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謙唬了一跳,心好險沒被撞到關鍵部位,否則今天可就要出糗了。rg
定神一瞧,才發現跌坐在地上正揉著額頭的那丫頭還是熟人,正是柳如煙的貼身丫鬟柳兒。
“怎么是你!”
方才看清對方模樣的倆人,幾乎是同時脫口而出,怒目相向。
柳兒一只手撐著身子從地上爬了起來,憤憤然道:“你走路沒長眼睛呀你?”
“地上又沒有錢撿,我低頭干嘛?”
李謙個子就比她高出不少,這會兒又故意挺了挺身板,用一種俯視的姿態來看著她——還別,丫頭生起氣來時,無意間暴露出來的那兩顆虎牙,看上去還是蠻可愛的。“倒是你,冒冒失失的沒個規矩,走路撞到了客人不賠禮道歉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口出惡言!”
“你——”
柳兒想指著他破口大罵,卻是強自給忍了下來,最終只是冷哼一聲,便偏過頭去,“怎么哪都有你呀?”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體內的尿意洶涌而至,李謙頓時失去了和他往下閑聊的興趣,匆忙瞥下句話便過她徑直往前而去。
柳兒站在原地,望著他早就跑出了老遠的背影嘟起了嘴,不滿地哼哼道:“瞧你這心急火燎的,上趕著去投胎呢還?好歹是位進士老爺呢,舉止卻無半分文雅之處,一點都不像是讀書人——”
嘴里一邊念念叨叨,她抬腳往前走去,沒幾步又忽然停了下來,這才想起自己這趟過來的目的,可不就是來找那個渾人的么?
于是,柳兒轉過身來,朝李謙的方向快步追了出去——
茅廁門口,一男一女面對面站著,討論的卻是十分正經的話題。
“聽,你認了她做義妹?”柳兒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那日的姑娘。
“是有這么回事。”李謙點點頭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隨口問問而已!”
“嗯,隨口問問,所以你就緊追著我到了茅廁——”李謙輕笑一聲,轉而問道:“你家姐不是病了嗎?你不在身邊服侍著她,跑這前邊干嘛來了?”
“用得著你來多管閑事?”下意識答了一句,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哼道:“這回可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李謙忽然一瞪眼睛,作恍然貌,拖長了音調道:“哦——聽你這話的意思,上回你家姐是在裝病咯?”
“——不是!”柳兒神情一陣慌亂,卻死不松口。
“瞧你那一臉做賊心虛的模樣,這事準錯不了了。”李謙手撫肚子,打了個酒嗝,隨即抬步就往回走,“算了算了,不跟你在這扯閑篇了,臭氣熏天的!我要回去了。”
“你等等!”
“還有事兒?”
“我家姐這回可是真病了,而不是拿這理由來搪塞你——”
“我又沒不信。”李謙笑著搖了搖頭,心她真病假病還真和自己關系不大,頂多是讓自己今晚在沈天佑面前出了糗而已。“唔——代我轉告你家姐,就我上回冒失莽撞,唐突了佳人,望能見諒。”
“你自個兒怎么不去?”柳兒撇了撇嘴。
“真若是去了,你們那院兒還不得雞飛狗跳?哈哈——”李謙有些酒意上頭,因此起話來也比平時隨意了許多,開著玩笑道:“我倒是想再進去瞧一瞧來著,就怕你們樓里上上下下都不歡迎!
“你上回闖進去時,可不是這法。”
“洗心革面了不行?”
“狗改不了吃屎——”
“嘿,你可知辱罵進士,是條什么罪名?”
“進士?”柳兒睜大了眼睛四處張望,裝模作樣道:“誰是進士?在哪兒呢?進士又怎會跑到這等煙花之地來?”
手指頭無奈地點了點她,李謙咧嘴笑笑:“不跟你計較!”話落便徑直轉身離去,才剛走出幾步又停了下來,回頭看著跟在身后的姑娘道:“你總跟著我做什么?跟塊狗皮膏藥似的——”
“誰跟著你了?這路又不是你家的,不讓人走了還?”柳兒沖他皺了皺鼻子。
“——”
雖人在喝多了酒后,便很有開口話的**,但李謙還是決定不話為好,于是便一路沉默著回到了雅間。在門外站定,扭頭看向身后一路跟來的丫頭,笑道:“你還要跟著進去?”
柳兒不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李謙與她對視片刻,最終也只能是輕嘆一聲:“吧,你來找我的真實目的是什么?”
柳兒聞言,神情有那么一瞬間的訝然,繼而便坦然道:“聽你詩詞作得很好?”
“怎么?你還會這個?”李謙失笑道:“聽你這口氣,莫不是還想和我比比?”
