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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幾個月前相比,蒙蒂納顯得熱鬧了許多,除了原本在小城里做生意的當?shù)厝耍稚铣霈F(xiàn)了一些來自外鄉(xiāng)的陌生面孔。
這些人的衣著各異,不過依舊可以看得出是商人,和在比薩的那些商人不同,這些商人顯得小心許多,他們不會因為聽到一個消息就蜂擁而至,如同聞到血腥氣息的鯊魚般撲向獵物,而是會向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小聲商量,在議出個結(jié)果后,會又推舉出的一個帶頭的商人和對方談判。
這些商人是小心而又謹慎的,他們甚至還帶著少許的戒備,似乎害怕會被騙到。
對于這種情況,亞歷山大知道短時間內(nèi)不太可能改變。
雖然比薩距離蒙蒂納的距離很近,但是落后交通與幾乎半隔絕的消息往來讓大多數(shù)人無法及時知道其他地方發(fā)生了什么。
特別是在內(nèi)陸,這種情況就更加明顯,而在比薩能出現(xiàn)那種近似瘋狂的盛況的,完全是因為之前在那些沿岸城市之間已經(jīng)初具雛形的自貿(mào)區(qū)的結(jié)果。
而內(nèi)陸,這種自貿(mào)區(qū)的方式就比較復雜起來了。
這讓亞歷山大不由又想起了箬莎,他不得不承認,箬莎的表現(xiàn)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原本認為她只要能按自己吩咐的做好就已經(jīng)足以令人滿意,可現(xiàn)在看箬莎的表現(xiàn)完全可以用完美和天才來形容。
也許,箬莎天生就是個做生意的料子,自己只是恰好激發(fā)出了她的這個能力,亞歷山大有時候覺得如果讓箬莎處于巴倫娣的地位,也許她的成就會高得讓人仰望。
巴倫娣很努力也很認真,她似乎有種對家族的天生責任感,這種責任感如今甚至在一些男人身上都未必看得到了。
但是巴倫娣不聰明,她是用她比其他人付出更多的辛苦獲得的的那些成就。
這方面說,巴倫娣是比不上箬莎的。
至于盧克雷齊婭,亞歷山大開始在心里一個個的默數(shù)“他的女人們”,想到盧克雷齊婭,亞歷山大多少有點無奈。
他知道盧克雷齊婭很愛他,至少現(xiàn)在很愛,可是如果不能盡量約束,她的這種愛有時候就往往會變得因為狂野奔放而無法駕馭,所以即便離開了比薩,亞歷山大也已經(jīng)提前做好了準備。
正如他對烏利烏說的那樣,在這種時候不論是出于純粹的愛情還是個人野心,他都不會放盧克雷齊婭離開他的。
亞歷山大坐在桌前看著眼前硬邦邦的信紙出神,他記得自己這么坐著已經(jīng)有些時候了,可是從頭到尾他卻沒有寫一個字。
事實上,他不知道該怎么寫這封信。
我的未婚妻正在和我鬧別扭,因為我讓另一個女人懷了孩子?
而我的妹妹也正為了這個準備對我興師問罪,因為我讓她覺得被冷落了?
這些東西肯定是不能寫的,除非他再也不想見到那個人兒。
那么寫什么呢,我計劃的通過向佛羅倫薩傾銷商品,已經(jīng)讓我積攢下了一筆足夠可觀的財富,接下來我準備在得到富格爾家的援助后,與那個格羅格寧好好打交道?
