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一身粗糙的工人衣服,很多地方臟兮兮的,看上去完全是個典型干粗活的當?shù)鼗煅獌簶幼拥臑趵麨酰瑏啔v山大卻因為他的話陷入了沉思。
對于唐·巴維要如何利用那個阿爾芙特修女,亞歷山大想到過種種可能,這其中就有結(jié)婚這個猜想。
或許這聽上去有些荒謬,畢竟一個已經(jīng)70多歲的老人,而且還已經(jīng)雙腿不便,要和一個還不到20歲的年輕女孩結(jié)婚這很可笑,可亞歷山大卻知道這大概就是唐·巴維一直在策劃的計劃中很重要的一環(huán)。
唐·巴維家族做為卡斯蒂利亞早期貴族其實并沒有什么顯赫的過去,他們是從哥特人被摩爾人趕走的那個伊比利亞最黑暗也是最混亂的時代開始出現(xiàn)的地方小貴族的代表,在那些因為與摩爾人的戰(zhàn)爭中相繼戰(zhàn)死的大貴族紛紛斷嗣的那個時代,很多地方小貴族應運而生,紛紛崛起。
唐·巴維家就是這種典型的例子,在摩爾人入侵前,這個家族只是個不起眼的南方小地主,整個家族守著距布哈蘭瑟很遠的一塊不那么肥沃的土地勉強度日,雖說不至于餓肚子可也肯定不那么好過。
然后摩爾人來了,那時候的布哈蘭瑟城的領(lǐng)主們只好走上戰(zhàn)場保衛(wèi)家園,然后的發(fā)生的就是一場場可怕的屠殺。
在看到了摩爾人的可怕后,唐·巴維家當時領(lǐng)主和很多人一樣選擇了逃亡,那個時候他們當然不會知道再回來已經(jīng)是將近1個多世紀之后,可這個家族的確抓住了機會,在趕走了摩爾人后,如今的唐·巴維公爵的祖父成了布哈蘭瑟城的領(lǐng)主。
而現(xiàn)在的唐·巴維公爵,似乎還不滿足于當下的地位,而是很想讓自己的家族戴上王室的光環(huán),或者說即便不能登基成王,也至少要讓自己的家族成為卡斯蒂利亞最顯赫的一家人。
“大概唐·巴維公爵是最反對和阿拉貢合并的卡斯蒂利亞人了。”亞歷山大自語了一句,看著恭敬的站在面前的烏利烏,這時候他才輕輕一笑“歡迎你我的御前官,我們還沒為你的到來慶祝一下呢。”
烏利烏規(guī)規(guī)矩矩的把一只手撫在胸前彎腰行禮,這種典型的異族禮節(jié)現(xiàn)在由他施展起來很是有那么股子蘇丹宮廷大總管的味道,只是看著他一身市儈的小商販的打扮亞歷山大不由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之前謝爾聽說他要把烏利烏找來時,那讓他深惡痛絕的反應。
早在葡萄牙的時候,亞歷山大就感覺到了沒有烏利烏在身邊的不方便。
謝爾的確是勇敢而又忠誠的,可他能保護好自己卻并不意味著就能辦好其他的事,至少一個典型的外鄉(xiāng)人的容貌就讓他如夜色里的螢火蟲般令人矚目,不論走到那里,即便他想盡辦法的偽裝,可要想不被人發(fā)現(xiàn)也不那么容易。
另外謝爾是戰(zhàn)士,獵人,衛(wèi)兵和勇敢的侍衛(wèi)官,但他卻不是個合格的外交官,更不是能夠在關(guān)鍵時刻指揮大局,以便能夠成為亞歷山大有利助手的人選。
而烏利烏則恰恰就是他需要的人。
所以當離開葡萄牙的時候,亞歷山大就給正在意大利半島如沒頭蒼蠅一般在他的幾個女人當中疲于奔命的烏利烏寫信,要他盡快結(jié)束手頭的事情趕到伊比利亞來。
亞歷山大并不知道當接到老爺這封信的時候,烏利烏激動的差點掉了眼淚,這讓送信的使者被總管老爺對公爵的忠誠深深感動了。
只是使者卻并不知道,當時的烏利烏心里想的其實是:“可從那幾個可怕女人那里逃出來了,下一次就是老爺用刀子逼著我也不干這份苦差了。”
苦大仇深的御前官,宮廷總管,還有王前使者立刻干凈利索的把手里的活結(jié)束掉之后就亟不可待的跳上最近的一條船,從比薩出海,在經(jīng)過幾天的航行,先是在巴倫西亞稍事停留,然后就搭上一條近海的小船沿著伊比利亞海岸線繞過直布羅陀海峽,逆流進入了瓜達爾內(nèi)河。
