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那孫大圣,于太上老君兜率宮的八卦爐中,歷經了七七四十九日的三昧真火焚烤后,竟未化為灰燼,反倒是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
“當日,老君自以為事畢功成,趕到煉丹房命童子開爐取丹,不想甫一打開蓋子,大圣竟是從爐中躍出,單腿一蹬,便踹到了他的八卦爐——”
私塾里,李謙繪聲繪色,正講著西游記里孫猴子練出火眼金睛的橋段。rg下方的王胖子和祝振東倆人皆是聽得津津有味,欣然神往,直恨不得把自己也丟進丹爐中煉上個七七四十九天,好擁有一雙神奇的火眼金睛——
這段時間,咸魚兄祝振東也開始了旁聽,這是他懇求了李謙好幾次才得到的這么一個機會。他太渴望成才了,可惜以前沒什么機會讀書,因此也只有識文斷字的水平。如今有幸跟在李師爺身邊,自是想著要多學些知識,將來肯定能有大用。
對此,李謙還真不好拒絕,反正也只是順帶著的事情,他愛聽就聽吧,能學多少就不是自己該關心的了,看他自個兒的造化。
“待到他大鬧了一回兜率宮后,便徑直一個筋斗翻到了南天門,口中大喝曰——嘚!玉帝老兒,納命來!”
啪——
關鍵時刻,李謙突然一拍手中戒尺,臉上露出了一個十分厚道的笑容。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
下方的倆人都很郁悶,祝振東身份低微,自是不敢在他面前造次。王胖子可就不管那么多了,登時便是不滿地嚷嚷道:“先生,你太壞了!每回都是在精彩之處停下,讓人急得心癢癢,怪難受的!”
李謙看看他,又看看祝振東,發現對方的神情也有些幽怨,那眼神都像是在對自己——你這樣會沒朋友的!
李謙心中大定,滿意地點了點頭,眼中含笑。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于是乎,李謙出聲趕人了,擺擺手趕蒼蠅似的道:“去去去!放學了放學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愛干嘛干嘛去,先生我要休息了!”
王胖登時就服了軟,苦著一張圓嘟嘟的臉蛋哀求道:“夫子,您就再講會兒吧!要不,您先講講論語,然后再講故事?”
“不行!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豈能平白蹉跎?快滾快滾,別打擾我休息!”李謙板起了臉道。
“——”
倆人怏怏地離開。不一會兒,就見王胖又拿了根水火棍,從穿堂跑過,口中還在來來回回地不停呼喝著——嘚!玉帝老兒,納命來!
躺在院子里的李謙翻了個身,帶動起搖椅一晃一晃的,人卻沒睜開眼,只雙手合十,為胖子默哀了三秒鐘,復又開啟了冬——咳,夏眠狀態。
今天的天氣雖也炎熱,好在樹蔭底下倒是涼快,不時有微風吹拂,所以李謙還沒打算搬到房間里用冰塊。畢竟那是整個縣衙的東西,屬于公共財產,衙里那幾位老爺這個夏天都沒怎么用過,自己肆意揮霍也不太好。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在李謙的耳邊響起,由遠及近。
李謙翻回了身子,面對著來人,眼也沒睜地便問道:“祝啊,又有什么事兒?”
“楊公子過來了。”
“嗯,算算日子,也該過來了!崩钪t聞言便坐了起來,高舉手臂舒展了一下身子,懶洋洋地道:“讓他進來吧!
楊清這等身份的人,又是李謙的好友,自然可以出入縣衙無阻。唯獨這后衙的知縣官廨有專人把守,外人要事先經過通報,得到允許才能進來。
悠閑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一轉眼,李謙才發現已是五月初四。
自打那日被拒絕后,王知縣便再也沒和自己提過師爺之事,可能也是最近比較忙的原因,李謙倒也樂得清閑。
而子衿和子佩倆人,在那天之后,便也讓他打發回了西湖邊上的桃花庵,畢竟縣衙不是自己的地盤,身邊帶著兩個服飾的丫鬟總不太方便。至于趙鵬——李謙壓根兒就沒將他放在心上。
別看自家兄長寡言少語,平時也比較聽媳婦的話,實則遇事時也是有些主意的。
李謙對此十分篤定,沒有經過自己的同意,李孝是不可能會把他身邊這對丫鬟給送出去的。因為早在自家嫂子過門前,倆丫頭就已經進了李家,李謙自己則更是待她們親如妹妹般,旁人或許還不太清楚她們在自己心中的份量,父兄倆人還是了解的。
對于錦衣衛的情報能力,李謙也是不得不服的。
那天在春風一笑樓里,宋忠那個老流氓在生理上得到充分的宣泄后,李謙便趁著他心情大好,提出了讓他幫忙查幕后兇手的事情。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真兇不是張復亨,而是當日也在怡然居里的趙鵬。
李謙倒也沒覺得有多意外,也只是初聞時有些訝然罷了。若是他提前得知趙鵬當時也在場,哪怕是用腳趾頭猜,都能猜得出此事很有可能是對方在背后算計自己,也只有趙鵬的出手,事情推論起來才會更加合理。
不過宋忠讓他別聲張,只事情包在自己的身上,會代他好好教訓教訓趙鵬的。李謙倒也樂得接受這樣的安排,他可不認為自己的手段能比錦衣衛還要出色,既然有人樂意效勞,何樂而不為?
