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揚帆于大明朝野
錢謙益嘴里發苦,心里暗嘆一聲,崇禎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奈何此事他卻無能為力。uukla
否則,他就是眾矢之的,必將受到整個大明官場和士林的唾棄。
“皇上,茲事體大,關乎天下蒼生,一次朝議恐無法確定。
不若等內閣成員聚齊,草擬一個方案,交由皇上預覽之后再行定奪如何?”
錢謙益是個思想和性格都比較復雜的人,在他的身上不乏晚明文人縱誕的習氣,但又時時表現出維護傳統道德的嚴肅面貌。
他以“清流”自居,卻因為熱衷于功名而屢次陷入政治漩渦,留下諂事閹黨的污名。
如今首輔、次輔缺失,他的心活躍起來,故而言辭間再無過往的毅然決然,留了一絲縫隙轉圜的余地。
委實也算用心良苦,既不得罪滿朝大臣,又敷衍了崇禎皇帝,讓他有臺階可下,端的七竅玲瓏。
“林尚書,你也?”
崇禎目無表情,點著齊黨、東林黨、浙黨、楚黨的官員逐一問過去。
秦浩明饒有興趣的聽著他們千篇一律的回答,連氣都生不起來。
大明的黨爭在歷史上留下赫赫威名,你主張的我反對,我主張的你也反對。該干的事干不了,想干事的人干不了事。
但唯獨在向商家收取稅賦上出奇一致,無論是什么黨派,都堅決反對征收商稅,理由都是冠冕堂皇的讓利于民,一副道德君子的模樣。
或許是今日薛國觀的境況讓他們有所顧忌,他們的言辭沒有往日那般激烈,但無一例外都是敷衍或者反對。
聽到后面,秦浩明情不自禁地的冷笑起來。
其實事情起來非常簡單,根沒有他們得那么復雜。
在一個個借口后面,掩蓋著一個不爭的事實,那就是他們都在替自己家族謀福利。
大明經過兩百多年的發展,早已官商不分。商人家族中有子弟在朝堂為官,而官員則有族人在經商。
尤其是沒有受到戰火波及的江南,其商業更是發達。
因為人口眾多,官紳太多,彼此牽制,不可能無限制的兼并土地。
故而,江南地區其實沒有真正的大地主和封建領主,除了南安鄭家。
于是,大量的閑置資就用來進行初步的工業積累和更多的海外貿易,伴隨而起的則是江南商業的繁榮。
非常可惜的是,資的積累并沒有帶來科技和工業上的變革,甚至因為這些官僚的阻擾,大明朝廷也沒有得到一絲好處。
如此一來,到一定程度后,資就只能用來揮霍。
北方的建奴是極端落后和野蠻的漁獵文明,而大明的核心卻已經逐漸走出農耕文明。
現在因為朝堂諸公的短視和私欲,文化和經濟的超前帶來的反而是軍事上的嚴重落后。
大明的悲劇,除了天災之外,滅亡的根底,大抵就在于此。
“皇上,請允許微臣和幾位大人對答幾句?”
秦浩明臉色嚴肅,上前一步,行禮懇求。
“準!”
崇禎揮舞著寬大的龍袍,臉上看不出喜怒,心里卻對秦浩明充滿期待,不知他和這幫骯臟的官場油子能些什么?
“國家形勢嚴峻危如累卵,相信不用我這個官場新丁所,諸位大人理應知之甚祥!
可督不解的是,緣何諸位大人身為大明朝臣,為民卻不為國,何解?”
秦浩明雙手作輯,走到幾個朝臣身邊問道。
他對這些人少了幾分敬畏,多了幾分任性,讓人覺得灑脫之至。
錢謙益在他手上吃過一回虧,低垂著頭不吭聲。
禮部左侍郎張四知為人圓滑,且不愿得罪這位炙手可熱的新貴總督,苦笑著道:
“如今大明東北、西北俱已成水火之勢,僅剩江南一地尚算清靜。此時若是再鬧騰起來,大明恐無力應對危局?”
秦浩明眨眨眼,幾要為張四知的解釋拍手叫好,有才,太他媽有才,可惜用錯地方。
“張侍郎江南鬧騰起來,可是指朝廷征收商稅,江南百姓會反抗?”
“事關國家社稷,不得不慮!”
張四知長吁短嘆,雙眉緊皺,一副勞心勞力穩重為國的模樣。
“區區幾十幾百兩稅銀兩,會讓江南富商們亂起來?”
“總有鋌而走險之輩!”
“那西北數省饑民如何辦?”
“事已至此,徐徐圖之!”
秦浩明再也忍不住拍手贊嘆,仰頭自言自語:“都官字兩張口,上有理,下也是理。
更難得張侍郎辯才無雙,一時為國,一時為民,可謂占盡道理。只是,張侍郎真的如此想嗎?”
“自然。”張四知依舊回答得滴水不漏。
“諸位大人都是飽讀詩書,學富五車之人,但依督看來,卻唯獨沒有讀史?
否則,緣何短短兩百余年,便忘了蒙元的殘暴?
諸位是否可曾想過,若是大明繼續武備不振,西北流賊發展壯大,北邊建奴揮刀南下,怎么辦?
是飲刀成一快?還是如孔友德之流,賣國求榮換個主子?”
秦浩明銳利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每個人緩緩繞過,最后停留在張四知身上。
朝堂之上,百官聽了秦浩明的話之后,既有許多人皺眉沉思,也有不以為然者。
張四知不知秦浩明如刀的目光為何緊盯自己,猥瑣的縮了縮脖子,隨即意識到不妥,挺起胸膛大聲道:
“秦督何故危言聳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真若事有不逮,無非一死報君王而已!”
秦浩明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帶著情緒喝道:“就怕你未必做到!”
如今在朝堂的其他人他不知道誰投降過建奴,除了明確知道錢謙益之外,便數眼前這位。
可他和錢謙益還有所不用,畢竟錢謙益在后期還是可圈可點,有讓人原諒的地方。
唯獨張四知堪稱無恥之尤!
作為崇禎的帝師之一,張四知曾經做過數月的首輔。
按理,在大明滅亡后,即使他不追隨他的學生崇禎帝而去,躲進故鄉的山水間做一個前朝遺老,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人們也可以理解。
而他卻不甘寂寞,在亡國后主動投降了建奴王朝,出仕為官,為后人所不恥。
當然,大明官員投降的不在少數,生死關頭,不見得每個人都有勇氣殉節。
可問題是張四知在大明曾經統領百官,而建奴只給他一個的濟寧道就忙不迭就任,這與他昔日的首輔可是天壤之別。
可他還是去了,還是迷戀官場,迷戀權勢,不以為恥。
不理臉露怒色想要呵斥的張四知,秦浩明轉身對崇禎道:
“皇上,微臣聞之,在大漢之時,有因災異而策免三公之事,可謂多矣!而宰相等高官重臣,因天災之罪,亦皆求罷免。
陛下政治修明,廣納策言,可謂應天以實矣。
今者久旱,滴雨不澤,何哉?
天其所怒者,奸臣也。
首輔薛國觀、次輔陳演、大學士張四知等,秉政數年數月,殊無實績,是故上干天和,天以降怒也。
今無歲不干旱,無日不風霾,無處不盜賊,無人不愁怨。
不如仿效古時,廢黜三者,或許天時有變也未可知?”
秦浩明此言一出,朝堂嘩然一片,誰也想不到他大膽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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