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斷了桅桿，沒了舵機，靠著船工撐船，勉強靠上江邊的碼頭。rg
船身上傷痕累累，船上的工人一個個卻都神情亢奮。引得碼頭上的人圍上來，問東問西。
牛二要離開，前往青陽府。船老大有些舍不得。拿出兩份干糧，又從口袋里摸出十幾個錢，塞給牛二道：
“要是沒飯吃，就來碼頭找我。你賣力氣干活，我填飽你的肚子。”
牛二著頭。
船老大看著牛二，接著指著遠處那座大城道：
“走吧。趁著天光正好，上路。”
牛二背上包袱，揚手跟船老大道別，踏出了碼頭。
青陽府坐落在青江北岸，管轄著五縣十八鎮。
論規模，青陽府并不是最大的州府。卻因為緊鄰著空明山，聞名宇內。
走出碼頭，舉頭北望，就能看見那座城池。
青灰色的城墻，高大的門樓，還有城墻頂上一個一個的垛口，讓青陽城看起來很威武。
可是威武的青陽城，卻總有關不住的脂粉氣流露出來。
粉白的花色，從城門里，從箭垛中，一閃而出，給那座大城平添了嫵媚，添加了妖嬈。
十里青陽城，大街巷遍種一種花樹，繁花。
繁花自早春初開，一直到暮秋時節才漸漸凋零，一年三季綻放著粉白的花朵。遠看似錦，近看如繡，更有不絕的暗香，陣陣襲人。
據，繁花原是天界的花樹。因為青陽城外有空明山，沐浴天界的靈光瑞氣，滋養了繁花開進十里青陽城。
可是繁花卻只開在青陽城里，哪怕移栽到青陽城的大門外，都不會成活。
所以又有人，是因為青陽城里有暗通天界的仙脈，滋養繁花常開不敗。
連接青陽城和碼頭的官道上人流不斷，車行不絕。
牛二跟著行人走進青陽城。踏進城門的一瞬間，就被迎面而來的喧囂，和摩肩接踵的擁擠，驚得呆立原地，不知所措了。
來自四面八方的聲音，有叫嚷有歡笑還有輕聲細語，讓牛二來不及細聽清楚。
周圍那些人，或者錦衣華服舉止闊綽，或者年輕貌美身姿婀娜，看得牛二的兩只眼睛根不夠用。
甚至就連味道，新出鍋的米糕，剛熬好的糖花，都在散出濃郁的味道，惹得牛二流口水。
往來的行人擠過牛二身邊，擠不過去的，就干脆狠狠地撞上來。牛二想往左邊躲，去現左邊也有人；牛二想往右邊躲，又現右邊的人更多。
左也不能躲右也不能躲，難道要讓我退回去？
前頭村也有幾十戶的人家，村子里也有半大的孩子整天惹得雞鳴狗叫。惹得急了，房門里還會傳出主家的婆姨大聲的叫罵。
可是那種熱鬧，跟青陽城的街道一比，簡直就是冷清。
牛二站在城門洞，咧著一張嘴正在傻。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喂，前面那個大個子。躲開，別擋道！”
牛二回過頭，看到一輛牛拉大車緩緩而來。
牛二連忙向旁邊躲出去，身體碰到一個路人，被碰到的路人沖著牛二吼道：
“長眼不看路，你是瞎了嗎？”
路人的一聲吼，讓牛二能地向后躲著，卻又撞到身后一個婦人。被撞到的婦人出一聲尖叫，叫聲驚動城門里兩個帶刀的官差，循著聲音看過來。
牛二也看到城門里有兩個官差，而那兩個官差明明正沖著牛二打量著。
牛二一下子慌了，猶豫著要不要退回到城門外，逃回碼頭去。
牛二一個大個子，戳在城門洞里，引得周圍的行人大聲抱怨。兩個官差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個向著牛二走來。卻被那輛牛拉的大車擋在了面前。
官差轉過頭看著車尾的方向，尋找空隙穿過來。
牛二身后那個婦人，一邊用力推著牛二，一邊扯著嗓門嚷著什么。
牛二轉回頭，看著身后擁擠的行人，現自己沒有沒有退路，能從容退出到城門外。
而那個官差，已經穿過牛車中間的空隙，向著牛二擠過來。
突然有個人拉了一下牛二，了聲“跟我來！”
是個個子。渾身臟兮兮的，像個乞丐。
這種時候，牛二已經來不及問清楚個子是誰，又要帶他去哪。
這種時候，能擺脫走近的官差就好。
牛二跟著個子擠過人群，鉆進城門里的一條巷。
巷狹窄，遠沒有街道上的那么擁擠。
個子拉著牛二，在巷里七拐八拐，拐進了一處偏僻的空場。
看起來，像是一處遭荒廢的花園。
空地上，十幾棵合抱粗的繁花樹開得正茂盛，壓彎的枝條低低地垂下來，大朵大朵的花朵伸手可及。
盛開的繁花，大的花盤比牛二的手巴掌還要大。層層疊疊的花瓣，內面粉白外面嫣紅。花盤中央，是鵝黃色的花蕊，香氣浮動。
個子伸手攀住一根花枝，湊近一朵盛開的繁花仔細聞著，接著摘下那朵花盤塞進嘴里，嚼了幾下就吞進肚子。
然后，轉回身打量著牛二，慢悠悠地了句：
“第一次進城是吧。”
牛二想要裝出一副是經常進城的樣子。
可是牛二實在不知道經常進城的人，應該是啥樣子。
而且眼前這個個子，剛剛又給自己解了圍，好像也不應該騙他。
牛二著頭，嗯地一聲答應著。
個子歪著頭看著牛二，道：
“你倒是老實，有什么什么。”
接著，個子又問道：
“進城來干嗎？”
著，伸手攀住花枝，摘下高處的一朵繁花塞進嘴里。
看著個子的樣子，牛二忍不住道：
“你要是餓了，我包袱里還有干糧，可以分給你吃。”
個子嘴里嚼著那朵手巴掌大的花盤，盯著牛二看著，接著了下頭道：
“好啊，那你分給我吧。”
牛二摘下包袱，把船老大給他的髓餅拿出來，遞給個子。
個子接過去聞了聞，卻又遞還給牛二，拿起牛二包袱里僅剩的一個粟米窩窩啃了起來。
放著好吃的髓餅不吃，啃粟米窩窩。
你是不是傻？
牛二打量著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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