這么寫不要說那個人根本看不懂這些內(nèi)容都是什么,只是提到格羅格寧都可能會引起她的不快。
雖然從沒說過,但是亞歷山大能感覺的出來,那個人兒對和自己分離的那段時間里,被迫不得不在格羅根寧的庇護下度過的那段日子很不高興。
那個看似只是喜歡自尋煩惱甚至有時候無理取鬧的女孩,其實是很驕傲的。
索菲婭已經(jīng)快15歲了吧,亞歷山大嘴角微微挑起,露出個甜蜜的微笑。
兩人分離已經(jīng)有大半年,想想這段時間索菲婭在做什么,亞歷山大不禁心頭感嘆。
奧斯曼人給他帶來的消息的確很出乎亞歷山大的意料,他怎么也不會想到索菲婭會莫名其妙的牽扯到了關(guān)于東羅馬的那些傳說中去。
神秘的東方總是讓歐洲人有著各種莫名其妙甚至是荒誕不經(jīng)的想法,即便只是隔著一個地中海東羅馬,也總是讓歐洲人有種如同被擋在濃霧之外的神秘感。
哪怕是當初十字軍無情的敲開了君士坦丁堡的大門,不但洗劫甚至把那個國家滅亡了將近50年,可只要提起那塊土地,依舊會引起眾多的種種傳言。
關(guān)于“來自東羅馬的一位公主”的傳說,亞歷山大之前也是聽說過的,不過他從沒想過這個傳說會和索菲婭牽扯在一起。
傳說中這位公主如果按實際年齡算,大概應該已經(jīng)是第三代甚至可能是第四代的血統(tǒng)了。
按照那個傳言,東羅馬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在占領雅典的時候,曾經(jīng)與一個當?shù)嘏松藗女兒,而他后來因為奧斯曼人的入侵匆忙回國,就沒有把妻女一起帶回東羅馬。
在之后幾年中,君士坦丁堡連續(xù)遭受到來自奧斯曼人的威脅,也許是意識到帝國將傾,自己也可能會成為這個千年帝國最后的亡國之君,為了女兒的安全,君士坦丁十一世隱藏下了這個秘密,然后命令親信悄悄到雅典找到那對母女,要她們隱匿身份躲藏在民間。
因為君士坦丁十一世已經(jīng)猜測到,攻破君士坦丁堡之后,奧斯曼帝國勢必要以已經(jīng)控制大半的希臘為根據(jù)地,向著歐洲進軍。
到那時候,做為東羅馬帝國最后的血脈,他的女兒勢必會成為奧斯曼人心目中的巨大隱患。
然后,那對母女就神秘的消失在了希臘的蕓蕓眾生與群山峻嶺之間,再也沒有人見過她們,也沒有人能知道她們真正的下落。
但是這個充滿了悲歡離合與生離死別的故事卻流傳了下來。
過了50年,這個故事已經(jīng)變成了傳說,而漸漸的,傳說也成了人們憧憬的神話。
是不是真的曾經(jīng)有這么一位公主,或者這只是希臘人為了反抗奧斯曼人的統(tǒng)治而想象出的一個希望,還是的確有這么一位東羅馬最后血脈的繼承者,但是卻又怎么去證明這個人的存在和身份?
甚至有些人也說過,即便這位公主真的存在,在那個千年帝國最終轟然崩塌,整個希臘隨之陷落的動蕩歲月里,又怎么能保證那么一對柔弱母女能活下來呢?
或許,她們僥幸的活下來了,然而隨著歲月的流失,也許她們就在某個偏僻的山村落了腳,然后隨著那位公主長大,嫁人,生兒育女,她們漸漸忘記了自己身體里流淌著的高貴鮮血,以至多年之后,東羅馬帝國這最后血脈,也隨著歲月流逝漸漸泯然眾人。
這種種的猜測從那個時候起一直在希臘流傳不斷,為此早年奧斯曼人甚至專門派人在民間尋找過與傳說中公主年齡相近的女孩。
按照當時征服者穆罕默德二世的命令,一旦找到那個女孩就要把她迅速送到自己身邊,他已經(jīng)決定,不論那個女孩相貌如何,也不論她是不是已經(jīng)嫁人,哪怕她是長相丑陋的殘廢或是已經(jīng)生過好幾個孩子的鄉(xiāng)間愚婦,他也要用最盛大的儀式把她納入后宮。
這個命令被不折不扣的執(zhí)行了很多年,而蘇丹的后宮里女人進了無數(shù),奧斯曼人也曾經(jīng)不止一次的宣布那位羅馬帝國最后的公主已經(jīng)成為了蘇丹的寵妃,但是在民間,關(guān)于“失落的公主”的傳說始終層出不窮,令人不禁浮想聯(lián)翩。
亞歷山大搖搖頭,想起這些傳說他就覺得有些好笑,他不知道索菲婭是怎么與這件事牽扯到一起的,也許這其中有納山的關(guān)系,想起那位不太靠譜的老丈人,亞歷山大就不免心里有些說不出的怪異感。
納山似乎是吉普賽人里比較特殊那種,他的刀法犀利可怕,擅于在格斗中用最有效的辦法屠殺人命,這在吉普賽人里是很少見的。
而他這個人有時候卻又有著吉普賽人特有的那種浪漫與熱情,這從那不勒斯前王后喬安娜在失去他后變得郁郁寡歡就可以看出來。
讓亞歷山大覺得意外的是,這位前王后居然這么久了還沒有再找新情人,倒似乎是在等著納山什么時候回來似的。
或者,那個可惡的吉普賽人一直在和喬安娜暗中聯(lián)系?
