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低垂，一抹月光透過烏云，灑在城頭。城上匯聚在低洼處的鮮血反射著月光，而士卒七橫八豎的靠在城垛上，已經(jīng)不知道這里面到底還有幾個是死的，幾個是活的。

    經(jīng)過一天不間斷的血戰(zhàn)，還活著的都已經(jīng)撐不住了，大多數(shù)士卒幾乎是在北周蠻夷退兵之后就睡了過去，也不管自己身邊是不是還有沒有搬走的尸體。

    整個城頭上，也就只剩下作為預(yù)備隊的百余名士卒還在心翼翼的搬運尸體，顯然他們也清楚，同伴們經(jīng)過這一天的廝殺有多么的勞累，因此都是輕拿輕放，自己人的尸體都心送下城，至于北周人的尸體，那就沒有那么多講究了，都直接從城頭上扔下去。

    誰知道北周人的下一次進攻是什么時候，而這種不死不休的進攻又會持續(xù)到哪一天，若是這些尸體一直堆放在城頭上，且不會發(fā)臭，恐怕在這種多雨的季節(jié)，過不了多久就有可能引起瘟疫。

    到時候這城就真的不用守了。

    “伯清，醒醒！”

    蕭世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累了，他根沒有在意這聲音，徑直一扭頭就睡過去，鼾聲再一次響起。不過很快蕭世廉就被李藎忱劇烈的晃動而搖醒。

    “蠻子上來了，你快起來！”李藎忱扯大嗓門，在蕭世廉耳邊吼道。

    蕭世廉頓時打了一個寒顫，猛地睜開眼睛，無比的清醒。

    李藎忱遞給他水囊：“來，喝口水，抓緊上城。”

    不得不蕭世廉還是很精明的，他并沒有直接躺在城墻上，而是躺在了上城步道，這個地方就算是北周突然襲擊，也能夠防止被第一波箭矢傷害。

    雖然蕭世廉打起仗來奮不顧身，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和李藎忱作為這兩千多將士的統(tǒng)帥，多少都得確保自己的安，因為只有他們在，這章山郡才能在那狂潮之中佇立。

    蕭世廉點了點頭，不過還是難以掩飾逐漸蔓延上來的疲倦和勞累，而他看李藎忱，自己的同伴又何嘗不是雙眼血絲？當下里蕭世廉一邊快步上城，一邊詫異的問道：

    “這什么時候了？怎么這些天殺的蠻子這么快就上來了？”

    李藎忱苦笑一聲：“你看看就知道了，之前咱們擊退的應(yīng)該是北周人的前鋒，現(xiàn)在來的才是他們的主力。”

    蕭世廉皺了皺眉，敵人的彪悍他也見識過了，甚至還一度讓敵人沖上城頭，如果不是李藎忱當機立斷，調(diào)動幾個幢將帶頭頂上去，恐怕現(xiàn)在這章山郡都不知道是誰的呢。

    而如果這只是前鋒的話，那么他們的主力開始攻城，又將是如何的恐怖？

    “咱們損失了多少人？”蕭世廉一邊上城，一邊低聲問道。

    李藎忱沉默片刻，同樣壓低了聲音：“三百多人吧，倒是不算多，這些大多數(shù)都是被沖上城的北周人殺死的，如果不是因為有城池為屏障，咱們這點兒人根不夠人家塞牙縫的。”

    蕭世廉微微頷首，對于守城的一方，在和敵人前鋒的戰(zhàn)斗中就戰(zhàn)死了三百多人，而這一場戰(zhàn)斗總共也就持續(xù)了一兩個時辰，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當然蕭世廉也知道，北周人戰(zhàn)死的要遠比這個數(shù)多。

    不過北周人付出的代價之中，有很大部分是在填護城河的時候付出的，這也就意味著他們之后完沒有必要重復這個過程。

    接下來的戰(zhàn)斗，顯然會更加兇險。

    當看到城外黑暗中一道道火把光芒的時候，蕭世廉不由得暗暗咋舌：“這他娘的也太看得起我們了吧！”

    城外這壯觀的火把光芒海洋，少也得有上萬人，甚至兩萬多人，可以肯定尉遲迥的大軍主力已經(jīng)在這里了。抵擋四五千人的敵人前鋒尚且付出了那么沉重的代價，蕭世廉不知道當這上萬人同時對城池發(fā)動進攻的時候，守軍的消耗又會大到什么程度。

    更重要的是，如此壯觀的陣列，對于守軍又會造成怎樣難以彌補的陰影和壓力。

    李藎忱輕笑一聲，不可置否。而身后腳步聲匆匆響起，陳智深等人也都趕了過來，這個漢子在白天的戰(zhàn)斗中殺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

    李藎忱估計沖上城頭的北周士卒，得有一半是倒在了他的手中，尤其是那個頗有些勇力的北周幢將，陳智深將他擊殺，可是著實對那些沖上城的北周士卒造成了不少的壓力和恐慌。

    也因此，原對于陳智深總是能夠接到李藎忱任務(wù)還多少有些不服氣的其余幢將們，此時也都對他尊重有加，甚至大多數(shù)人都下意識的落后一步，讓陳智深走在前面。

    “參軍、仗主，怎么回事，這些狗娘養(yǎng)的蠻子還不罷休？”陳智深詫異的問道，他也是被人從睡夢中叫醒的。

    人平時還有起床氣呢，更何況現(xiàn)在睡得正是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更是氣惱的很。而陳智深身后的幾名幢將，此時已經(jīng)注意到城下的情況，頓時忍不住輕吸一口涼氣。

    大家不過是睡了一會兒，怎么睜開眼睛就多了這么多敵人？

    “這是北周的主力。”李藎忱告訴了他們原因，“剛剛趕到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吧。”

    北周前鋒趕到之后，李藎忱和蕭世廉就已經(jīng)將大多數(shù)撒出去的斥候收了回來，否則萬一以后各處城門都被堵住，那這些斥候就真的成了無根飄萍了。

    對于每一個士卒都彌足珍貴的守軍來，當然不能允許出現(xiàn)如此浪費兵力的情況。

    而正是因為斥候都撤了回來，所以如果不是北周軍隊直接開到了城下，恐怕李藎忱他們根不知道敵人已經(jīng)傾巢而至。

    “他們是著急想要攻城么？”蕭世廉眉毛一挑，手指輕輕敲打著刀柄，隨時準備迎接一場惡戰(zhàn)。

    不過李藎忱卻搖了搖頭，否決了蕭世廉的猜測：“若是攻城的話，肯定此時云梯車都已經(jīng)出列了，甚至我們借助他們的火光也能看見床子弩和投石機等大型器械才對，可是你們看，這城下多數(shù)都是步卒，甚至就連弓弩手都不算多。”

    “這······你是？”蕭世廉頓時露出詫異的神色。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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