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個體和整體發生沖突時，很多時候，個體要主動或者是被迫為整體做出犧牲。

    潘廷珍的侄女也是這樣，出生在潘廷珍這樣的家庭里，和普通人家相比，他們生來便擁有更多，但同時也背負著更多責任。

    大家族的孩子其實是很悲哀的，他們或許高高在上衣食無憂，但是他們的一切，甚至包括婚姻在內，都隨時有可能變成家族的籌碼。

    這就是命。

    當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接受這個結論，比如白起，他就不認可這一點。

    “想要控制德川立言的辦法很多，沒必要采取代價最大的那種，我們完全可以采取其他辦法，同樣也會達到相同目的。”和潘廷珍相比，白起的心更加冷酷，也更加功利，但在這件事上，很明顯是白起更有人情味。

    想要控制一位國王其實真的辦法很多，曾經甲午清日戰爭之后，日本將高麗李朝最后一位國王掠到日本，為了不讓這位倒霉的國王留下子嗣，日本人也是想盡了各種辦法，其中包括給國王指定了一位日本女子作為王后，后來又下藥，斷絕國王的生育能力，最后干脆派人去誘導這位國王玩背背山…

    最后的結果當然是很令日本人滿意的，當最后一位高麗國王去世后，高麗王室因為沒有繼承人徹底消失。

    如果讓白起去執行這種事兒，白起絕對比日本人玩的更干脆，更徹底，就算是國王有后代出生，估計那孩子也無法長大成人。

    其實這種事兒都很正常，國家與國家之間的交鋒，從來就沒有高尚過，打開虛偽的面紗，都是各種無所不用其極的見不得人。

    潘廷珍還算是有點底線，所以并不贊成使用極端手段：“斷人宗室滅人道統這種事兒有傷天和，還是應該徐徐圖之才能長治久安，白將軍您只需要負責軍事上的事，其他事還是由我來安排吧。”

    按照李牧的安排，也確實就是這樣，潘廷珍主內，白起主外，所以在這件事上，潘廷珍的意見才具有主導地位。

    其實這種事怎么說呢，日本人對付高麗國王那些手段，聽上去是干脆利落大快人心，其實也是下流卑鄙見不得人，在這種事兒上，潘廷珍的方式雖然見效慢，但勝在穩妥周全不留后患，這才是王道。

    要不然華夏文明當初就那么大點兒地盤，到最后卻折騰了960萬平方公里，這么多領土只靠一味的殺戮肯定是占不下的，懷柔才是最有效的征服手段。

    白起雖然不理解潘廷珍的處理方式，但在這件事上也不得不讓步，哪怕是遞交給李牧仲裁，李牧也不會支持白起。

    回過頭來，白起只好在自己負責的范圍內，給德川立言多制造一些麻煩，這樣或許沒什么作用，但至少能讓白起的心情舒服一點。

    “在日本國內，我們還擁有一些忠于幕府的力量，他們現在受形勢所迫，不得不向天皇表示效忠，如果我們現在能打出旗號，相信一定會有很多人站出來支持我們…我昨天已經讓我的兩名家臣返回日本，他們會做好先期準備工作，在合適的時候，準備配合我們的回歸。”德川立言已經迫不及待，還沒有和白起商量，就私下里有了動作。

    日本推翻幕府統治也就是十來年的事兒，明治天皇就算是恨幕府入骨，也不可能把當初支持幕府的人通通都干掉，所以目前在日本國內，肯定還有人雖然支持幕府，但卻不得不虛與委蛇，這些人也是德川立言最后的依仗，他們的存在，將能夠最大程度增加德川立言的話語權。

    “聯絡舊部的事要秘密進行，不能大張旗鼓，如果不能確定對方是否忠誠，那么寧愿不聯系他。”白起并不看好德川慶喜能給德川立言留下多少遺產，說實話白起也沒打算借助外力打擊日本，所以對于日本國內的那些隱藏勢力，白起是真看不上眼。

