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震孟自然不可能等待曹化淳的酒,他頭也沒回,深吸一口氣出了第三句:“忽憶吳山思舊侶。”
“好!”
陳貞慧聽到第三句之后,接著點評道:“沒想到啊,這還是一首懷舊之作,前面風雪淮南只是影子,真正的詩意在這第三句和第四句之中。”
他口中著,手下不停,沾滿濃墨在宣紙上又寫下了七個大字。
“空庭明月滿寒潭!”文震孟聲音低沉著收尾,然后對著空中漫天飛舞的雪花看了好一會,才轉過頭來,呵呵一笑道:“讓諸位見笑了!”
“好詩啊!”
曹化淳也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文相公此詩從眼前的雪景引申到舊時的明月寒潭,真是令咱家打開眼界。”
他完,站起來學著文震孟的樣子,閉上眼睛搖著頭又背誦了一遍。
“淮南飛雪如柳綿,
漫展西風酒未酣。
忽憶吳山思舊侶,
空庭明月滿寒潭。”
“好詩啊,好詩,不可多得!”
曹化淳道這里,外面的錦衣衛送來一壇子溫熱的黃酒,他呵呵一笑,用白皙肥厚的手掌拍了拍酒壇,道:“酒來了,文相公可以開懷暢飲。要是讓京城的那些個家伙聽到你這首詩,定然會我姓曹的招待不周!”
文震孟也呵呵一笑,坐在了原先的位子上,伸手親自打開黃酒壇子,自有人給在座的每人都倒了一杯。
蘇白衣端起碗淺嘗輒止,品了一下發現酒倒是濃郁的好酒。
另一邊,陳貞慧已經將文震孟剛剛吟誦的詩詞寫好拿過來,恭恭敬敬的放在文震孟面前,恭維道:“大人這首詩極好,貞慧尤其喜歡最后一句空庭明月滿寒潭。特求大人題跋,晚生好裝裱收藏!”
文震孟也不做作,拿起筆寫了在詩的前后各寫了幾個字,又拿出自己的印章,哈了哈氣狠狠的啪到了紙上。
“學生感激不盡!”
“陳兄的字乃是一絕,這次得了我家恩師的詩,可謂是相得益彰!”冒襄在旁邊拍馬屁,不過痕跡太過明顯,沒有人拍手叫好。
風雪來急,船的體型太大,在淮河中自然不敢力行駛,所以走的就很慢。
文震孟的詩一出,開了個漂亮的頭。
其他人雖然難以達到他那般高度,可也一個個躍躍欲試,想要在這不俗的場合表現一下自己。唯有蘇白又低頭喝茶,仰頭閉眼。
他感覺這種文人的酸場合對他來真的是太特娘的沒意思。
不過,看曹化淳興趣正濃的份上,也不能單獨厲害去屋里睡覺不是!
所以,只能硬著頭皮看他們一個個的裝十三。
第一個上來的自然是陳貞慧。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的詩不敢跟文大人比,但自認為尚可給諸位一觀,歡迎指正!”
“陳兄太客氣了!”
“就是,若是陳兄都不行,我等就不用上場了。”
陳貞慧看下面的支持率頗高,有些得意的搖頭晃腦,走到窗戶邊學著文震孟的樣子看外面漫天飛舞的大雪,少一沉吟便道:“有了,我這名字便叫《詠雪》吧”
后面有專門的人負責記錄,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下:詠雪,陳貞慧!
“混沌未開天地生!”陳貞慧搖著頭,對著迎面撲來的風雪,大聲的念出了第一句,抑揚頓挫,神態沉注。
“好詩,好詩!”
“不錯,開場就有一股非同一般的氣勢!”
陳貞慧暗自得意,深吸一口氣,出了第二句:“此花端是別無情?”
“欲揚先抑!”
“陳兄實在是高啊!”
“是啊,我這剛剛尋思了一首,這會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學子們議論,陳貞慧好似然沒有聽到心上,搖著頭又出了第三句:“不與春風共桃李!”
“無那秋雨伴菊容!”
第四句完,人群頓時一驚。
“這還是……律詩?”
“對了,錯不了!”
“陳兄大才啊,這才多大會功夫,律詩都琢磨出來了!”
陳貞慧繼續吟誦:“潤物何須三月雨,年豐不用老農耕。唯伴梅花開徹夜,不染凡塵半點腥!”
“好一個詠雪!”
文震孟拍了拍手:“貞慧才死敏捷啊!”
