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的南書房布置得十分簡潔素雅,與其官宦之家的背景有些不符,一盆青翠挺拔的毛竹,并一只如花盆般大的青瓷魚缸,一副榆木桌椅,幾幅算不上名貴的字畫,書架上寥寥幾部書籍,一只青瓷茶盞而已,都是這年代書房里的標配。rg
于家老爺名叫于仁,字彥昭,相貌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出奇之處,只能是五官端正而已,中等的身材,穿一身居家的道袍,標準的讀書人打扮。
不同的是,他精氣神十足,看上去不像尋常的讀書人那般文弱。二十出頭的年紀,卻已經被稱“老爺”,要么是身份地位很高,要么便是父親已經不在,他成為家主了。
眼前的于仁,便是屬于后者。
李謙發現,于仁似乎不太在意那些虛禮,客套話也只是簡單的了兩句,然后便直入正題,問起了自己的來意——當然,也可以理解為,人家不太喜歡和自己廢話?
“無事不登三寶殿,敢問李公子今日登門,所為何來?”于仁的話語里有些距離感,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這倒也實屬正常,畢竟他和李謙的確不熟。
“于兄——呵呵,于兄年齡稍長在下幾歲,我便稱你一聲于兄,于兄不會介意吧?”
對此,李謙也不以為意,反而笑著和對方套起了近乎。于仁聽了這話只是微微蹙了蹙眉,隨即便恢復常態,平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然后輕輕點頭,示意他繼續下去。
“若我是慕名來訪于兄,想必你也不會相信,這便實話實了吧——”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措辭后,李謙直言道:“出來不怕于兄笑話,愚弟今日是專程為一女子而來!“
“哦?”于仁聞聽此言,反而更加疑惑了。
“是這樣的,前些時日愚弟有幸與一姑娘相識——呃,此事來話長,在此我就不詳細表述這其中的前后經過,曲折多變了,想必于兄也沒這耐心聽——”
“——”
于仁頓時無語,了這么半天,居然沒到戲肉。他差點就沒忍住,插嘴讓李謙先停下,講講這故事是如何的“曲折多變”了。
誰我沒耐心聽的?!
人,總是會有那么點八卦之心的。
李謙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開始講到正事后,神色就變得嚴肅認真了起來。
當然了,他也只是簡單地闡述了事實,是自己今日恰好逛到這里,便想起了當日那女子告訴自己的地址,才恰逢其會地登門拜訪——嗯,就是沒好意思,把自己被那女人用假名給騙了的事情告訴于仁。
這段必須略過,不然花叢老手的老臉往哪兒擱?
話完后,李謙便暗暗觀察起了于仁的臉色,畢竟這年代可不提倡自由戀愛,未出閣的姑娘與男子私下相會,最輕也會被責罵一頓的。而對于女方家庭來,那男人還膽敢尋上門來,后果就相當的嚴重了,看不順眼的話,搞不好就會直接下令轟人或是親自拿掃帚趕人的——家里沒養狗的情況下。
然而奇怪的是,于仁聽完后似乎也不惱,這在封建社會里可就著實難得了,李謙心里暗道有門兒?
“這么,你今日過來,是想見見那位姑娘?”于仁手捧茶盞,面色頗為古怪地看著他。
“正是如此!”李謙應聲答道:“我觀彥昭兄年紀不算太大,想來不會生下那么大個閨女才是,能否讓我見見令妹?”
“噗——”
于仁剛舉杯抿了口茶水,聽了這話后沒忍住,差點噴了他一臉,好在及時低頭,卻也是咽下了半口茶水,嗆了個半死。
“咳咳咳——咳咳——”
李謙見狀不禁愕然,心你這家伙怎么翻臉比翻書還快?剛剛還和顏悅色的,這會兒怎么就有了那么大的反應?害得倫家白高興一場——
“于兄莫急,莫沖動,沖動是魔鬼!有話好好嘛,凡事總還可以再商量商量不是?”李謙一邊著,一邊起身來到他身后,伸手撫著他的后背輕輕拍了拍,為他捋順了氣。
沒辦法,李謙怕他一急,會忍不住命人把自己給轟出去——不是只有女人會情緒化,男人也有被情緒左右的時候。
于仁又是咳了幾聲后,感覺舒服多了,這才向他擺擺手道:“李公子先請坐吧。”
李謙依言坐下,身子向前微傾,一語雙關地道:“兄長有話請!
這話于仁卻是聽懂了,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心你子還真會順著桿子往上爬,一逮著機會就跟我瞎套近乎,這才哪跟哪啊,就打算改口叫我大舅哥了?
