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陽城上。
颯颯寒風倒卷著軍旗,一隊隊執(zhí)勤的士卒快步走過。
裴子烈伸手扶著城垛,看著城外連綿的軍營,心思沉重。
作為南北鎖鑰,不管襄陽在誰的手中,作用都是一樣的。原本開往西北的軍隊此時正源源不斷在襄陽集結,伴隨而來的還有大量的糧草和金銀。
天府之國的富庶最終轉換為裴子烈眼前這個龐大戰(zhàn)爭機器的一部分。襄陽的主力大軍原本正在休整,但是近期氣氛的緊張讓裴子烈不敢掉以輕心。
魯廣達和任忠已經(jīng)分別派出斥候刺探襄陽軍情,不管他們是為了進攻還是防御,敵人無疑都是裴子烈。
裴子烈并不是不想和蕭摩訶好好較量較量,當他答應李藎忱留守襄陽的時候,就已經(jīng)等于默認了自己以后襄陽方面統(tǒng)帥的身份。而為了表達對裴子烈的信任,李藎忱甚至就連原本在襄陽的淳于量都調到漢中去了。
對此淳于量倒是沒有多大的意見,現(xiàn)在他麾下的兵馬多數(shù)都已經(jīng)集中在自己的兒子淳于岑的手底下,而淳于岑還肩負著統(tǒng)籌淮西兵馬的責任,可以說淳于量大半生的心血現(xiàn)在依舊掌控在淳于家的手中,這就已經(jīng)足夠讓淳于量欣慰了。
都已經(jīng)快要入土的人了,本來就沒有辦法再有如年輕人那樣適應顛簸征戰(zhàn),所以就算是大戰(zhàn)真的開打,淳于量肯定也是自請留在襄陽照應后方,自己身上再加功勞已經(jīng)沒有用了,還是加在自己兒子身上比較合適一些。
因此當李藎忱調動淳于量入漢中的時候,老將軍那可以說是欣然前往,畢竟真的打起來,對面的對手都是老同僚,實在是有些不好下手,現(xiàn)在去漢中坐鎮(zhèn),楊堅一時半會也不會主動招惹李藎忱,對于一心想要找個地方養(yǎng)老的淳于量來說當然是不錯的選擇。
而反過來對于裴子烈來說,自然就意味著到時候他身邊少了一個可以商量的人,肩上的壓力更大了。
不過好在很快又一個老人來到了襄陽城。
“可是已經(jīng)有很久沒有感受過這帶著殺意的寒風了,”蒼老的聲音驟然從裴子烈的身后響起,“算起來已經(jīng)有好多年沒有在冬日里征戰(zhàn)了,還真是令人懷念那金戈鐵馬的歲月。”
裴子烈回過頭,不由得行禮:“司空。”
老人擺了擺手:“現(xiàn)在早就已經(jīng)不是了,一介老軀,風燭殘年,要不是仰仗漢王殿下,這天地之大也沒有容身之所。”
裴子烈笑了一聲:“您老人家還真是謙虛。”
站在裴子烈面前的老人正是曾經(jīng)的南陳司空吳明徹。吳明徹告老還鄉(xiāng)之后并沒有老老實實在家里待著,而是直奔襄陽城來。畢竟襄陽城是他所能夠抵達的距離兩淮最近的李藎忱手下的城池,吳明徹身在襄陽,既可以幫助裴子烈出謀劃策,又可以及時的聯(lián)絡身在兩淮的舊部,一舉兩得。
而身為文官的徐陵自然沒有和吳明徹一路,因為荊州這邊已經(jīng)被封鎖,所以他在襄陽稍作停留之后直接北上漢中,再轉向成都去面見李藎忱。
“長江后浪推前浪啊,”吳明徹笑瞇瞇的說道,打量著眼前的裴子烈,那個曾經(jīng)青澀的年輕人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成長為獨當一面的大將了,“你們這一代就當真是為了這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而生,老夫真的恨不得再年輕二十歲、三十歲,也能夠和你們并肩奮戰(zhàn)。”
說完吳明徹自失的笑了笑,緊接著轉移話題,人不服老是不行的,但是畢竟對于征戰(zhàn)了一生的老將軍來說,也不想過多的提起這個話題:“這陳叔堅一來,蕭摩訶想要老老實實的也不可能了。”
裴子烈瞳孔微微收縮:“司空是說蕭摩訶有可能會進攻襄陽?”
“他還沒有這個本錢,”吳明徹淡淡說道,“最多也就是在邊境上制造一些事端罷了。”
裴子烈沉聲說道:“我襄陽大軍枕戈待旦,這個自然在意料之中,斥候現(xiàn)在早就沿著荊山一線散開,如果蕭摩訶蓄意挑釁,那我們肯定會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對于裴子烈表現(xiàn)出來的強硬,吳明徹先是有些驚訝,不過旋即贊賞的點了點頭。該強硬的時候絕對不能手軟,這一點裴子烈倒是從李藎忱那里學到了。
“這可惜現(xiàn)在糧草還不算充足,否則當真可以好好的教訓教訓他們,”裴子烈緊接著說道,“這一點還請司空放心。”
“真正讓人擔心的還是陳叔陵啊。”吳明徹忍不住喃喃說道,“江總將陳叔陵放出來,就是在玩火**。”
裴子烈怔了一下:“司空是擔心淮東那邊的安全么?”
“淮東倒是沒有什么好擔心的,陸子才為人穩(wěn)重,而伯智吳惠覺表字手下的都是老夫的老部下,只要能夠守好鐘離一線,那么陳叔陵就算是如何張牙舞爪也沒有辦法傷我們的元氣。”吳明徹皺眉說道,“老夫真正擔心的是建康府。”
裴子烈似乎明白了吳明徹的意思,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事已至此,我們也沒有辦法多做什么了,至于最后會演變到什么地步,那就要看造化了,”吳明徹淡淡說道,“漢王殿下這個時候應該也已經(jīng)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至于該怎么決斷,還是要聽漢王殿下的。一旦陳人亂起,就是我們最佳的時機。”
裴子烈沉默良久,微微頷首。
頓了一下,吳明徹忍不住笑著說道:“在這寒風中站了有一會兒了,身子骨都受不了了,還真是老了。走,帶著老夫去你的議事堂看看,這襄陽之戰(zhàn)一旦開打,你準備如何布置?”
裴子烈不敢怠慢,急忙一拱手:“諾!”
吳明徹卻笑著伸手虛托他一下:“現(xiàn)在老夫不過是一介布衣,這種禮節(jié)可來不得。”
裴子烈登時說道:“司空此言差矣,一日為師、終生為師。尊師重道,本來就無可辯駁,更何況司空對我等后輩多有提攜,就算是漢王殿下在這里,應該也會如此做。”
吳明徹怔了一下,他突然間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越來越看不明白這些年輕人了,不過似乎這也不是什么壞事。至少說明一切都在改變,只是自己落后于時代罷了
都快入土的人了,也不知道這輩子還能看到什么樣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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