不過當烏利烏到達塞維利亞的時候,亞歷山大卻才剛剛離開布哈蘭瑟,他們都并不知道對方如今在什么地方,如果不是杰姆斯讓他留下,或許烏利烏已經(jīng)北上去了巴利亞多德。
杰姆斯從哥哥哥倫布手里拿到的那棟房子成了他在塞維利亞的據(jù)點,雖然他開始并不知道亞歷山大對塞維利亞的商人交易所有著這么濃厚的興趣,不過他卻知道塞維利亞是卡斯蒂利亞以至是整個伊比利亞半島南方最大的內(nèi)河碼頭,這就足以讓這個做沒本生意的海盜頭子對這座城市十分看重了。
所以他很誠懇的邀請烏利烏在塞維利亞多停留幾天,而且因為和哥倫布的談判十分艱難,他也的確需要有個亞歷山大身邊能做主的人給他站場子。
哥倫布的條件很苛刻,在從杰姆斯那里聽到了關(guān)于對新殖民地的一些猜想后,雖然他依舊固執(zhí)的認為自己是正確的,可卻又不能不承認他對西印度群島的規(guī)模似乎是猜測的有些小了。
所以他在同意把自己手頭擁有的其他寶貴資料拿出來給杰姆斯作為參考,以便支持他擴大探險范圍的同時,卻又提出了新的條件。
正是這些條件,讓杰姆斯無法做主答應下來,而烏利烏的到來一下子解決了他面臨的難題。
烏利烏的差事很多,除了御前官,宮廷總管還有王前使者這些比較光鮮,或是被謝爾認為是公爵老爺御用皮條客這種不太光鮮的身份之外,卻沒有人能否認,在亞歷山大的宮廷里,除了那幾位夫人,摩爾人是最適合的公爵代理人。
不論是跟隨亞歷山大的時間,還是隨著“壓力山大帝國”版圖的逐漸隱現(xiàn),烏利烏在這其中都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而他摩爾人的身份又讓人不用擔心他將來可能會對這個“帝國”造成什么樣的隱患和威脅。
而烏利烏也的確表現(xiàn)出了十分可靠的一面,當聽說了哥倫布提出的對新發(fā)現(xiàn)的所有土地擁有四分之一收稅權(quán)的條件后,烏利烏立刻毫不猶豫的表示了拒絕。
“絕對不可以,雖然我還不知道今后怎么樣,可我知道至少現(xiàn)在我們就已經(jīng)有四個未來的公爵支系會對這些地方提出擁有權(quán)了,所以你認為我會答應他的這種條件?”烏利烏私下里對杰姆斯掰著手指頭算著老爺以后如果要分家產(chǎn)可能會遇到的種種煩惱,然后他很肯定的說“最多六分之一,不能再多了,我能替老爺做主的就是這么多。”
杰姆斯一邊暗暗感嘆總管對公爵的忠心,一邊又心里盤算著按照這種局面發(fā)展下去,自己是不是也應該盡早在公爵的那些女人當中找個靠山,畢竟如果將來有一天真的發(fā)生了烏利烏說的那種事,像他這樣在公爵的臣子當中沒有抱上大腿的,顯然很吃虧。
正因為這樣,烏利烏才滯留在了塞維利亞,不過沒想到的是,他們?nèi)ズ芸煲姷搅藖啔v山大。
如果說在意大利烏利烏還得稍微小心些,當他到了伊比利亞后就發(fā)現(xiàn)這里簡直就是天生為他藏匿而打造的天堂。
到處都是或多或少的混血兒的城市和鄉(xiāng)村是最好的隱蔽色,甚至如果出現(xiàn)個金發(fā)碧眼白皮膚的純種北方歐洲人,或許反而都會有些扎眼。
烏利烏覺得找到了最適合他的地方,這段時間以來他走遍了塞維利亞的大街小巷,憑借著敏銳的頭腦和機靈的反應,他甚至有2次混進了執(zhí)政官官邸里轉(zhuǎn)了轉(zhuǎn)。
而且他精明的沒有立刻出現(xiàn)在亞歷山大身邊,而是一直暗中聯(lián)系也成為了他能更自由活動的保障,所以當亞歷山大決定和唐·巴維聯(lián)系的時候,謝爾成了吸引卡羅萊手下視線的靶子,而烏利烏則迅速而又隱秘的和唐·巴維取得了聯(lián)系。
只是唐·巴維的條件讓烏利烏從一開始就把這個老頭當成了敵人,所以在看著亞歷山大似乎在考慮是否同意唐·巴維提出的條件時,烏利烏覺得有必要說上一句。
“老爺,唐·巴維似乎想要成為第二個斐迪南。”
這句話讓正在慢慢踱步的亞歷山大腳下微微一頓,他扭頭向烏利烏看了看,其實只要不是傻子的人都肯出唐·巴維的意圖,因為這實在是太明顯了,可也正因為這樣亞歷山大才認為烏利烏不會只是想說怎么一句廢話。
“那么你認為該怎么答復他呢?”