這玩笑可開大了,于仁忙解釋道:“誤會誤會,李公子怕是搞錯了!”
“唔?”
李謙眉頭微蹙,很快又舒展開來,看著他的眼睛快速眨了眨,一臉的狐疑外加些許——無辜?
其實自打知道名字是假的后,他心里就已經沒抱太多希望了,只是不真問個清楚的話,又會讓自己寢食難安,總覺得不太甘心。
保不準,她真是于家的閨女呢?
于仁也知道他不太相信,此時便坦然笑道:“于某明人不暗話,李公子至情至性,彥昭深感欽佩,但有所情,我們于家也該不無不從才是——只是,我確實沒有妹妹,近來也無堂妹表妹住我這兒,公子許是尋錯了地方了!
“——”
李謙很想再問上一句,你是不是還有個姐姐,話到嘴邊愣是沒敢問出口。
這于仁都二十多歲了,真要有個姐姐,也不會看著如此年輕啊,且還年紀不,早該嫁作他人婦,娃兒都不知生了幾個了——
李謙看得出來,于仁的應該不是假話,否則他就是當之無愧的奧斯卡影帝了——先前被個姑娘所騙,只能是自己一時不察,才會不心著了她的道兒——
總之,自己今天的確是鬧了個大烏龍了。
怪不得,殷素素會那么鄭重地告訴張無忌這么一句話——記住,千萬不要相信女人,是漂亮的女人就會騙人!
此刻的李謙很想哭,想家,想媽媽——
當下,只好起身拱手告辭道:“既如此,今日就不過多叨擾于兄了,來日有緣再會,告辭!”
于仁輕輕點頭,并親自起身相送。到了門口時,他將手中的畫卷遞還給了李謙,笑道:“這畫,李公子就帶回去吧,于某無功不受祿!”
“于兄這是的哪里話?”李謙搖頭笑道:“什么功不功的,這畫就是愚弟送給兄長的一份見面禮,你就收下吧!
“那可不成——”
“于兄切莫推辭,你若執意不收,也許回去后我就會隨手扔了的——”
扔了?
于仁眼睛一瞪,心你這是在告訴我,這畫不值錢?
轉而又是想到,李謙現在心情不太好,搞不好真就會隨手把這墨寶給扔了,那還不如自己留著呢!
于仁自然看過這畫,也清楚這位“生子當如李仲卿”的李謙,賦詩一首如今價值幾何,絕對算不上是什么便宜貨。他鄭而重之地收下了這份見面禮,并改口喚了對方的表字,和李謙的關系算是真正拉近了不少。
送走了李謙后,于仁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書房,卻不是用于會客的那間位于前院的南書房,而是處于內院,他自己私人讀書之所的內書房。
一俟坐下,便再次展開了手上拿著的那幅畫,又是輕聲吟誦了一遍上面所題的《迎客松》一詩,于仁眼中異彩連連。
他不知道的是,李謙為了能搭上這幅《黃山迎客松》,硬是把人鄭板橋的《竹石》一詩給改了個名字,不知道會不會遭天譴——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韌,任爾東西南北風——好詩,又是一首佳作!這個李仲卿,隨手就能寫就一首好詩,倒也委實難得,就是性子還不夠穩重?上,可惜了——”
想起今日倆人的接觸談話,以及此前那首傳遍江浙的《桃花庵歌》,于仁對李謙更是好感大增,直想認了李謙這個妹夫,可惜自己沒妹妹,且對方身上還有和林家定下的親事,最近鬧得是沸沸揚揚——
當然,之所以對李謙有如此好感,也是因為他曾有過相似的經歷。
于仁并不是個迂腐的讀書人,他如今的結發之妻,同樣也不屬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類。當年他們同樣是兩情相悅,并私定了終身,后來遭到家人反對,還一度有過私奔的想法,足可稱得上是這時代的一股“奔放流”了——
有此往事,于仁自是不會用怪異的目光去看待李謙的行為,甚至心里在想著,若他看上的那姑娘真是于家的閨女,就再好不過了——
“阿嚏——”
剛剛走出太平里的李謙冷不防打了個噴嚏,隨即狐疑地抬頭望了望天氣,心這真是邪了門了,大夏天的還能著涼不成?
時辰確實不早了,明天一早還得教熊孩子讀書呢,得趕緊回去收拾收拾,搬到縣衙住下才是。
心里這么想著,李謙徑直向一家車行走去,身后卻是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仲卿兄可是要雇車子?要不,我送你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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