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榮拜見李師爺。rg”
年輕書生上前,朝李謙恭敬地揖了一禮,然后又是笑道:“當日不知師爺身份,若有什么冒犯之處,還望李師爺海涵。”
李謙自然不會計較這些,他當日只是一開始不肯賣畫而已,哪里算得什么冒犯?當下便擺了擺手,問道:“你叫榮榮?”
“是。”榮榮點點頭,笑著解釋道:“榮姓比較少見,讓師爺見笑了。”
榮書生其實對這名字有些苦惱,因為在正常情況下,重名是屬于“賤名”的。
這年代,取重名的多為青樓女子,叫起來倒是惹人遐思,譬如南齊錢塘名伎蘇——雖然姓和名同字不在此例,大戶人家也仍然很是忌諱這個,畢竟容易讓人誤會,進而生出輕視之心。
乳名取個賤名倒是沒什么,按照這時的法是好養活,大名卻很少有人這么取的。
李謙倒不在乎這個,反而是覺得這名字有點“娘”,當然他也不會當面出來。老實,對于這個榮書生,他還是很有好感的——咳,不是那方面的好感,絕對不是!
輕輕點了點頭,李謙心道,以前老聽“榮祿榮祿”的,還以為榮姓是滿洲的姓氏呢。
當下自然是正事要緊,因此他也只是和榮書生寒暄客套了兩句,便直入正題道:“今日請榮公子過來,實則是有一事相求——”
“當不得李師爺如此稱呼!”
榮榮連個秀才的功名都沒有,自然有些受寵若驚,口中連連謙虛道:“舅父在來時的路上,已經同我了此事,我盡心竭力為李師爺辦事便是。”
“那好,我便喚你一聲榮吧。”李謙也不矯情,當下便和他詳細了那姑娘的面貌特征,并擰著眉努力形容起了她身上所獨有的那股氣質。
這邊,老書辦已經殷勤地研起了墨,心里卻是打起了自己的算盤。
榮還只是個童生,便是院試都曾連試兩科不第,考了好幾年都沒能得中秀才。唯一值得稱道的,也只有他的繪畫水平了,然而科舉取士和畫技可沒什么關系。專研于畫道,到頭也就是個宮廷畫師,需要打點疏通層層關系且不,地位還十分低微,委實不是上上之選。
作為他的舅舅,老書辦實在是不忍見他白白蹉跎時光,最終一無所成。因此一直就想著找機會讓這外甥進入公門,做個刀筆吏也還不錯。
難辦的是,自己那位妹妹認死理,偏生覺得考取功名才是最好的出路,一直就不肯讓榮進入公門。加上他自己在這衙門里也混得不太如意,便也沒有再去多勸。
其實誰心里不清楚,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道理?
比起科舉大業來,刀筆吏自然是不值一提的,但要比起普通老百姓來,這也不失為一條好的出路。君不見,衙門六房的一個書辦,走在路上腰桿兒都挺得比別人直,受人巴結就更是司空見慣之事了——當然,那只是對于平頭老百姓來講的。
眼下,李師爺似乎對榮的印象還不錯,讓他進來做個書辦是不成問題了,自己舅甥倆人還多出了這么個靠山,指不定以后還能飛黃騰達呢——
榮的畫技果然不凡,居然能從李謙那模糊的敘述中,勾勒出林秋蕓的畫像,就連那股獨有的氣息都隱隱展現在了紙上,頗得幾分神韻。
李謙看是心驚,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直到對方擱筆收工后,他才回過神來,登時便是擊節嘆賞道:“像,實在是太像了!這畫——已經具備了六分神韻!”
甥舅倆人矜持地笑笑,楊清的反應卻是有些不同尋常,居然沒有出聲附和。
李謙看向他時,卻見他一臉呆滯,像是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神情中帶著些許震驚,些許的謹慎,以及幾分——驚慌失措?
總之,表情相當復雜。
“你怎么了?”李謙奇怪地問道。
“啊——啊?”楊清回過神來,心翼翼地打量了李謙一眼,很是敷衍地搖頭道:“沒——沒事,我沒事。”
“不對,你一定有事!”
李謙瞇起了眼,狐疑地盯著他道:“你這表情,怎么像是——像是怕會被我滅口的樣子?你一定是有事瞞著我!,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
“哪有!”楊清矢口否認。
“別想騙我!”李謙徒然間的一喝,唬得楊清身子一震,緊接著便追問道:“快,你到底發現了什么?”
“呃——你對了。”目光望了一眼書房里的另外倆人,楊清點點頭道:“我的確發現了一些東西,也沒想過要瞞著你——”
老書辦還是有幾分眼色的,發現眼前這一幕十分詭異后,他連忙拉著榮退了出去——
人對于未知的事情,都會心生好奇,李謙也不例外。待到書房里只剩下他和楊清倆人后,立即又是出聲問道:“這下可以了吧,究竟是什么事?”
