭一般疾沖過來，到了河港處卻只能容四五艘船一起并行，其他的船不是一下撞上蘆葦蕩軟泥一下擱淺了，就是沖進(jìn)了旁邊兩條走向完不同的港汊，頓時就是一陣大亂。

    而另一邊五艘沖在最前面的船卯足了勁拼命的劃船，卻還是怎么追也追不到，相隔總有半里多水路。

    眼見前方河港發(fā)的狹窄了，且七繞八繞方向完不是沖著金沙灘而去的，黃安心里不由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但在河港里又不能立即停船，否則后面的船直直撞過來，非要擠成一堆甚至翻船不可，當(dāng)下他連忙下令船隊放慢速度，心提防。

    既然被發(fā)現(xiàn)了，黃安也就索性命人重新點起火把，又行了一里水路不到，只見前方阮七的那艘快船已行到一處空曠的水域，停在前方不走了。

    黃安大喜，喊道：“快劃，快劃，給我活捉了這廝，老爺我重重有賞！”

    麾下士卒立刻不要命的劃起船來，便在他們將將就要沖出水港時，就聽那阮七又大聲唱起來：“爺爺生在天地間啦……不怕朝廷不怕官啦……”

    黃安頓時就驚著了，讓他吃驚的不是阮七的漁歌，而是唱漁歌的人——便在第一句“爺爺生在天地間啦……”之后，第二句“不怕朝廷不怕官啦……”時，阮七的身后就一下出現(xiàn)了好幾十艘的漁船，兩三百人一起唱起來。

    “……水泊撒下羅天啊……烏龜王八罩里邊哪……”

    等唱第三四句時，黃安就聽到身后，甚至更遠(yuǎn)的四面八方不知道多少人一起唱起來，緊接著就見四周水面上，河港里無數(shù)只漁船沖了出來。

    自己沖在最前面的這三艘大船已陷入敵人的重重包圍中，搖曳的火把光芒下，無數(shù)張弓箭魚叉指向了自己。

    黃安驚呆了，下意識的想掉頭逃跑，卻猛然發(fā)現(xiàn)連掉頭都不可能，身后是一條長龍也似的船隊，兩旁蘆葦爛泥，這頭如何掉得了？

    “團(tuán)練，我們被包圍了！”

    “團(tuán)練，怎么辦？”

    鄭水連同一眾官家都懵掉了，尼瑪，都了可能會有埋伏，還追，現(xiàn)在傻了吧！

    便在黃安叫苦不迭，無主意的時候，就覺腳下渡船一陣劇烈的搖晃，不知何時船舷的一側(cè)伸出許多雙手來，喊一聲號子，用力一扳，船上的人立刻歪七倒八站立不穩(wěn)，五六個人尖叫落水。

    緊接又聽一聲號子，渡船立即船底朝天，整個側(cè)翻了，黃安翻身落入水中。

    整齊的漁歌再次響了起來：“爺爺生在天地間啦……不怕朝廷不怕官啦……水泊撒下羅天啊……烏龜王八罩里邊哪……”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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