“陳公子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曹化淳也點著頭表示認可。
陳貞慧便在一陣贊揚聲中,得意的回到座位上。
第三個,冒辟疆上場。
冒辟疆吟誦的是一首詞,其文采高絕應當還在陳貞慧之上,且其中哀婉動人,似是寫給一位傾慕的女子,臉蘇白衣聽了都不免心懷感慨。
詩詞大會進展的很快,你方唱罷我登場,每一首詩詞都有專門的記錄。
不但文震孟帶來的一二十個學子,就連蘇白衣的弟子鄧龍和符林都忍不住技癢上去表現了一把,實話,詩詞做的還算不錯。
臨近結束的時候,陳貞慧盯著蘇白衣,道:“蘇大人,何不也來唱和一首?”
他心中認定蘇白衣是沒有才華的白身,之所以被皇帝看中并賞了個令人羨慕的六品官,完是因為這貨運氣好瞎貓撞倒死耗子。
和他身的文采沒有半點關系。
而且,就算他蘇白衣粗通文墨,難道還能和在場的眾人相比么?
此言一出,不但是陳貞慧和那些士子,就連文震孟、曹化淳也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還真是令大家失望了,蘇某不善詩詞!”
蘇白衣抱歉的對文震孟和曹化淳笑了笑,他倒沒有瞎話。
可陳貞慧好不容易才逮到這個機會,怎么可能就這么容易讓他下臺?可知道之前蘇白衣強令他行禮的帳還沒收回來呢!
“蘇大人這是什么話?咱們都是讀書人,這詩詞而言只是道,何來善于不善之,其實陳某人也不善詩詞,可今日不是助酒興么?
莫非,蘇大人認為這詩詞會上不得臺面,不愿給曹公和家師文大人面子?”
蘇白衣的臉瞬間黑了!
這是什么話?
難道我不愿作詩你特么還能強迫我不成?
可看到曹化淳頗有些期待的目光,他也知道大明朝就著操蛋的風氣,文人之間互相詆毀有的時候無所不用其極,無恥的很。
“蘇大人,你就別謙虛了,來一個吧!”曹化淳開口。
“對啊,蘇大人還是歸德府諸葛呢!”文震孟也點頭。
“先生,您作一首詩,讓他這狗眼看人低的人也看看!”符林等五名弟子對蘇白衣的崇拜已經到了盲從的地步!
我們家先生不會作詩?
切,就算世界人都不會,我們家先生也一定會!
蘇白衣無奈的站起來,搖搖頭道:“算了,既然你們都想讓我作詩,那老夫就吟詩一首,諸位切莫見笑!”
他也學著其他人的樣子,從座位上慢悠悠的站起來,來到那飄雪的門口,搖著頭,閉著眼,保持著和前面人都一樣的標準動作。
蘇白衣覺得這絕非是沒有意義,好似不搖頭不閉眼,就像拉大便時候不蹲下來一般,很可能會出現丟不出來的情況。
猛然睜開眼,大清第一才子鄭板橋的一首詩浮上心來。
他深吸一口氣,道:“陳公子《詠雪》,那我也來一首《詠雪》。”
記錄人仔細的提起筆,認真的看著蘇白衣。
蘇白衣頓了頓,然后清楚的吟誦出第一句:“一片,兩片,三四片!”
七字抑揚頓挫的出口,卻見眾人愕然,書寫的家伙愣愣的不知在干嘛,蘇白衣不得提醒一句,道:“愣著干啥?寫啊!”
“寫什么?”書寫的人問道。
“第一句詩,我不是了么,一片,兩片,三四片!”
“這就是第一句?”
“對,這就是第一句!”
噗……
學子們突然大笑!
一片兩片三四片?
這特么除了七個字像詩之外,別的哪里像詩啊。
“蘇大人,你莫不是算術教多了,這作詩可不是數數啊!”
“這……蘇先生還真是語出驚人啊!”
……
文震孟的眼中微微流露出一絲輕視,曹化淳笑呵呵的,看不出內心深處在想什么?可蘇白衣總覺得,這家伙在冷笑。
不別人!
就看自己學生符林他們五人臉上的尷尬,他就知道自己這句詩在大明朝能有多討人厭了。
書寫的學子沒辦法,只得苦著臉下筆,在宣紙上先寫出《詠雪》二字,后面狠狠的用粗重的筆墨寫下蘇白衣的名字,然后又寫下了第一句他認為的“詩!”
蘇白衣卻不管眾人的看法,繼續搖著頭,緩緩的道:“五片、六片、七八片!”
“噗……”有人直接噴水了,“還真是數數啊!”
“奇才啊,我大明朝這是要創立新的詩體了,明日就叫數數詩吧!”
“呵呵,蘇兄的詩,還真是讓人有些意外!”陳貞慧臉上表現的謙謙君子,可是內心深處早就樂翻了!
這就是皇帝點的六品官?
這是草包一個吧?
還能自稱歸德諸葛?
“這哪里是詩?”冒辟疆臉色微紅,“大義凜然”的從座位上站起來,道:“蘇大人欺我等沒見過詩詞么,你這分明就是侮辱我等,陳兄大度不便直,我來吧,你這就是狗屁不通!”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