    “請您放心，我們一定小心謹慎，另外…敢問將軍何時會向日本進軍？立言不才，愿做一無名小卒為將軍沖鋒陷陣。”德川立言心情急迫的很，看樣子恨不得現在就出兵日本。

    “不急，不急，鹿兒島上不是還有幾萬新兵在接受訓練嗎？我們且先等一等，等這些新兵訓練完畢拉上戰場，我們就在正面戰場擊敗他們，一方面打擊日本政府的實力和自信心，另一方面也能鍛煉我們的部隊。”白起打的一手好算盤，想要畢其功于一役，徹底解決日本政府的反抗能力。

    “如此…甚好…”德川立言有點失望，總算還能沉得住氣。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白起一方面等待紐約方面追加的物資支援，另一方面又擴大了琉球國民衛隊的規模，把原本的5000人擴張到現在的1萬人。

    白起的計劃是用琉球人去控制日本人，然后再驅使日本人去做一些駿馬集團不方便拋頭露面的事，這樣一來日本人就算是恨，也會把仇恨更多的集中在琉球人頭上，不關駿馬集團的事兒。

    8月末，紐約追加的第一批援助物資運抵琉球，這批物資主要是舊式后膛單發步槍，是美國海軍換裝后淘汰的替代產品，大部分武器生產于南北戰爭時期，雖然這些武器依然還能用，但是性能就談不上先進，和之前送來的彈倉式步槍不可同日而語。

    李牧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雖然李牧手中有武器工廠，但武器也是需要成本的，養兵這種事兒，養幾千人勉強還能湊合，到了數萬規模，就算是李牧富可敵國也是力不從心。

    這種事雖然能解釋得通，但看的楊威他們這些琉球人眼中，心情就難免有點失落。

    “這些武器都用來裝備新成立的部隊，以及將來的日本仆從軍，已經接近訓練完成的部隊還是使用之前的武器，這支部隊也是咱們手中最后的王牌，要抓緊訓練進度，同時絕對不能降低標準。”白起的心態還是平穩，就算是這些南北戰爭時期的陳舊武器，放在東亞依然是性能先進。

    其實彈倉式步槍出現也就是這兩年的事兒，現在就算是在歐美國家也尚未獲得大面積推廣，當初白起在古巴和西班牙人作戰的時候，使用的也是這樣的單發步槍，所以白起并不認為這些武器性能落后。

    “將軍放心，我并沒有嫌棄的意思，只是心理上有些落差。”楊威苦笑，他不是不嫌棄，而是沒有嫌棄的資格。

    什么事都講究個有來有往，德川立言來請求琉球的幫助，還知道拿日本國內的銀礦做抵押呢，當初琉球去請求李牧的幫助，可是空口說白話什么都拿不出，所以縱然是嫌棄，也只有白起有這個資格。

    “能有什么落差？比你們以前用的土炮弓箭什么的強多了，日本軍隊現在也沒有大規模裝備現在武器，所以就算是單發步槍，在面對日本軍隊時也是占有優勢的。”也難怪白起看不起日本人，習慣了駿馬集團的各種“高科技”，再看此時的日本，真是落后得就像蠻荒時代一般。

    白起說的沒錯，現在的日本，確實和“先進”這兩個字不沾邊兒，事實上在甲午清日戰爭之前，日本都是一個落后國家，清帝國的軍隊在甲午戰爭時已經裝備了馬克沁式重機槍、彈倉式步槍、格林快炮等先進武器，日本軍隊當時才勉強裝備了單發式步槍。

    也正是憑借著這些單發式步槍，日本擊敗了清帝國，走上了一條瘋狂之路。

    現在琉球人也要憑借著這些單發式步槍去征服日本，真是世事如戲。

    “我們前期的5000人現在已經訓練完畢，隨時可以上陣和日本人廝殺，新入伍的這5000人，如果還要接受完整訓練，那么我們的計劃就要推遲到半年后再執行，時間這么久…”楊威稍微有些遲疑，看樣子是不想被這些后入伍的新兵拖了后腿。