亞歷山大覺得納山應該是干的出來這種事的,那個人有著典型的吉普賽似的狡猾。
至于納山和波西米亞國王弗拉迪斯拉斯二世的老婆也勾勾搭搭這種事,亞歷山大覺得這只能說明除了刀法犀利,他在其他方面的本事也是讓自己這個女婿羨慕不已的。
該怎么寫這封信呢,亞歷山大還是有些頭疼,他不能像給箬莎寫信那樣把自己的計劃全部袒露出來,這并非是他不信任索菲婭,而是擔心可能會讓其他人察覺到他的秘密。
畢竟他現(xiàn)在并不了解索菲婭身邊是個什么情況,甚至他連索菲婭在哪里都不清楚。
只是按照某些傳說,如今索菲婭似乎應該是在巴爾干或者說是匈牙利的某個地方。
亞歷山大放下筆,雙手攏在腦后心里捉摸著,他不知道納山帶著索菲婭跑到那種地方去干什么,想想如今那個地方動蕩的局面,他就有些擔心。
不過現(xiàn)在他需要知道索菲婭在哪里,或者說想要知道納山在哪里。
富格爾家是很守信用的,古爾特·富格爾已經(jīng)派人送來了一份很詳細的協(xié)約,其中就有按照之前的協(xié)定應允下來的第一筆要經(jīng)由低地商人的漢薩同盟商會存入的,作為信用抵押數(shù)目不菲的杜卡特。
一筆2萬之巨的巨款足以能讓人發(fā)瘋,即便是漢薩同盟這種龐然大物也不能等閑視之,正因為這樣箬莎才會在信里說那個格羅根寧很快就會主動找上亞歷山大。
富格爾家顯然是不會喜歡不守信的生意伙伴,所以在拿到第一筆錢之后亞歷山大立刻給納山寫信。
他現(xiàn)在只希望做為貴婦之友,納山在某些方面的本事的確如他自己吹噓那么好。
好在隨著一些零星消息傳來,亞歷山大已經(jīng)大約知道了納山的大致行蹤。
按照從布拉格宮廷里的傳言,波西米亞王后那不勒斯的索菲婭似乎正代替她的丈夫巡視匈牙利,這顯然是弗拉迪斯拉斯二世在向帝國皇帝馬克西米安宣示自己對匈牙利的主權(quán),不過這倒是讓亞歷山大終于知道了索菲婭怎么會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在了巴爾干那種地方。
給一個女孩寫信是很困難的,特別當這個女孩在生氣或是吃醋的時候,亞歷山大不知道自己最近干的這些事索菲婭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可他覺得自己必須小心翼翼,畢竟納山對他一直有成見,難免會在其中起些壞作用。
亞歷山大其實并不怎么怪納山,他覺得如果有個自己的女兒,他也會和納山一樣的確。
最終,亞歷山大給索菲婭的信只寫了一句話:“什么時候回來,我的小妻子?”
寫完這句,亞歷山大把信封好,在他要在烤熱的融蠟上蓋上印章時,房門敲響,隨即奧孚萊伊依推門進來。
“大人,都已經(jīng)準備好了。”奧孚萊伊依脫帽行禮,帽檐上飄揚的白色羽毛在空中劃過一道好看的弧線。
看著收拾得如同是要去參加舞會般的行軍隊長,亞歷山大滿意的一笑,然后抓起旁邊的佩劍,站起身來大聲下令:“傳我的命令,阿格里人,準備進軍!”
亞歷山大離開比薩的消息是在幾天后傳到羅馬的。
之所以會耽誤了時間,是因為比薩的城防軍突然以蒙蒂納伯爵離開為理由,加強了對比薩城的控制。
剛剛聽到消息的時候凱撒有些懷疑,他同樣不相信亞歷山大會把盧克雷奇婭一個人留在比薩,當終于確定之后,凱撒不禁欣喜若狂!
