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是誰殺了王子嗎?”
只這一句話,就足以吸引任何一個稍微有點好奇心的人去探究那個剛剛發生的懸案背后的秘密。
被好奇心好奇心驅使最終送了命的不只是是貓,人更是如此。
亞歷山大相信任何人在看到這封信后都會忍不住一探究竟,不過這里面并不包括他。
在把那封只有一句話,沒有署名也沒有任何標志的信里里外外的仔細看了一遍后,他確認了至少三件事。
第一件,寫這封信的人顯然用的是他不習慣使用的那只手,這樣可以確保不會被人從筆跡察覺出來。
第二件,這封信使用的信紙和墨水都是最普通的,在里斯本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買到,這就又斷了個線索來源。
第三件,雖然不是最重要,卻顯然引起了亞歷山大注意的,是送信的那個小孩子說,給他信的這個人是個衣著普通,卻有著個光頭的男人。
亞歷山大不會相信這一個如此小心翼翼的人會給人留下這樣明顯的線索,所以從開始他并沒有指望從送信人這里發現什么蛛絲馬跡,而送信的小孩說到那人是個光頭的特征,卻讓他似乎有了一絲懷疑。
按照常理,一個人能夠給陌生人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往往就是他身最突出的那些東西,很顯然和一張或許仔細想就能夠描述出來的臉相比,一個光禿禿的腦袋往往會更吸引人。
而且這種吸引很容易就能讓人忽視他身其他的東西,譬如這個人長得什么樣。
這讓亞歷山大心里不由閃過個念頭,這個送信人自己也許是認識的,至少應該是見過,而這個人之所以會以一個光頭這么明顯的特征出現,就是為了讓那個送信的小孩忽略他身其他的地方。
或者,這個人完全可以不露面呢,讓那個孩子到一個空房子拿信,然后只需要把信留下而那人不再出現就可以了?
這個念頭在亞歷山大腦海里只閃了一下就立刻被否認,他知道這是只有在故事里才會出現的情節,畢竟要想讓那孩子去一所空房子至少得告訴他才行。
或者他可以戴著時下流行的面具?
但是這個人為什么沒有這么做呢?
亞歷山大心里捉摸著這種種可能,然后他得出一個答案。
這個人,或者說他背后的指使者似乎就是為了引起他的好奇。
亞歷山大決定對這封信置之不理。
既然這個人給他寫了信,那么就不會因為他的不予理會罷休,相信很快接下來就會再來找他。
所以亞歷山大并不著急,他現在要做的事很多。
對葡萄牙王國來說,米格爾王子的死的確是件可悲而又震動全國的大事,但是對亞歷山大來說,雖然同樣讓他感到意外,可接下來能想到的只是如何利用這件事推動他的計劃。
與以唐安東尼奧那些人的接觸,讓亞歷山大大體知道了葡萄牙貴族當中有多少人對瑪利亞有著敵意,這其中有些人是堅定的反對者,而有些人只是不希望瑪利亞依仗她的娘家作威作福,而有些則純粹是因為瑪利亞對開辟新殖民地的消極態度令他們不滿。
這就讓她的反對者顯得十分復雜,或者說在某些特定時候這些人當中未必不會有人倒向瑪利亞。
同樣的,支持王后的貴族們也不是那么堅定不移,他們當中也有人可能會改變立場。
而這一切的關鍵,都在曼努埃爾身。
如果國王態度堅定,那么很多支持瑪利亞的人就會為了自己的利益選擇改變選擇,至少相當一部分人會保持中立。
亞歷山大的推測很準確,不論是對里斯本宮廷,還是對那個神秘的來信者。
米格爾王子的薨逝讓里斯本人悲痛,不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都沉浸在了巨大的哀傷之中,城里的教堂已經連續2天都在不停的敲著喪鐘,據說因為這個體力活太重,已經累倒了好幾個敲鐘人。
