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金粉地,十里秦淮河。rg
十里秦淮的繁華景象和其特有的風貌,曾被歷代文人所謳歌,流傳最多的自然是歷代才子佳人們的故事。畢竟是聲色犬馬之地,即便是在一向肅謹的朱元璋治理之下,這里也依然是南朝金粉的天下,紙醉金迷,風流處處,夜夜笙歌不斷,日日絲竹聲聲。
只是由于朱元璋明令禁止官吏宿娼,致使此時狎妓的多是些腰纏萬貫的富商巨賈,官員們就算是心癢難耐,也只能是換了便裝,偷偷摸摸的跑過來喝花酒。
什么,宿娼和喝花酒有何區別?區別可真就大了去了!
《大明律》里也只規定,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卻并未點明官員喝花酒又當如何。也就是,喝花酒是一種非常純潔,非常風雅兼之高大上的行為!
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縱然有些畏懼于當今天子凌厲鐵血的治政手腕,卻也總有些官員抱著僥幸的心理,敢在私下里鉆點空子。這種事情,通常都是無法做到完禁絕的,哪怕是朱洪武這頭東北虎也不行。
不過秦淮河畔雖是煙花之地,卻也并非是畫舫青樓,花街柳巷。作為如今的天下第一大城,帝國之都,金陵城也是江南富紳豪商們扎堆的地方,秦淮河畔更是建了許多房舍民居,居住著不少大戶人家。
有建房的,當然也就有租房的了。
去年李謙中了鄉試解元后,便舉監入了太學肄業,在秦淮河畔租了一座典雅別致的院居住,一邊游玩一邊準備應考會試——這是另一個李謙干的事兒,和現在的他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起來,前世的自己也是年方二八——此處為真實的二十八歲,沒有相乘。嗯,自己也是年方二八,將近而立之年,前途并非一片渺茫。
雖然暫時買不起房,也沒有成功脫單,車子倒是有一部,卻經常付不起油費和罰單——但是,自己在事業上也算是有所成的,在一家地知名的企業里,擔任部門經理一職,整日里過著花天酒地,醉生夢死的生活。
怎奈六月飛雪,千古奇冤——
算了算了,往事已矣,過去的傷心事就暫且不提了。
反正自己就這么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個世界,來到了這個六百多年前的大明王朝,來到了這個該死的、暗無天日的封建社會,還代替了李謙的前身,擁有了兩世的記憶,且還“返老還童”,平白少了八歲——好在,至少也算是撿回了一條命,重活了一遭。
金陵城里,販夫走卒皆有六朝煙水氣,就連房屋瓦舍也不例外。
李謙僦居的院門前,便是“橋流水”,連通著秦淮河的支流,勉強也能稱得上是“傍水”了,“依山”沒有也不算太差——院中還建有兩層高的閣樓,平日里,只需在二樓的臥房中打開窗戶,不遠處秦淮河上的夜景便可盡收眼底,愜意非常。
不過很顯然,今日的李大少爺沒有這個心情。此刻他一心只想回到自己的杭州老家,遠遠的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從朱洪武的視線里永遠的消失,此生再也不見!
珍惜生命,遠離官場。
如今的李謙,格外懂得珍惜自己這條好不容易才撿回來的命,十里秦淮的無限風光,都攔不住他此刻歸心似箭的急迫心情。早在昨天回來后,他就打點好了行裝,打算午后便離開金陵,連回鄉的借口都找好了。
理由其實很簡單——
家父病重,為盡孝道自己不得不立即返鄉,隨侍于病榻之側云云——
大明朝素來重視孝道,講究“德主刑輔”。也就是,只要占據了“孝”之一字,什么律法規矩都得退讓一步。眼下自己不過是個的準進士而已,想來,朝廷還不至于為這區區事,為難自己這么個“孝感動天”的“孝子”。
今天是三月初三,和潑水節的關系不大——至少,這會兒的漢族人民,大多都還不知道有這么個節日。所以最受關注的,應該是殿試發案,科貢士金榜題名的事情。
李謙如今的學籍還掛在國子監,盡管每日的課程可上可不上,名義上卻仍是一名太學生。而之前的他為人又太過低調,因此旁人也只當他就住在學校里,對于其在太學外另有住所并不知情——報信討賞之人都不知道他的行蹤,自然的,也就不會出現報子敲鑼打鼓、登門報喜的場景了。
今日他也親自去看了榜,既然考都考了,起碼得知道個結果才是。然而不知何故,原定好的排名卻是有了變動,自己被從狀元降成了三甲進士。
為此,不少人都在私底下猜測,覺得是當今圣上換掉了他這位狀元。這讓眾人嘆息不已,幾位關系較好的同年在相見時,還出言安慰了幾句。
畢竟是當今天子欽點的狀元,也沒人會傻到跑去找皇帝理論,些“朝廷取士不公”之類的話。反正都是進士了,能當官就行,誰還去管什么公不公道?
能考中進士的讀書人,就沒幾個是真正的書呆子。換言之,只知背死書的書呆子,想中個舉人都是難如登天的。
狀元降成進士,李謙心里難免也是有些失落的。既然參加了考試,能拿個狀元郎的稱號,日后也能作為吹噓的資不是?
