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捕頭,您行行好,您就行行好吧!人冤枉的緊吶!”
漢子都快哭了,他常年在此處經營買賣,當然認得出這是縣衙里的許副捕頭。rg平常他們路過時,自己時常會送他們些免費的包子,像對待自家祖宗一樣心供著,怎么還一翻臉就不認人了呢?
他自然也見到了眾人向李謙行禮那一幕,可那個什么師爺雖然聽上去有些來頭,可也不能平白冤枉人不是?自己做點買賣,又沒得罪過他——
“喲嗬,還敢頂嘴?”
許杰這樣的胥吏,手中握有實權,就是囂張跋扈慣了的——白了,衙役就是官府里的爪牙,辦事時若不端著幾分威嚴的架子,還真就治不了這幫慣會刁鉆耍滑的奸詐商販。商人逐利,所以在許杰等一干衙役們眼中,這些人就是一幫“刁民”!
治刁民,當然不能用太溫和的手段,否則沒人會怕他。
來這就不算什么大事,而他現在又是奉命行事,凡事自有李謙擔待著,根就無須顧忌太多,照著李謙的吩咐,把事兒給辦妥了就是。
因此,他一上來就是痞氣十足,根不給對方辯白的機會,一聲令下就封了攤位,將包子都沒收充公,美其名曰取證調查——
還是同樣的配方,還是熟悉的味道,一派城管來了的既視感。
眼前這雞飛狗跳的場面,讓李謙感到無比的親切,臉上甚至流露出了幾許緬懷之色——盡管在此之前,他對這類事件也頗為反感。
平心而論,李謙并不贊成用這樣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但更多時候,以暴制暴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至少簡便快捷有效——也唯有如此,才能讓那些為惡之人稍微長點記性!
邊上的商販們自然是心懷不忿的,不過一想到方才的事情,對那倒霉的販也就少了幾分憐憫之心——連個女孩都欺負,包子臟都臟了,他卻寧愿給自家土狗吃都不肯施舍別人!這樣的人,又有甚可同情之處?
漢子這回是真急哭了,他跪在攤前,連著向許杰磕了好幾個響頭,對方卻無動于衷——
目光轉向李謙,他心頭升起一絲明悟,忽然起身朝這邊匆匆走來。
待來到近前時,他“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口中連聲哀求道:“這位官人,人知錯了!人一家老,可指著這份買賣糊口呢,求您大人不計人過,就饒了人這一回吧!求大人開恩吶——”
一邊著,他一邊不斷用額頭“砰砰砰”的叩擊著地板,重重地向李謙磕起了響頭。
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若是在今天之前,柳兒看到李謙這般當街欺負一個買賣人的話,心里非得罵他個狗血淋頭不可——但發生了剛才的事情后,她倒是不覺得李謙的做法有何不妥了,反而認為那販是活該,看著這一幕只覺解氣不已——
李謙倒是沒想過要斷人活路,只是隨手教訓教訓這無良販而已,好讓他今后也能長點記性,一顆良心別讓狗給吃光了,哪怕還留下一點點都行。
莫看這些攤販都不怎么起眼,其實在這年代只要肯從商,錢多少還是能賺一些的。
多的不敢,眼前這賣包子的販,只要生意不是太差的話,一天少也能賣幾十個包子,三文錢一個,成肯定不能超過五成,再算上攤位的租費,以及每天賣不完剩下來的那一點損耗等等,頂多會占上個五、六成,每天純賺個幾十文錢還是沒問題的——
這么一算,李謙突然就感到心里更加的不平衡了——這些最不起眼的商販,每月的總收入居然比自己這縣衙西席都高,這該上哪理去?
看來,自己想要加薪的想法并無任何不妥之處,街邊隨便抓個商販,一月都能賺上一兩銀子!反觀自己呢?干的可是最光榮的職業,人民教師啊,辛勤的園丁啊——為何每月的束脩那么少呢?盡管王知縣包了食宿,也還是很少啊!
堂堂一個兩榜進士,做塾師的工資卻和秀才們一個標準,這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李謙絕對相信,若是有書院聘請沈溍去當山長(院長兼主講老師)的話,月俸至少得有幾十貫,而自己每月拿的卻是一貫,這差距——
“成了成了,就這么著吧。”生無可戀地對販擺了擺手,李謙看向許杰道:“這家的包子應該沒問題,許班頭是不是記錯了攤子?這股味兒聞著就蠻香的,怎么可能會有問題呢?嗯——味道絕對正宗,單只聞上一聞都能讓人流口水,怎么可能吃得壞肚子呢?”
“——是是是,卑職應該是記錯了。”許杰低下了頭,心道你是師爺你了算!你若煤是白的,它就是白的;雪的黑的,也沒人敢他白——
這邊,販心頭一松,卻也聽出了李謙的言外之意。意思是放過你也沒問題,不過你這包子真心不錯,單聞著這香味,就能讓我回憶起童年的美好時光,啊哈哈哈哈哈——你看是不是該表示表示?