米格爾是曼努埃爾如今唯一的兒子,雖然以國王的年紀和身體還是可以有孩子,而且他也的確已經有了個女兒并不需要太過擔心繼承人問題,但是因為王后陷入了謀殺繼子的流言之中,這就讓里斯本宮廷陷入了難堪之中。
對王后身邊人的審訊依舊在繼續,繼胡多卡醫生被帶走之后,王后就再也保護不了身邊的人了,他們被一個個的帶離,然后就再也沒有回來,而瑪利亞身邊則多了些陌生面孔。
很多支持瑪利亞的貴族感覺到了形勢變得嚴重起來,他們一邊不停的向國王進言,一邊派人向卡斯蒂利亞送去了消息。
這種行為其實已經是妥妥的葡奸了,自然引起了曼努埃爾的憤怒,他當眾斥責那些給伊莎貝拉報信的人是抱他丈母娘大白腿的叛徒,然后下令禁止那些人再和瑪利亞見面。
這其實就是公開宣布對王后的軟禁,到了這時人們才意識到曼努埃爾在這件事態度的堅決和不容置疑。
瑪利亞提出和國王見面的要求再次被拒絕,那些名義是伺候其實是監視的隨從們甚至沒有把她的這個要求轉告國王就直接拒絕了她,而與此同時曼努埃爾再次召見了亞歷山大。
在這種時候間隔不久先后兩次召見一位外國人的舉動引起了太多人的關注,聯想到亞歷山大的身份,很多人得出了個驚人的答案:國王似乎正醞釀離婚!
這個說法一出現,所有人就不禁大吃一驚,即便是在反對瑪利亞的人當中,除了那些真正的反對者,很多人也在這個時候閉了嘴巴。
人們不敢想象如果曼努埃爾真的和瑪利亞離婚會發生什么,一想到那對雙王夫妻因此而爆發的滔天怒火,人們意識到事情可能真的鬧大了。
所以當被召見的亞歷山大經過1個多小時與曼努埃爾的密談從國王房間出來后,人們不由自主的圍了去。
同時和亞歷山大被人們圍住的是里斯本總主教布若宗。
只是不論是總主教還是亞歷山大都對與國王的密談閉口不言,這就更引來了人們的諸多猜測。
而在回到住所后,仆人給亞歷山大送了第二封沒有署名的信,這次送信是另外一個同樣說不清對方什么樣的孩子。
這一次,信里只有一個地址:“埃武拉”。
亞歷山大知道埃武拉,那是座位于里斯本東南丘陵谷地,距里斯本大約30法里左右的城市。
埃武拉是座古城,從羅馬時代開始就因為有羅馬軍團的駐軍堡壘而形成了村莊,然后這個村莊隨著時間逐漸變成了一座雖然規模不大,卻因為交通便利頗為熱鬧的城市。
埃武拉在后世很出名,不過在如今卻很平常。
曼努埃爾很希望自己能成為葡萄牙歷史名聲顯赫的君主,而他認為要做到這點就要建造大量的建筑。
所以從他登基之后,不論是里斯本還是其他的葡萄牙城市興建城堡和各種受到曼努埃爾偏愛的建筑就蔚然成風,這種被后世普遍稱為曼努埃爾式風格,普遍有著略顯粗獷卻都十分宏大的建筑風格后來成為了一個時代的縮影。
這種風格在埃武拉城體現的最為突出,因為就在大約200年后,一場幾乎毀滅整個里斯本的大地震差不多徹底破壞了這座葡萄牙的首都,而遠離里斯本的埃武拉卻因為沒有受到波及完美的保留下了這個時代特有的建筑與整個城市那明顯帶著曼努埃爾式的輝煌。
只是如今,埃武拉還只是一座雖然古老卻并不那么顯眼的城市。
亞歷山大不知道為什么那個人要約他去埃武拉,不過很顯然對他接到頭封信時表現出的漠不關心有些不耐煩了,所以這才寫了第二封信。
亞歷山大大約能夠猜到這個人應該是自己認識的,或者說是認識自己的,否則他不會寫這封信,但是他的目的是什么?
亞歷山大依舊沒有任何回復,他不會傻傻的因為一句話和一個地址就跑到即時法里之外的地方去見一個不知道對他有著什么企圖的人。
這太危險了,誰能保證這不是個陷阱?