不過也只是有遺憾罷了,自己今天就打算離開了,這只是人生中的一個插曲。至于明天的那什么勞什子傳臚大典,也沒有再去參加的必要了。
腳步輕快地踏著青石板鋪就的路面,走過幾座流水橋,在街巷里穿行了約莫有半個時辰,李謙才回到自己的居所前,拉起門環在木門上“咚咚咚”的輕輕敲了敲。
大門很快便應聲而開,門后俏生生地站著個豆蔻年華的丫鬟。
頭上挽了個可愛的雙丫髻,元寶般巧精致的耳朵,象牙般的肌膚白皙潤澤,一雙大大的眸子清澈無比,宛如一汪清水般純凈透亮。她就那么靜靜地站在那兒,身上都會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江南女子所獨有的溫婉風情。
見到門外站著的李謙后,姑娘臉色一喜,當即便脆生生喚了一句。
“少爺回來啦!”
江南女子,發音大體上都很軟,吳儂軟語的聽起來讓人感到心里特別的舒服。若是聲音好聽的,當真是一開口,就能讓男人酥到了骨子里。
杭州話也具有吳語的一般特征,卻又與其他地方的有所不同,發音時顯得剛柔并濟,男人起話來剛勁有力,女人起話來很嗲。
“是啊,不是我還能是誰?”
沖著丫鬟笑了笑,李謙抬腳就往里走,嘴上道:“少爺我都提醒過你們多少回了?平時不要輕易給人開門,有人敲門要先問一聲!這院里就你們兩個姑娘,若是一個不心,把歹人給放進來了怎么辦?”
“嘻嘻——”
丫鬟沖著他的背影暗暗吐了吐紅潤的舌頭,十分乖巧地答道:“知道啦少爺!下回我一定先問問,你是不是我們家少爺——”
著她轉身關上大門,之后又很是謹慎的插上了門閂,心這回總不會再被少爺教了吧?
少爺也真是的,近來怎么變得有些婆婆媽媽起來了,整日里嘮嘮叨叨的,一點兒都不像以前那么安靜了,這倒是挺奇怪的——不過,比以往親切了許多也是真的呀!
正當丫頭在那暗暗琢磨的時候,前方的李謙頭也不回地喊道:“子衿——”
這一聲,頓時又惹來了姑娘的不滿,不悅地撅起了嘴兒道:“少爺,人家是子佩啦,什么子衿呀,你總是認錯,討厭死了——”
“——”
李謙聞言有些哭笑不得,便停下了前行的腳步,回身瞪她一眼道:“誰讓你倆長得一模一樣的?少爺我認不出來,不也很正常么?”
子佩緊走兩步,跟在他身后嬉笑道:“我和姐姐哪里長得一模一樣啦,分明還是有區別的好不好?是少爺你自己認不出來罷了。”
“是是是,你倆耳后不一樣,子衿耳后長了顆痣嘛!”李謙搖頭笑笑,心難不成每次見你們兩個丫頭片子,我還得掰過腦袋來看看耳后是否有痣?
“嘻,少爺想起來了呀——”
子佩顯然也是個話嘮,嘴里總有不完的話,只要一有機會,就會跟在他身后嘰嘰喳喳個不停:“你看子衿有這么勤快地給你開過門嗎?她呀,可懶了——”
正在這時,迎面快步走過來個和她一模一樣的丫鬟。
倆姐妹別是樣貌了,就連身段和穿衣打扮都沒有任何不同的地方。不過比起妹妹來,姐姐子衿顯然更懂得規矩,看上去也頗為文靜。
或許,她們身上最大的不同,便是性格上的天差地別了吧。
聽到妹妹在自己壞話,她悄悄瞪了對方一眼,很快又恢復常態。恭敬地對著李謙襝衽一禮,淺笑道:“少爺回來啦,咱們現在就走嗎?”
“嗯,已經雇了車子,想是馬上就該到了——”
李謙剛回了一句,門口便再次響起敲門聲,開門一看果然是自己雇來的騾馬行車子。當下便帶著早已收拾好的行李,領著一對丫鬟上了車,往碼頭的方向趕去——
翌日,傳臚大典。
一大清早,新科進士們就前往長安門等候入宮。
長安門分有左右兩扇大門,百官上朝時也是從此門進入,到了門前就得下馬下轎,步行進入皇城,再往前便是午門,最后到達皇宮大殿上朝。
今日,新科的進士們也得以走此門,算是真正得以步入仕途的標志。
正所謂“鯉躍龍門”,長安左門便也由此被稱為“龍門”。而每年的陰歷八月中,朝廷都會于西千步廊進行“秋審”,囚犯由長安右門押解而進,猶如身進虎口,因此長安右門也被稱為“虎門”。
無論是參加金殿傳臚,唱名賜第,長安街觀榜,參與恩榮宴,還是參拜先師神位、大司成,謁孔廟,狀元都處于諸進士中最顯赫的地位。
傳臚儀式在奉天殿舉行,今日雖不是大朝會的日子,卻也是三年一度的傳臚大典。但凡京中三品以上,身無大疾且不需要當值的官員,都必須出席。
一眾進士正在等候百官到齊,然后與公卿大臣們一同入宮。不想這時才有人發現,新科進士李謙,居然還沒有到場!
這——李大狀元郎睡過頭了?
李謙呀李謙,傳臚大典你都敢不重視,簡直就是在逼著圣上殺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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