“那個貢布雷犯了個大錯誤!”凱撒興奮得不住大叫,他激動的不住走動,甚至用力擁抱給他帶來這個好消息的佩德羅·卡德隆“我要立刻出兵比薩,把盧克雷奇婭帶回來。”
凱撒興奮的不住下達命令,在他看來亞歷山大的離開無疑是個絕好的良機。
他匆匆命令卡德隆把他的軍官們盡快召集起來,準備制定出兵比薩的計劃,同時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盯上了比薩這座城市。
在比薩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引起了太多的關(guān)注,涌入那座城市的財富令人瘋狂。
一時間在很多人心目中,比薩已經(jīng)成了通往財富之路的港口。
以救回盧克雷奇婭的名義趁機占領比薩,凱撒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傳說中為了搶回海倫而遠征特洛伊的希臘英雄墨涅拉奧斯,而他將帶著強大的軍隊懲罰那個劫走了海倫的特洛伊小人。
軍官們聞訊而來,他們每個人都顯得那么迫不及待。
對雇傭兵來說,除了那點可憐的薪水之外,劫掠的戰(zhàn)利品才是他們發(fā)財?shù)膩碓础?br />
這段日子以來這些軍官們已經(jīng)快要忍耐不住,看著貢薩洛的手下混得那么得意,凱撒的傭兵們更是難以忍耐。
凱撒的軍隊組建的時間并不長,但是軍官們卻都是些經(jīng)驗豐富的老兵,他們知道該怎么管束那些刺頭的兵油子,更知道該怎么在戰(zhàn)場上把因為收到打擊渙散膽怯的士兵們重新組織起來。
這就讓凱撒放心了很多,他相信即便亞歷山大的軍隊真的如有些人說的那樣并不好對付,可是以自己所擁有的這支軍隊的威力,也足以能好好教訓一下那個膽大包天的家伙了。
“可惜那個貢布雷直接逃回了蒙蒂納,他真應該為自己的好運感謝上帝,”凱撒這樣對他身邊的人說“或者我可以直接去蒙蒂納找他。”
對凱撒顯露出的如此強烈的進攻欲望,他手下的軍官們同樣表示贊同。
這一次,亞歷山大六世沒有阻止凱撒。
得到父親的默許,凱撒決定用一場勝利向所有人證明做為一位統(tǒng)帥,他擁有著絲毫不比喬瓦尼遜色的能力,甚至還要更優(yōu)秀。
10月14日,凱撒離開了羅馬,他將在城外的軍營里呆上一天,然后于15日帶領他的那支大約3000人的軍隊向比薩進軍。
而在這之前,凱撒已經(jīng)從教皇那里得知,羅維雷家已經(jīng)命令那支1000人的熱那亞軍隊返回熱那亞。
這就意味著即便那些新招募的阿格里人能夠派上用處,亞歷山大手下的總兵力,也不會超過2200人。
以3000訓練有素的雇傭兵對2000據(jù)說其中很多還是農(nóng)夫的軍隊,凱撒相信自己是完全占據(jù)優(yōu)勢的。
1497年10月15日一大早,在一片已經(jīng)乍現(xiàn)寒意的蒙蒙晨霾中,凱撒在斗牛旗和隨軍牧師的伴隨下檢閱了他的軍隊。
這也是他自從放棄圣職之后,第一次以世俗身份公開檢閱軍隊。
雇傭兵們雖然散漫卻透著彪悍的軍容讓凱撒感到滿意,他知道在今后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就要帶著這些也許并不討人喜歡,卻絕對能讓人畏懼的士兵在這片土地上用血與火征服一座又一座城市。
“我相信這一天對我來說是最有意義。”
凱撒有些激動的對跟在身邊人說,他并不在意別人在聽到這話后會有什么樣的聯(lián)想,畢竟喬瓦尼已經(jīng)死了很久,甚至人們已經(jīng)開始慢慢忘記了他的哥哥。
遠處卡德隆匆匆跑來,他手里拿著一封信來到凱撒馬前高高舉起。
“大人,科森察小姐派人給您送來信。”
凱撒一愣,然后發(fā)出一聲大笑。
“怎么,那位伯爵小姐是要替她的哥哥求情嗎,如果她肯屈尊我的洛卡宮,我倒是很愿意仔細聽她說些什么。”
凱撒透著明顯暗示的話引起了四周的一通哄笑,傭兵們神色猥褻的看著他們的雇主,連旁邊隨軍牧師臉上都露出了一絲曖昧的微笑、
“大人,您還是看看吧,”卡德隆有點著急“伯爵小姐派來的人說,這份信是蒙蒂納伯爵派人讓她轉(zhuǎn)交給您的。”
凱撒一愣,他不知道這時候亞歷山大還有什么能為自己分辨的,不過他還是彎腰從侍從高舉的手里拿過那封信,然后漫不經(jīng)心的打開。
接著,旁邊的人就看到凱撒的臉色瞬間驟變!
這封信的內(nèi)容很短,或者說就是一封邀請函。
“尊敬的阿瓦爾伯爵,”亞歷山大故意在信中只使用了凱撒的這個爵號,而沒有提起任何其他身份“我誠摯的邀請與您進行一場會晤,以消除我們之間可能會令一位我們大家都深愛的女性痛苦的誤會,如果您認為我的建議可行,那么我將在里窩那等待您的回音。”
看著這封信上的內(nèi)容,凱撒的心再也無法平靜。
他并不在乎亞歷山大是否邀請他進行談判,可卻怎么也不能忽視信中提到的那個地方。
1497年10月14日,亞歷山大的軍隊進軍教皇轄地里窩那,進而直接從側(cè)面威脅教皇軍進軍比薩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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