“老爺,那個阿爾芙特修女很漂亮嗎?”烏利烏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這么
一句,看到聽到這話后張張嘴卻沒說什么的亞歷山大,摩爾人低聲嘀咕了一句“看來是蠻漂亮的了。”
“你想說什么?”亞歷山大沒好氣的瞪了眼烏利烏,然后又抬手攔住他“好了我不想聽那些不切實際的建議,那個阿爾芙特修女是瑪利亞的孿生姐妹,要知道她雖然看上去像個摩爾人,但是卻的確是伊莎貝拉和斐迪南的女兒,只是這一點就足以決定她將來是我的敵人。”
烏利烏默默點頭,他知道老爺說的不錯,在為數(shù)不多的清楚了解亞歷山大來到伊比利亞目的人當中,烏利烏自然清楚伊莎貝拉的后代對亞歷山大的威脅有多大。
“也許我可以為您解決這個麻煩,”烏利烏小心的建議著“這么重要的籌碼留在唐·巴維手里對您很不利的,老爺。”
亞歷山大眉梢一擰,他知道烏利烏說的沒錯,唐·巴維的這一手其實和當初的莫迪洛沒有什么區(qū)別,這讓他不能不驚訝于這些人驚人的耐心。
“或許那句‘我也許打不過你,可我會讓我的兒子將來在床上教訓你的女兒’,未必就只是個笑話。”
亞歷山大心里琢磨著,只是這一次唐·巴維公爵并沒有把希望寄托在兒孫身上,而是想要自己親自出馬了。
想到這兒亞歷山大居然心頭一動。
“唐·巴維沒有后代嗎?”
“聽說曾經(jīng)有過兩個兒子,不過后來都在收復失地的戰(zhàn)爭中陣亡了。”
“是這樣,”亞歷山大點點頭,他大約倒是明白了唐·巴維的心思,很顯然唐巴維的這些舉動里或許還有著因為絕嗣而徹底失望,以至變成對造成兩個兒子死亡的伊莎貝拉的瘋狂報復。
你讓我沒了兒子,我就把你女兒給睡了?
亞歷山大搖搖頭,覺得實在無法理解這種想法。
“那么老爺您覺得……”
“不,那個阿爾芙特修女還有用,不要輕舉妄動。”亞歷山大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同意烏利烏的建議。
雖然只是一閃,摩爾人的臉上還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態(tài),不過很會做人的御前官立刻就恢復了低眉順眼的樣子,站在一旁等著老爺?shù)姆愿馈?br />
“唐·巴維要利用那個阿爾芙特修女,這對我們來說未必不是件好事,”亞歷山大緩緩說著“不過必須小心,他對卡斯蒂利亞的野心絲毫不比斐迪南少,所以如果察覺到了我們的計劃,他也同樣會成為我們的敵人。”
烏利烏點點頭,他雖然是第一次真正和唐·巴維見面,但是卻并不妨礙他對那個布哈蘭瑟公爵有著自己的看法。
“老爺,那個公爵是個大麻煩,”烏利烏提醒著亞歷山大“如果他真的和那個修女結(jié)了婚,對您來說可不是件好事。”
亞歷山大瞥了眼烏利烏,他知道烏利烏在暗示什么,不過現(xiàn)在他不想在這件事上糾纏下去。
阿爾芙特修女或許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如果伊莎貝拉的其他孩子真的出現(xiàn)了意外,那么這個阿爾芙特修女就會成為一個關(guān)鍵人物,所以從這一點來看,烏利烏的建議雖然有些功利,卻是最符合當下亞歷山大利益的。
只是,和那個阿爾芙特修女結(jié)婚?