反正自己下次再出行時,注意著些安方面的問題就是了。
這些時日里,整個縣衙里人人都在忙碌,籌備著明日龍舟競渡的一切事宜。獨獨李謙每天啥也不干——不對,他也教了兩個時辰的書,盡管這里面還參雜了些水分。除此之外,便無所事事了。
須臾功夫,月亮拱門后便出現了楊清的那張笑臉,然而讓李謙感到有些驚訝的是,隨他一道過來的還有沈天佑——這家伙,不是禁足三個月的嗎?難道是因為最近表現良好,提前刑滿釋放了?
一問之下,才知道是因為端陽佳節到了,禁足的沈天佑才能夠出來放放風。李謙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這封建社會的家庭,動不動就喜歡玩禁足那一套——
在大明朝,端午是個盛大隆重的節日。
這兩日里,即便是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都是可以出門游逛的,何況是被禁足的年輕公子哥?因此張復亨也和沈天佑一樣,被父親解了足禁,得以出來透透氣兒。
然而被禁足了半個月的他,在出來后的第一時間里,卻是趕去了武林門碼頭。
杭州作為省城,自是熱鬧繁華無比,商品貨物種類齊,也是各種盛會首選的舉辦地點,更是過節時最好的游玩之地。因此佳節將至,武林門碼頭遠比平常還要繁忙許多,不時有外地的船舫到達,船上下來許多衣著華貴的男女老少,其中多是些儒生打扮的年輕士子。
這些都不是張復亨要等的人,他要等的,其實是一艘來自江西的貨船。
那天提出斗詩被李謙拒絕后,張復亨仍然沒有放棄這個打算——準確的,是江西士林,還沒放棄向浙江士林發起挑戰的打算。
白了,張復亨也只是充當著先鋒官的角色而已。只不過,他這個“素有詩才”的急先鋒,硬是不知死活地挑戰起了李謙那位被稱為“桃花庵主”的杭州才子。
來按照那邊的打算,是趁著端午節當日,闔府文人匯聚之時,向杭州士林發起挑戰,比出個勝負來。這“以詩會友”之事倒也不算少見,文人們的比拼向來比較文雅,不需要頭破血流,因此即便是官府都不好出面干預。
張復亨卻有著自己的打算,當日被拒絕后,他倒也沒想過大肆張揚此事,造謠李仲卿當著他的面自承不如——他還沒趙鵬之流那般無恥,也不屑于使用謠言惡意中傷這樣的伎倆,那不是正人君子所為!
他所想的,只是堂堂正正地戰勝對手,如此而已。
因此,他打算明日在眾多文人面前,再次向李謙發起挑戰。到了那時,李謙礙于臉面就不得不接受了,否則身敗名裂也是他自己釀成的惡果,與他張復亨無關——
別看張復亨為人囂張跋扈,肚里其實也是有幾分墨水的,所作詩詞更是頗受贊譽。若非如此,他就不會如此狂妄地想要挑戰一位兩榜進士了。
正想著時,遠處的河面上出現了一艘大貨船,張復亨一眼就認出那便是自己今日要等的船。船上,載著二十多名江西各府有名的文人騷客。
這些人都是各府中的名宿大儒,在整個江西也是頗負盛名,絕非等閑之輩可比。因此年齡也要偏大一些,大都在四旬往上,最年輕的兩位,看上去也有三十出頭的年紀。
他們這個年紀,的確是真正做到了詩詞與時文并重的。畢竟該拿的功名都拿到手了,既然沒有入仕為官,那么平日里除了研究研究學問,四處游學以外,還真就沒別的事情可做了——
待到那艘江西的船舸靠岸后,張復亨笑著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團團揖了個半圈,向眾人行起了晚輩之禮。
“晚輩張復亨,見過諸位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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