“誰要跟你比了?”柳兒不滿地嬌哼一聲,道:“你一進士老爺,還打算欺負我這么一個女子不成?也不怕失了身份!”
“那你的意思是——”
“能不能——”柳兒遲疑著道:“為我家姐填首詞?”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李謙其實早就猜到了些,此刻見她終于開口點明,便問道:“你家姐的意思?”
“不都一樣么?”
“不一樣,其實也一樣——”李謙搖搖頭道:“但我就是想問個清楚!
“是我在自作主張,我家姐還不知此事!
“這卻是為何?”
“你的問題可真多!”柳兒不滿地瞪他一眼,道:“你應該也聽了,我家姐近日狀態不佳,不及時調整回來的話,此次怕是難以奪魁了——兩天后會有場比試,比的正是琴藝,我家姐最不擅長這個了,若無好詞撐場,怕是連四大行首都難以選上的。”
李謙聽完沉吟許久,才再次開口道:“你先,要我填的是何詞曲吧。”心中卻道,我能記起來的詞可沒多少,若是碰上記不哪怕一首的詞牌名,那我也愛莫能助了。
“鬢云松令。”
“鬢云松令——”李謙皺眉半晌,最終點點頭道:“恰好有這么一首,幫我研墨!”
的抄上一首詞,對李謙來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難度不大。反正這東西自己留在腦袋瓜里也沒用,至于會不會讓后世的原作者無詩詞可寫,那就不是自己這“前人”所需要擔心的事情了——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鬢云松令,便是唐時教坊曲《蘇幕遮》的別名,此詞最有名的當屬范仲淹所作那首碧云天,“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一句,更是成為了千古佳句,即便是在后世都廣為流傳。但很顯然,范仲淹是宋朝人,李謙如果敢在這時把他的詞寫出來,無疑會被人指認抄襲——盡管這是事實。
那么可選擇的余地,便只剩下明清兩朝的寥寥幾首了,畢竟這個詞牌名流傳到后世的佳詞不多。
倆人推門進了雅間,里邊的五人早就東倒西歪,無一清醒了。
見此場景,柳兒不由眉頭一蹙,隨即飛快地瞥了李謙一眼,心,若是我沒跟著你進來,恐怕這會兒她們早讓你這好色之徒給占盡便宜了——
一切準備就緒,李謙提筆便寫。
鬢云松令,枕函香。
枕函香,花徑漏。依約相逢,絮語黃昏后。時節薄寒人病酒,刬地梨花,徹夜東風瘦。
掩銀屏,垂翠袖。何處吹簫,脈脈情微逗。腸斷月明紅豆蔻,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
擱筆后,抬頭卻見姑娘臉上并無多少驚艷之情,不禁感到納悶不已,低頭又看了一遍詞,心我似乎沒記錯詞句呀——
轉而才醒覺,原來是欣賞的對象錯了。
試想,讓一位丫鬟來品評詩詞,肯定是很難出好壞來的。畢竟在她們看來,只要是找那些“素有詩才”的人來寫詩詞,一般都差不到哪兒去,不過她們所能給出來的評語,怕也只有“不錯”二字了——也只有當詩詞流傳出去,在士林中引起強烈的反響時,得到了一些所謂“名士”的人點評后,她們才會真心地認為那首詩詞寫得很好。
這便是話語權,通常它只掌握在士人的手中。
這是一個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年代,也只有從讀書人口中出來的話,才更容易受到大眾的認可,因為他們是公認的“知識分子”群體,懂的一定比普通人多得多。
一想到這些,李謙就有些慶幸自己“投了個好胎”。如果自己現在的身份不是士人,而是個老百姓的話,估計就是再抄上幾十首有名的詩詞,都難以達到揚名的效果。
“多謝李大官人了——”
柳兒口中道著謝,兩手已經心翼翼地捧起紙張來吹干墨跡,末了道:“你先等會兒,我這就去找媽媽,讓她給你潤筆費!
“不用了,把今晚的花費給我免了就成!
李謙現在大也能算個“名士”了,動筆為他人寫東西,接受一筆銀錢也是題中應有之義,多的不敢,二三十兩一首詞總還是有的。不過以他如今的賺錢速度,這倒是筆錢了,可有可無。
之所以答應此事,則完只是為了向柳如煙表達歉意而已——原以他對柳如煙的觀感,也不會產生這樣的想法,直到近來對柳如煙的印象有所改觀,想法才發生了些許的變化。
柳兒“哦”了一聲,認真打量了他一會,確定他是真沒打算接受這筆費用后,才點點頭道:“那就多謝了,你方才的話,我會轉告給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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