    之前琉球國民衛隊的這5000人，是在當初莆添民團500人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部隊中所有的軍官都由華裔擔任，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小半年，這支部隊已經初見雛形，如果部隊擴編一倍，那么原有的編制肯定要被打散，部隊的戰斗力會隨之下降，想到這里，楊威就感覺心如刀絞。

    “已經訓練完畢的部隊，分駐在奄美大島和琉球本島，新兵進駐新兵營，由教官團負責訓練，這些問題你不用管…”白起心中已有打算，不會因為新兵影響到部隊的戰斗力。

    白起和楊威說這話的時候，是在首里城的南大門。

    當初的首里城，城墻不過兩米多高，徒手就能輕輕松松爬上去，所以白起接管首里之后，第一個改造的就是首里的城墻。

    現在的首里城墻，經過半年的整修，城墻已經高達四米有余，城墻頂部寬敞得可以跑馬，城門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矮矮塌塌，終于有了點威風凜凜的樣子。

    就在距離城門外不到百米處，十余名士兵押解著二十多名犯人，正強迫犯人在地上跪成兩列，準備對這些犯人執行死刑。

    琉球王國初立，一定程度的動蕩是不可避免的，當初日本人在琉球建立了龐大的情報網，這個情報網現在還在發揮作用，所以首里城內的反諜工作一直沒有停歇。

    說到反諜，李牧看過的那么多諜戰片不是白看的，論經驗，在這個年代，李牧可謂是首屈一指。

    白起是李牧親手調教出來的，反諜能力自然也不在話下。

    接管首里城之后，白起馬上就在城內推行保甲制度，十戶一組，五十戶一保，一人出事，全組倒霉，所以在很短時間內，日本當初設立的情報網，就在白起手中支離破碎。

    運作情報網主要靠的是節點，這個工作是由流動人員來完成的，而在這個父母在不遠游的年代，流動人口實在是少而又少，所以只要留點心思，對付這個年代的情報人員并不困難。

    而日本估計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視情報的國家，甲午清日戰爭之前，為了打贏這場仗，日本人在十年之前就已經開始了情報工作，結果當戰爭爆發后，清政府的軍艦什么時候駛出軍港，日本人都一清二楚，這樣的戰爭又怎么可能打的贏哦。

    白起不會犯這樣的錯誤，所以對待情報人員，白起的態度從來都是格殺勿論。

    這些情報人員并不全是從日本派來的，有相當一部分都是首里人，所以那邊士兵們已經在軍官的指揮下準備執行死刑，這邊還有幾十名家屬在哭哭啼啼的呼天搶地。

    對待這種人，白起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多年的沙場征戰，已經給白起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對待敵人，白起的態度是永不妥協。

    一陣槍聲過后，所有的犯人全都倒在血泊中，軍官挨個檢查過之后，率領行刑的士兵列隊而回，尸體自然會由民政部門負責。

    白起和楊威從頭看到尾，兩人都沒有說話。

    這樣的情況幾乎隔上一段時間就會發生一次，開始的時候還有市民圍觀，后來市民也開始厭倦，或者說是畏懼。

    “去找德川立言，讓他著手建立一個日本的情報網。”白起肯定不會像日本人一樣，不斷的派自己人去日本送死，這種事還是讓日本人來做吧。

    “讓德川建立情報網？會不會有隱患？”楊威有點擔心，不想把這么大的權力交給德川立言。

    什么網的威力不可小覷，縱然是成立，也應該控制的琉球人，或者是華人手里，絕對不能控制在日本人手里。

    “不用擔心，先讓他去做，等我們擊敗日本政府之后，我們還要建立一個自己的情報網。”白起不擔心這事兒，他只是想讓日本人去擔任情報人員，管理權肯定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至于等到擊敗日本政府之后，到時候白起會堂堂正正地建立起一個情報網，而到時候德川立言，還是白白為他人作嫁衣裳。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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