好奇會害死貓,更會害死人。
除了不想節外生枝,還有個原因讓他暫時不能離開里斯本,那就是之前與曼努埃爾的密談。
很少有人知道他們談了什么,除了總主教布若宗,甚至就是唐安東尼奧也不得而知。
這讓很多人都在猜測國王是不是真的打算離婚,而他現在需要的是這位羅馬特西亞公爵為他向梵蒂岡疏通。
這種猜測讓亞歷山大一時間成為了里斯本最引人注意的人,可以說如果這個時候他離開城市,肯定會引起更大的關注。
所以亞歷山大很老實的留在城里,同時也在等著曼努埃爾的再次召見。
瑪利亞快要發瘋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堅持住,當從身邊僅剩的幾個人那里聽說了關于國王可能會提出離婚的風聲后,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緒。
房間里的東西被她砸得粉碎,一聲聲的喊叫即便隔著2道房門也可以聽得很清楚,她徹底被激怒了。
她身邊僅剩的幾個還算忠心耿耿的隨從盡量安撫王后,可這沒有什么用。
當偶然聽說亞歷山大再次奉命進宮,瑪利亞立刻命令隨從一定要攔住那位公爵。
然后她干脆放棄了原本的矜持,親自走出房門,在守衛無奈卻異常堅定的阻攔下,她固執的站在門口不肯離開。
然后當亞歷山大出現時,她不顧守衛的阻攔,直接站到了走廊中間,擋住了他的去路。
亞歷山大有些無奈的看著瑪利亞,他心里其實知道她是清白的,或者說至少到現在也沒有證明她是殺害自己繼子和親外甥的幕后兇手,但是這已經并不重要了。
“公爵,我希望能和你談談,”瑪利亞向亞歷山大說完,轉身看向站在一旁臉色難看的衛兵隊長,看到隊長盯著她的樣子,瑪利亞忽然開口問他“我是你的囚犯嗎?”
隊長露出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神色,他想要解釋可支吾半天也說不出句合適的話,看著王后就那么盯著他看了好一陣,隊長終于點點頭:“陛下,按照國王的吩咐您不能單獨和任何人見面。”
“那我們就在這里說話,”瑪利亞說完就扭頭看著亞歷山大“公爵我希望你能坦誠的告訴我,國王究竟要我怎么樣?”
亞歷山大知道瑪利亞的意思,他稍微想了想隨后平靜的回答:“陛下,我只能說,事情并沒有到您想的那么糟糕。”
瑪利亞的臉霎時露出了一絲驚喜,她甚至不顧體統的伸手抓住亞歷山大的手腕,緊盯著他的眼睛追問:“公爵你向帝發誓你說的是真的。”
“是的陛下,我向帝發誓,至少現在您的擔心是多余的,事實就是并沒有出現您最為擔心的那種情況,不過請原諒我無權向您詳細說明。”
瑪利亞用力攥著雙手,因為過于用力她的手指發白,還微微顫抖。
不過也許是聽了亞歷山大的話之后心里突然放松下來,她的手也一下子松開,隨即一條勾花手帕也跟著飄落在地。
亞歷山大立刻蹲下身拾起地的手帕,遞到瑪利亞面前:“陛下,這是您的。”
“謝謝,公爵。”
瑪利亞眼中閃爍著奇怪的神色,當她慢慢從亞歷山大手里拿過手帕時,她的動作稍顯緩慢,或者說那更像是在一點點的抻開。
在眾多目光注視下,亞歷山大向瑪利亞鞠躬告辭,他的動作恭敬有禮,絲毫沒有因為瑪利亞如今的處境顯出一點點的怠慢。
只是當他轉身離開時,臉恭敬的微笑卻逐漸消失。
“的確沒有那么糟,”想著對瑪利亞的解釋,亞歷山大心里暗暗說“因為還有更糟的事在等著你呢。”
曼努埃爾再次召見亞歷山大的地方,是他的辦公室。
這是自從米格爾王子死后他第一次離開王子的房間。
看著臉色憔悴的國王,亞歷山大向旁邊已經等著唐安東尼奧看了眼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他走到國王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前坐下。
“那么公爵,你對你的許諾有多少把握呢?”曼努埃爾看去有些疲憊,可他的眼中卻閃著亢奮的光“公爵我知道你與教皇之間的關系,這不是什么秘密,就如同教皇與法國人的關系一樣,但是這并不意味著你和法國人就能相處的足夠好,據我所知你可是讓路易吃過不小的虧,那么你怎么保證可以為我和法國人之間搭關系?”