一番鬧劇結束,許杰和他的一眾下屬便浩浩蕩蕩地繼續巡邏去了,只不過離開時,他們每人手里都多了個包子——
一家茶樓里,李謙和一大一倆姑娘相對而坐。姑娘看上去比較膽,坐在那兒一副怯怯的模樣,大姑娘則是——對他怒目而視。
“咳——我柳兒姑娘!”當日從春風一笑樓出來后,李謙出于對柳如煙背景的好奇,便向楊清打聽過一番她的來歷,因此,知道她身邊丫鬟的名字也并不奇怪。“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何故冷面相向?”
“無冤?無仇?呵呵呵——”
柳兒假笑幾聲,側首道:“李大官人莫不是在睜眼瞎話?還是你近來不慎失足落水,又或是不心撞到了腦袋,以至于間歇性失憶了不成?”
“呵呵”是幾個意思?
姑娘還挺時髦,連1世紀的絡用語都會——到有仇怨,那也是她開口罵了自己才對吧?自己那天可從頭到尾都沒碰過她,不過是出言輕佻了些而已。
李謙覺得沒法愉快的聊天了,便將目光落在了她身邊的姑娘身上,臉上露出一個自認為非常溫和的笑容,刻意放緩了話的語調,換上了略帶磁性誘惑力的聲音——丫頭,就不信我迷不死你!
“妹妹,你叫什么名兒啊?”
“——”
“家住哪里呢?”
“——”
“你爹娘去了哪里?”
“——”
“咳——”場面變得有些尷尬,眼角的余光瞥見柳兒正在憋著笑,李謙那股執拗勁兒也上來了,再次開口道:“叔叔帶你去看金魚好不好?”
姑娘聽到這里,突然眼睛一亮,瞪大了眼睛看著李謙,片刻才鼓足勇氣問道:“叔——叔叔,哪里可以看金魚?”
李謙發現,這女孩雖然面黃肌瘦的,眼珠子卻格外清澈透亮,睫毛也是生得長長的,又彎又翹,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咳咳,抱著純欣賞的角度認定的。
“嘁——”
柳兒不屑向他丟了個鄙夷的眼神,意思李謙大概看明白了,應該是想“用這種把戲來騙個姑娘,丟不丟人啊你”之類的話。
李謙懶得理她,繼續對姑娘道:“我家的書房里就有哇!紅的藍的紫的,銀白的,五花的,什么樣的顏色都有,想不想看看?”
“——想。”姑娘猶豫了會,最終仍是怯怯地點了點頭。
大功告成!
李謙抬頭望向柳兒,唇角勾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看著他那副“奸計得售”的人嘴臉,柳兒氣就不打一處來,咬著牙道:“哼,你這樣的人還讀什么書呀,莫如改行做人牙子去得了,估計能拐騙到不少姑娘!”
“嗯,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李謙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繼而又蹙眉道:“我若是真做了那人牙子,招子得時時放亮著些,以免拐到你這樣的姑娘,可不得虧了兒?”
“你——”柳兒突然發現,和讀書人斗嘴太有挑戰性了,特別是李謙這樣的兩榜進士——論起耍嘴皮子的功夫,恐怕十個自己都拍馬難及,“哼!懶得和你多費唇舌,我家姐可還等著我帶糕點回去呢!”
話落,她徑直起身便要離去,李謙卻道:“且慢!”
“還有事兒?”
“有。”
“有屁快放!”
“——”李謙指了指她身旁的姑娘,有些郁悶地問道:“你方才路見不平替她解了圍,現在卻打算就這么扔給我了?她若是無家可歸,又或者是有家難回怎么辦?”
柳兒看著他,陰陽怪氣地笑道:“你不是要帶他回去看金魚么?”
得,作繭自縛——
李謙心中懊悔不已,悶悶地抱怨道:“你太不負責任了!”
“這有什么關系?”
柳兒輕聲笑道:“不還有你這么個有擔當的李大官人呢嗎?你們李家家大業大,收下她做個丫鬟,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吧?旁人家里糧食不夠,養不起自家閨女時,不也照樣把她們給賣到大戶人家去做丫鬟么?”
這話得好有道理,李謙竟是無言以對。
她的是也是實情,這年頭的糧食產量不高,普通老百姓養不起太多兒女,通常會把女兒賣給富人為奴為婢——這畢竟是一個男尊女卑的社會,生個女兒就相當于做了虧的買賣,與其養在自家過窮苦日子,倒不如送到大戶人家里去供人使喚,自家能得幾兩賣女兒的銀錢不,女兒的日子也還能過得更好些,至少吃穿不愁,何樂而不為?
見他沉默不言,柳兒板起臉道:“怎么?你不樂意了?不樂意你還用言語哄騙于她,還讓許捕頭查她來歷做什么?閑得慌啊?”
李謙定定地看著她,微瞇起眼睛道:“那么柳兒姑娘呢?怎么不見你帶她回你們樓里?不樂意?不樂意你還救下她,不樂意你還這么關心她做什么?閑得慌啊?”
“你——”自己的話被原樣奉還,柳兒氣得一跺腳,咬牙道:“我還當你今日是突發了善心呢,不想還是原來那副德性,你不樂意就算了,把她送回家去就行!”
“柳兒姑娘!你還想誆我不成?”李謙手中的折扇“啪”的一聲打開了來,置于身前輕輕搖動幾下,一臉的云淡風輕。
“我李謙并不介意收留個丫鬟,但是,首先——你必須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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