“依我看,這位姑娘,她——確實姓林。”
“呵呵——這個笑話一點兒也不好笑。”
李謙故作輕松地笑笑,臉色卻是逐漸變得嚴肅了起來,盯著對方,一字一頓地問道:“她,當真姓林?雙木林?五柳巷那個林?林北冀那個林?”
“你——你先冷靜點好嗎?”楊清干咽了口唾沫,有些艱難地道:“若我沒看錯的話,她,確實姓的是雙木林,五柳巷那個林,林北冀那個——林。”
“所以我成了個笑話?”李謙自嘲地一笑。
“不不不——”
這一刻的李謙太可怕了,臉色變化之快,當真是讓人膛目結舌。楊清極度懷疑,他所受的刺激過大,已經有些心智不清了,心中不得不考慮,自己是不是要轉身就跑,以免殃及池魚——
“仲卿兄,你先冷靜冷靜,我楊清敢對天發誓,絕無半點笑話你的意思!再者——再者你來就沒見過嫂——見過她,這和智商沒有太大的關系——”
“意思是,你智商仍然不如我?”
“——是!”
“你承認了就好。”李謙突然一樂,然后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看上去十分的——欠揍?
楊清欲哭無淚,心自己是不是前世造孽太多,所以今生才攤上了這么個渾人?
李謙來到太師椅上坐下,端起早已涼透的茶水,正打算口抿上一口,突然又瞥了一眼楊清,然后便猛灌了一大杯——
“——”
楊清嘴角直抽抽,恨不得沖上去,把這位不靠譜的進士給大卸八塊!
有你這么折磨人的嗎?
“不是我你,你這附庸風雅的臭毛病也該改改了,要不非得病入膏肓不可,就和強迫癥一樣。”
“我呸!你才病入膏肓呢,有你這么詛咒人的么?”楊清啐了他一口,轉而又好奇地問道:“什么是強迫癥?”
“就不慣著你這毛病。”李謙傲嬌地一偏頭,又是倒滿了一杯茶水,仰脖喝了一大口。
“——快,什么是強迫癥?”楊清顯然很有求知的**。
“真想知道?”
李謙淡淡地瞥他一眼,伸出一只手來,在他面前攤開手掌道:“一個問題二十兩,買一送一,剛才那個關于‘智商’的問題,就是送的。”
這和白送不同,可不存在什么人情債,請教問題付錢是天經地義的事!古人不是有“一字千金”的法嗎?兩個問題才收二十兩,夠便宜的了!
“嘁——”
楊清滿臉的不屑,隨手便掏出了腰間的錢袋子,然后看也不看,一整袋都向他丟了過來,“接著,這里邊有二十多兩,夠你用上十天半個月的了。”
李謙接在手上掂了掂,發現份量不清,不由得奇道:“你哪來這么多銀子?朝廷不是禁銀嗎?”
楊清報復性的丟回了一個看白癡的眼神給他,兩手一攤道:“這算什么?朝廷每回賑災時,不都會把官銀融成碎銀嗎?此外還有軍餉,官俸等支出,我們楊家是做買賣的,收的碎銀子自然會多些——至于禁銀,呵呵,你我心知肚明的事,又何必多問?”
李謙立即就明白了。
楊家的生意規模不算,銀子流通到他們手里確實很正常,當然底下可能還有些什么貓膩,但那不是自己該多問的。而禁銀條例形同虛設,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地方上很少會在此事上較真,再者碎銀也是朝廷發放下來的,想要完禁止民間流通,根就不可能。
聽了李謙有關于“強迫癥”的解釋后,楊清有些不以為然,轉口問道:“那么接下來,仲卿兄打算怎么做,可有需要我效勞的地方?”
“你指哪件事?”
“當然是那事兒了!”
楊清下巴點了點桌上的畫像,心中實在是很好奇,李謙為什么一點兒不生氣?
按,這種事其實也分不清誰對誰錯,可男人最為看重面子,得知自己被個女人給耍了之后,難道不該憤怒嗎?哪怕她是無心的又如何——瞧這事兒給鬧的,心上人就是自己的未婚妻,他還巴巴的跑去退婚,為此被趕出了家門——
李謙打量了他一會,然后認真地道:“我發現了,你情商也不高。”
“——”
楊清心你又想坑我錢了,我才不會問什么是‘情商’呢,哼!
李謙有點失望,看來冤大頭智商見長了,不太好騙了。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老實,一開始知道那位“陸姑娘”便是林家閨女時,李謙確實是非常驚訝的,同時心里也有些不舒服,畢竟自己被騙了那么久。
但回過頭來仔細想想,所謂的“為退婚而被父親趕出家門”,不一直都是自己在有意為之么?和林秋蕓又有什么好計較的?
一個遇事容易沖動的年輕人,朱八八還真敢讓自己當官不成?除非,他腦袋被門擠了——
問題得到解決后,李謙心情一陣大好,起身道:“走,我請你喝酒。”
“我沒聽錯?”
“愛去不去!”——
(PS:感謝優優切克鬧六千號獨愛黑白沙楓葉(丁丁)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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