在想了想之后,亞歷山大緩緩搖搖頭。
“聽著我不希望再聽到你提到這個,我也更不想聽到有人在私下里策劃這件事,”亞歷山大用帶著警告的語氣對烏利烏說“索菲婭的那種情況我不希望再發(fā)生了,這是我的命令,明白嗎?”
迎著亞歷山大投過來的嚴厲目光,烏利烏默默鞠躬點頭。
只是當他直起腰看著亞歷山大的轉(zhuǎn)身看著窗子外的背影時,摩爾人露出了一絲疑惑不解的神情。
老爺這話,究竟真心還是假意呢?
烏利烏覺得有些看不懂了。
包括烏利烏在內(nèi),跟隨亞歷山大的老人都很清楚,當初索菲婭的被迫離開與其說是因為巴倫娣,不如說是所有人都希望的結(jié)果。
甚至可以說亞歷山大身邊的人都參與了那件事。
也正因為如此,當選擇遠征巴爾干的時候,亞歷山大帶去的是貢帕蒂而不是奧孚萊伊和烏利烏。
現(xiàn)在亞歷山大明顯在警告他們,不要把當初對付索菲亞的辦法再次用在巴倫娣的身上。
對老爺?shù)木鏋趵麨醍斎徊桓乙暼魺o睹,可這其中究竟有多少真情實意,摩爾人就有些弄不清了。
在烏利烏看來,唐·巴維的選擇無疑是最正確的,至少奧地利的菲利普已經(jīng)證明了當公主的丈夫是獲得王位的最佳捷徑,而烏利烏不相信亞歷山大連這么簡單的事情都看不出來。
那么是什么原因讓老爺寧愿放棄這么好的機會呢?
烏利烏想了許久,在沒有得到答案后,他干脆不再琢磨這個問題,在稍微查看身上沒有露出什么破綻后,他從一個負責管錢財?shù)氖虖哪抢锢蠈嵉哪玫搅速u劈柴的酬金,然后他把用來固定劈柴的木頭架子扛在肩上,嘴里哼著聽不出調(diào)子的小曲,晃悠著從房子側(cè)旁的仆人門走出去。
當來到街上的時候,烏利烏立刻有了被人監(jiān)視的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事實上不需要多么敏銳的警惕,那些監(jiān)視這棟房子的人差不多就是站在門口死盯著房門,這讓烏利烏有種想要手把手教教他們怎么干這種差事的沖動。
看到烏利烏,一個頭目模樣的人立刻走了過來,他先是上下打量一下,然后又看了看他背上背的劈柴架子,在琢磨了一下后似乎才想起該問些什么:“以執(zhí)政官的名義回答我,房子里都有什么人?”
“我不知道。”烏利烏一臉茫然膽怯的說。
“你進了這房子,可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人嗎?”那個問話的人暴躁的質(zhì)問著。
“我怎么會知道,”烏利烏有些驚慌失措的說“我只是個送劈柴的,這家人給的價錢還算公道,我才給他們送來,我一直就在廚房里,除了傭人和廚娘我誰都沒看到。”
“你可真是蠢貨,摩爾雜種。”那人用戴著厚實手套的人拍著烏利烏的臉,就在他要再次開口的時候,街對面忽然響起了聲很尖利的口哨,他立刻回頭向遠處一個同伴大聲喊著“怎么了?”
“那個侍從,他回來了!”遠處一個人一邊墊著腳尖看著遠處街道,一邊壓低嗓門對這邊喊著。
“怎么可能?”那人滿臉錯愕的也抻長脖子向遠處看著。
“我說,這沒我什么事了吧?”烏利烏小心的問了句。
“快滾蛋!”那人一邊罵著一邊匆匆招呼著同伴向街上跑去。
看著街上忽然跑出來一群人,烏利烏有些無可奈何的搖搖頭,他把空木架再次背到肩上,然后拉長著聲調(diào),用并不掩飾的外鄉(xiāng)人口音一邊吆喝著“劈柴~曬干好用的劈柴~”一邊不緊不慢的向著街道的另一頭走去。
已經(jīng)黑乎乎的街道上,一個身影在“劈柴~曬干好用的劈柴~”的吆喝聲中漸漸走遠,直到完全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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