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的罪惡,不是跪在那里念佛經(jīng)就可以消除的,佛祖希望看到的是人虔誠的懺悔和更加勤奮的努力。
對于沈婺華這么一個信仰佛祖的人來說,沒有機會行善事,應(yīng)該是她心中最大的芥蒂所在,而現(xiàn)在顯然她有了這么一個機會。若是真的能夠幫助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正在承受苦難的孩子們,那自然是再好不過。
李藎忱伸手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fā),低聲說道:“那你要想清楚了,萬事開頭難,想要做到這件事、做好這件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藎忱以皇帝的身份、從官方的角度開始鼓勵甚至組織開始扶住貧民,這本身并沒有什么問題。但是在現(xiàn)在的大漢朝堂上,占據(jù)上風(fēng)的終究是世家,而李藎忱這樣做不啻于直接在培養(yǎng)世家的敵人。
這也是為什么李藎忱本身就有類似的想法卻遲遲沒有付諸實際,畢竟到時候直接引發(fā)李藎忱和世家之間的大規(guī)模沖突可就不好了。雖然現(xiàn)在吳明徹和徐陵他們并不想直接和李藎忱出現(xiàn)爭執(zhí),甚至在大多數(shù)的決策上都是站在李藎忱這一邊的,但是這個前提卻是李藎忱不會長期的和世家作對,他們想要的是世家和皇權(quán)之間的有限爭端,這樣是可以忍受的,但是一直鬧下去,他們?yōu)榱司S持自己在其余家族之中的威信,也必須要站出來“主持公道”了。
因此李藎忱是不能出面的,在找不到其余合適的人之前,李藎忱也就只能把這個想法藏在心里。現(xiàn)在沈婺華無疑是最好的人選,她的身份比較特殊,既是前朝的皇后,能夠壓制住一些前朝老臣又是沈家的長女,所以在沈家自然也有很大的發(fā)言權(quán),而沈家本身就是東南世家之中具有非常大影響力的存在,誰都不可能不給沈家面子。
沈婺華一旦出面主持這件事,自然世家那邊也不好直接受什么,否則不就等于明擺著要和沈家過不去么?這不就等于和沈家同氣連枝的徐家、傅家等等都過不去么?
不過這也只是李藎忱想象之中的最好的情況,很有可能要比他和沈婺華預(yù)料之中的還要艱難。
沈婺華柔聲說道:“陛下既然能夠如此信任妾身,妾身必將全力以赴,還請陛下放心。”
李藎忱點了點頭:“朕并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有一些事情并非一時半會兒就能夠說清楚”
沈婺華握住他的手,靠在李藎忱的肩頭上:“妾身知道陛下想說什么,家族想要延續(xù)下去,自然就要對別人殘忍,可是事實證明,三百年來東南士族沉溺于這種壓迫和剝削之中,非但沒有保證自己的家族公侯萬代,反而只是讓南朝無法進(jìn)取,甚至百姓飽受苦難。當(dāng)年王謝都是怎樣的龐然大物,現(xiàn)在不都已經(jīng)煙消云散了么,所以妾身并不認(rèn)為沈家能夠代代相傳、香火繁盛,相比于寄希望于子孫都能爭氣,倒不如自己這一代先做些好事,讓自己名留青史。”
李藎忱笑著說道:“沒有想到你竟然有這樣的覺悟。”
沈婺華搖了搖頭,喃喃說道:“不,實際上這是妾身父親所說的,只不過爹爹走之后,大家也就不再按照這樣繼續(xù)做,一切又重新回歸到原來的軌跡上”
李藎忱攬住她的肩頭,知道又勾起了沈婺華一些關(guān)于過去的痛苦回憶,低聲說道:“別想那么多了,若是君理公的在天之靈能夠知道你有這樣的胸懷,應(yīng)該也會欣慰的。”
沈婺華抱住李藎忱:“真的么?”
“當(dāng)然!”李藎忱鄭重的說道,“朕是天子,難道你不信朕?”
“妾身信。”沈婺華抱緊了李藎忱。
而李藎忱輕輕拍著她的背:“朕也相信你。”
對于這些后宮之中的妃嬪,他也不想讓她們總是閑的沒事做,事實證明后宮不得干政,并不代表后宮就會老實,對于一生都鎖在深宮大院之中的這些女子們來說,就算是不讓她們?nèi)ジ缮嬉恍┖蜋?quán)力有關(guān)系的事,她們也不會消停,反而會開始勾心斗角、爭風(fēng)吃醋、互相算計并不是李藎忱歧視女人,而是這本身就是女人的天性。
不會吃醋的女人,似乎才有些不正常。
所以與其讓這些一個比一個聰明的女子湊到一起各懷心思,倒不如自己給她們找一點事做。不過這也并非一個李藎忱說了就能落實下去的決定,還得回去和樂昌好好商量商量。至于沈婺華,畢竟現(xiàn)在還沒有得到正式的名分,所以李藎忱也想要讓她先去闖一闖。
在后宮之中憋了這么久,沈婺華很顯然并不想一直待在宮中。
“這都是什么和什么亂七八糟的!”田端重重的一拍桌子。
“小心些,”程峰遞給他一杯水,“消消氣。”
長安城已經(jīng)宵禁,雖然宵禁只是大街上不能有行人,但是不代表不允許點燈,不過在這大多數(shù)人都已經(jīng)睡過去的時候,為了以防萬一,他們幾乎是摸黑在商量安排人手的事情。
而田端這個時候甚至都不知道后續(xù)的白袍的人都到哪里了,所以不著急才怪呢。
隨著春耕馬上要落下帷幕,整個關(guān)中已經(jīng)開始為接下來的大戰(zhàn)做準(zhǔn)備,人員糧秣的調(diào)動,導(dǎo)致整個官道上車水馬龍、甚囂塵上,而后果自然就是白袍的很多人現(xiàn)在都失去了聯(lián)系,畢竟他們也都有自己掩藏下來的身份,此時都隨著這個巨大的機器在運轉(zhuǎn),去哪里、做什么事自然也就身不由己了,否則必然會露出馬腳。
“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湊齊了七十個人,足夠了。”程峰斟酌說道。黑暗之中并不僅僅是他們兩個人,幾個羽林騎和白袍的將校都在,只不過田端還在氣頭上,也就只有程峰敢開口。
“這七十個人之中,只有三十個是你們羽林騎的人,”田端苦笑一聲,“我們白袍到來的這些人硬碰硬下可不一定是楊堅親衛(wèi)的對手。”
白袍也是分工明確的,現(xiàn)在來的只是一些負(fù)責(zé)刺探情報的,他們更擅長的是走街串巷、在人們的口中掏出來想要知道的情報,而不是抽刀子和敵人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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