曼努埃爾緊盯著亞歷山大,哪怕是一旁的唐安東尼奧因為意外微微欠起了身子,他也依舊目光炯炯的盯在亞歷山大臉。
那天深夜亞歷山大被召圣若熱城堡后單獨留下與曼努埃爾密談的,正是這件事。
沒有人想到亞歷山大向曼努埃爾提出的,是“與法國人合作”這個建議。
必須承認,即便在海爭端中能夠與卡斯蒂利亞抗衡,可在總體國力葡萄牙也是無法同時和兩個強大國家為敵的,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曼努埃爾在做出最后決定的時候依舊有著重重顧慮。
正是針對這個,亞歷山大向他提出了與法國人結盟的建議。
這個建議看去有些突兀,可實際只要想想波爾圖的葡萄酒商人與法國人之間密切的聯系和這些葡萄酒商背后都是什么人在支持他們,就可以知道總會有人向曼努埃爾提出這個建議。
只是現在,曼努埃爾面對的是亞歷山大。
“相信我陛下,法國人一定很愿意與你合作,”亞歷山大平靜的說“您應該也很清楚這不論是對葡萄牙還是法國都是有利的,因為阿拉貢的斐迪南的野心同樣讓路易很不高興。”
曼努埃爾默默看著亞歷山大,他的臉雖然不動聲色,可內心里卻并不平靜。
曼努埃爾知道亞歷山大說的不錯,只是一想到如果自己答應他的建議,接下來會發生的那些事,曼努埃爾心中就不禁難以抑制的有些緊張。
“法國人能支持我與伊莎貝拉為敵?”
“這要看您能向他們提供什么樣的條件。”
“即便是直接派出軍隊?”
“這要取決于您和路易達成什么協議。”
“那么你認為法國國王會向我要什么?”曼努埃爾終于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亞歷山大琢磨了下,在他記憶里很多法國國王都對未來的西班牙王位有著濃厚興趣,這其中包括自詡太陽王的一個路易,還有一個不是法國人的法國皇帝。
而在如今,法國人對伊比利亞半島雖然也有著野心,但想來還是能夠克制一下的。
“陛下,我認為應該是您向路易提出條件,”亞歷山大對一臉愕然的曼努埃爾說“您是在幫助他遏制斐迪南在羅馬的野心,只是這一點就足夠讓路易向您付出報酬了。”
曼努埃爾認真聽著,他不能不承認這個年輕公爵有著一種蠱惑人心的神奇本領,隨著亞歷山大的描述,以至他自己都認為這是在幫助法國人了。
“如果在海的爭端導致卡斯蒂利亞出兵,那么法國人的支援就是必須的,所以陛下是否與法國人合作,這關系的是您的王國的未來,而不只是一兩個殖民地。”
亞歷山大最后這句話成為了讓曼努埃爾下定決心的關鍵,在又是經過一陣令人焦急的沉默后,曼努埃爾終于把一封早已經準備好的信推到了亞歷山大面前:“拿去吧,如果你能幫我辦成這件事我會酬謝你的。”
“謝謝陛下,這是我的榮幸,”亞歷山大收起那封曼努埃爾給他的命令,這可以讓他能夠以葡萄牙國王使者的身份與法國人談判“那么按照布若宗總主教的安排,我會以為米格爾王子修建墓地的名義離開里斯本,然后……”
“公爵,其實我并不想知道你接下來去見什么人,”曼努埃爾打斷了亞歷山大的話“而且如果你的這次使命失敗或是泄露我也不會承認我曾經給過你這樣的授權,所以公爵你現在應該做的是為自己祈禱。”
看著臉色陰沉的曼努埃爾,亞歷山大稍微沉吟,隨即一笑。
11月19日,亞歷山大離開里斯本。
目的地,是30法里之外的埃武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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