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正午的陽光溫和而不熾熱,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尤其是剛過了寒冬,在這個季節(jié)最適合搬個凳子出門曬曬陽光。
“王嬸,你這是年輕時操勞留下的病根,要慢慢調(diào)養(yǎng),急不得。”
陳子昂一邊抓著藥,一邊緩緩的開口,在他的藥鋪里除了打雜的蘇巧兒,還坐著三人。時常來這里串門的郭同里自然在,此外還有一對老兩口。
王大叔年紀(jì)剛剛五十出頭,但卻已經(jīng)滿頭的白發(fā),一臉的蒼老,眼神還時常出現(xiàn)恍惚之色,這是老年癡呆癥的癥狀。他的兒女在十年前就已經(jīng)命喪山外,幸好還有一個老伴陪著。
但現(xiàn)在老伴的身子也不怎么利落了,天氣一有變化,渾身骨頭就疼,疼的她痛不欲生。這個時候別是侍候自己的老伴,就連她自己都無法照顧。
取了藥,蘇巧兒又給王嬸煎好了一副,老兩口才彼此攙扶著緩緩離去。
“哎!老王他們倆剛來的時候身子多么硬朗,每天都是嘻嘻哈哈、有有笑,現(xiàn)在兩人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郭同里看著遠(yuǎn)去的老兩口不由得搖頭嘆息,他們彼此的年紀(jì)相差不大,也最為感同身受。
“他們倆年輕時候過的不錯,聽還是詩書之家,話都和我們這些鄉(xiāng)下人不一樣,王大嫂的脾氣也是出了名的溫順。但前兩天我去他們家串門的時候,卻見到王大嫂把自己的銅鏡給摔在了地上。”
“那可是他心愛之物啊!”
陳子昂拉過一個板凳坐在了郭村長的對面,笑著接口道:“怎么?王大叔惹大嬸生氣了?”
“生氣?哎!人老了,生活不能自理,老王的一切都要靠著王大嫂,她自己的身體也不好,吃不安穩(wěn),睡不香甜,每天還要強(qiáng)撐著身體處理各種散碎之事。這樣長時間下去,再好的性子也會被磨得發(fā)瘋、發(fā)狂啊!”
郭同里語氣深沉,陳子昂也收斂了笑意。
“如果王大叔的兒女還在就好了。”
郭同里搖搖頭,苦笑道:“陳大夫,你還年輕,不明白。這人啊!老了就是一種罪過!”
“俗話得好,久病床前無孝子,長年服侍一個久病的人,要有多大的耐心,多大的毅力!人老了就會變的可憐,也會變的可恨,有時候看到他們倆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都想過,自己等快不能動了的時候,是不是應(yīng)該早點了結(jié)自己的生命,省的給他人添堵?”
他眼中凄苦,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身子也顯得佝僂了許多。
“郭老不要亂想,你的身子可是棒的很,咱們村里很多年輕人都不如你。”
陳子昂安慰了一句,見對方罕見的一臉悲傷,也默默地停下聲音。
對于看不到超脫希望的蕓蕓眾生來,生老病死無法阻攔,不得不這是一種悲哀。
而他卻因為機(jī)遇的關(guān)系,有著超脫生死的眼界和機(jī)遇,不提轉(zhuǎn)世附身的一世世,自己的體世界里那道基修士壽元就能多達(dá)到五百,而其上的境界,壽元相必也會久,甚至長生不死、青春永駐也非鏡中花水中月。
默默無言之中,遠(yuǎn)處一片雜亂之聲在耳邊響起,緊隨其后的則是一個細(xì)微的馬蹄之聲。
陳子昂雙眸微動,這里山道難行,有誰會牽了馬進(jìn)來?倒真是稀奇。
這時郭同里顯然也聽到了遠(yuǎn)處的聲響,站起身子朝陳子昂告辭,背著雙手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行了去。
“好像有外人進(jìn)來了?”
收拾完藥材的蘇巧兒直起了腰肢,一抹臉上的塵土,耳朵一動,也聽到了遠(yuǎn)處的聲音。
“來了幾個月了,除了趙二外,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外面又來人了,要不要一起出去看看?”
“好啊!我……”
陳子昂口中的話剛剛吐出半截,臉上卻突然一變,身影一晃已經(jīng)消失在藥鋪之中。
“事情有些不對,你別亂跑,我去看看。”
聲音還在房間內(nèi)回蕩,而他的身影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十余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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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里村的村口,出現(xiàn)了四條人影,其中一人跪倒在地,還有一人牽著一匹高頭大馬,這駿馬身赤紅,高足有八尺,正是世間罕見的赤火寶馬!
