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抱著摔斷的腳踝,在地上坐了好一會,才掙扎著爬起身來。rg
一塊東西從他腰間掉出來,落到了地上。
那人看見了,伸手去撿。
牛二也看見了。
牛二看見了,當然就不會讓他再撿起來。
牛二喊了聲“陶罐”!
那人聞聲抬起頭,牛二已經把手里的陶罐扔了過去。
那人能地伸手去接,接住陶罐的同時,爬起到一半的身體又嗵地一聲坐回到地上。
牛二已經一個箭步竄過去,撿起地上的東西。
一個牌牌,手巴掌那么多,黑黢黢的,攥在手里冰冰涼。
牌牌上面,還寫著金燦燦的幾個字。
那人扔下陶罐,一邊掙扎著站起身,一邊沖著牛二喊道:
“還我!”
牛二一個箭步竄了出去。
那人盯著牛二,一雙眼睛怒火中燒。
可是沒有用。
腳脖子摔斷了,站起來都費勁,更別去追牛二這么一個活人了。
那人克制著心頭的怒火,又沖著牛二道:
“把那塊牌子給我。”
牛二端詳著手里的牌子,接著沖那人舉起來問道:
“上面寫的啥?”
那人被牛二這么一問,愣住了。反問了一句:
“你不識字?”
你這不廢話嗎。我識字,還用問你?
那人盯著牛二,自語道:
“朝向來公設鄉學,免費授課,用以啟蒙民智。你怎么會不識字呢?”
有,這種事?
牛二看著那人。
我怎么記得,去學館讀書,是要給先生叫學費呢。
“你是朝廷里做官的?”
牛二問。
那人不理牛二,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順著山坡往下看著,然后指著山下的村子問道:
“前面那個村子叫什么?”
牛二看都不看,隨口答道:
“前頭那個村子當然就叫前頭村。”
那人瞥了一眼牛二,接著又問道:
“那你知道,空明山怎么走?”
“空明山?”
牛二搖著頭。
“那誰知道,問村長去。”
那人深深嘆了口氣,像是對牛二這么個村野刁民徹底失去了信心,拖著摔斷的腳踝,一步一挪地向著山坡下走去。
牛二舉著手里的牌牌,沖著那人喊道:
“這上面到底寫了啥呀?”
那人頭也不回地了一句:
“福生禍死,看造化。你好自為之吧。”
福生禍死,看造化。
牛二著頭。
我記下了。
天上打架的神仙,已經飄走了。
可能是打了一天,肚子餓了,循著有祭神的村子吃香灰去了。
牛二把那塊牌牌掖進腰里,去山坡后面的找牛。
牛二原不叫牛二,叫二蛋。放牛的二蛋。
牛二就算沒念過書,也知道二蛋是個啥。所以斷然給自己改了名字叫牛二。
牛,不是牛二的姓,是牛二每天的活計。放牛。
牛二原姓什么?
那誰知道。
你就是問村長,村長也不出來。
起牛二的來歷,那還要從十幾年前的一個夜晚起。
那天夜里,月黑風高的,空氣中充斥著一股強烈的不安。強烈的不安刺激著村子里的狗,嗷嗷地叫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上,村長早起下地,在村口現了用塊破布包裹的牛二。
牛二又凍又餓哭了一晚上,逗引著村子里的狗,溜溜地跟著叫了一晚上。
大是條命,牛二就被留在村子里。沒娘,就吃百家奶。長大了,就給村子放牛。白天跟著牛上山吃草,晚上就睡牛圈里。
村子,就是山坡下那個村子,前頭村。
村子真叫前頭村。不是牛二信口胡,騙剛剛那人。
至于為啥叫前頭村,可能是因為村子在山前頭吧。
山后,還有一個后頭村。附近的村子,都這么取名字。
走上山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燒焦的味道。山坡的后面,原綠茵茵的草坡上露出一個大坑。
丈許深的大坑,幾丈寬。深深的坑底冒著青煙,陡斜的四壁帶著燒焦的黑色。
咋回事?
牛二愣在原地。
早上來的時候,這里還好好的。怎么突然間就多出一個大坑?
剛剛那人?
剛剛那人又不是老鼠成精,挖出這么大一個坑。
而且眼前的大坑也不像是挖出來,倒像是
牛二想起自己睡覺時,響起的雷聲。
那道晴空響起的霹靂,原來不是自己做夢,是真的響起過,落到地上炸出這么個深坑。
為啥?那還用問,肯定是附近冒出了遭雷劈的家伙。
牛二旋即想起那個從山坡后面走出的家伙。
那人,一副剛剛從火坑里爬出來的樣子。
原來他就是遭雷劈的家伙。
想到這里,牛二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一個遭雷劈的家伙,得作多大孽。
而自己,剛剛竟然把他給搶了。
那家伙遭雷劈,搶他活該。
可是那么一個連老天爺都劈不死的家伙,竟然讓我牛二給搶了!
幸虧他跛著一只腳。要不然,便宜沒占到,再讓他把命給收了,可就虧大了。
牛呢?
牛二站在山坡上找他的老黃牛。
老黃牛,躺在深坑幾丈外的草叢里,已經死了。
牛二嗷嘮一嗓子大叫著,沖過去。
老黃牛的半片身子飛掉了,留下的半片身子血肉模糊,露出折斷的骨頭翻開的皮肉。
是那個遭雷劈的家伙干的?
不。
是被雷劈中了。
老黃牛的傷口,焦黑糊爛,散出陣陣燒熟的香味。
牛二看著面前的老黃牛,一下子沒了主意。
這頭老黃牛,為村里人賣力干活二十多年,年歲比我都大。春耕下田犁地,秋收打谷曬場。居功至偉。
這么一頭勞苦功高受人愛戴的老黃牛,你咋就給劈死了呢?
牛二仰起頭,看著頭頂的天空。
你是瞎了眼還是
一陣隱隱的雷聲滾過,嚇得牛二隨即垂下頭。
村里的老人家常,你的話做的事,老天爺都能聽見都能看見,都會一筆一筆給你記著,到你死的時候算總賬。
牛二仰頭罵天,萬一罵得老天爺冒出火來,咔嚓一個雷。牛二可沒事從火坑里爬出來。
滾滾的雷聲由遠及近,響徹在牛二的頭頂。
牛二別嚇得匍匐在老黃牛的身邊,耳聽著陣陣雷聲劃過頭頂,在山后面響起轟隆隆一陣響。
“又沒打著,你還真瞎”
牛二心里想著,隨即啐地吐了一口。默念道:
“我什么也沒想,什么也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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