看來這匹馬的主人十分愛惜它,就連進(jìn)山也帶著它須臾不離身邊。
“就是這里?”
一人看著寧靜的山村咧嘴冷笑道:“藏得倒是挺嚴(yán)實!”
話之人虎背熊腰,身穿重甲,光著頭,滿臉的橫肉上有一個斜斜的傷疤,發(fā)顯得他的面目猙獰。
大漢雙手各提一個赤銅色的大圓錘,錘子上還有著一個個半尺來長的尖錐,尖錐之頂寒光閃耀,攝人心魂。
“十八年了!我終于找到你了!”
三人中間站著的是一位長相俊雅,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男子一身錦衣衛(wèi)千戶打扮,腰間的繡春刀更是四下?lián)u擺,看著山村的雙眸中滿滿的都是怒火與迫不及待的興奮!
此人正是司馬玉,十八年前進(jìn)京離家的他逃過了一劫,但滅門之仇卻從未忘記!
今日他就是來報仇的!
那年你滅我滿門,今朝我就屠你村!
“大人,他怎么辦?”
牽馬的男子一身潔白長衫,背負(fù)一柄亮銀長槍,相貌雖然平平,但氣度也是不凡,此時正指著跪倒在地上的趙二開口問道。
“大人饒命啊!”
趙二如今已經(jīng)遍體粼傷,臉上更是血肉模糊,這半個月來的日子更是不堪回首,以為今日到此苦日子就會結(jié)束,卻不想對方竟然還不放過自己,不同痛哭哀求。
“我什么都了,也帶你們到這里來了啊!”
“殺了!”
司馬玉絲毫沒有低頭的意思,淡淡的回了一句。
要是求饒有用的話,我司馬一家也不會被人滅了滿門了!
“是,大人!”
牽馬的男子點了點頭,腳出無影,趙二已經(jīng)胸腔凹陷側(cè)飛到一旁的樹叢之中,樹叢晃動,人影掙扎著起伏幾下,最終沒了聲息。
“嘿嘿……”
光頭大漢大嘴一咧,看到有人命在身前消失總會讓他格外興奮,當(dāng)下舔了舔自己的嘴角,開口問道:“大人,還要等嗎?我覺得我們?nèi)齻上去就行了!”
“以防萬一,不能放跑一個!”
司馬玉冷聲道,他的意思很清楚,他就是要屠村,而三人出手的話難免會讓村里的人逃掉一兩個。
“來了!”
牽馬男子突然開口。
“嗖……”
與此同時,三人的耳邊也響起連續(xù)不斷的破空之聲,二十來個黑衣打扮的男子從遠(yuǎn)處的樹梢中不停躍動,晃眼間就來到了三人身后。
“屬下參見千戶大人!”
齊聲呼喝響起,二十多位黑衣人同時跪倒在三人身后。
“誰家的娃娃?”
沒等司馬玉回話,他身旁牽馬男子突然一笑,身形如箭般極速穿出,在遠(yuǎn)處一顆大樹后一繞,兩個娃娃就出現(xiàn)在了他的手中。
“哈哈,好可愛的子。”
男子大笑,而程寒姐弟倆則臉色發(fā)白,村里人一貫慈祥、溫和,他們何曾見過這般身上隱含煞氣之人。
這人雖然在笑,但眸中冰冷,兩人雖然不懂事,卻也知道他們就是大叔他們過的外面世界的惡人!
“你……你放……放開我們!”
程寒不愧是姐姐,雖然聲音顫抖但卻還能發(fā)出抗議。
“好啊!”
男子一笑,大手一提,隨后猛然松開。
兩個娃娃直飛十米多高,才劃過一道弧線朝著地面墜去。
以這種高度墜到地面,兩個幼童絕沒有生還的可能!
“啊……”
孩童驚哭之聲響起,下面幾人更是露出殘忍的笑意。
“呼!”
一股輕柔的風(fēng)飄過,漿洗的發(fā)白的長衫劃過高空,溫柔的把姐弟倆攬入其中,然后輕輕落地。
“不過是兩個不懂事的孩童,閣下下手也太狠了吧!”
教書先生李和大袖一擺,懷里的兩個娃娃就兩眼一閉,昏睡了過去,等下的事還是不要讓他們看到為好。
“好輕功!閣下想必也非無名之輩。”
男子雙眸一亮,抱拳道:“在下尤雄,江湖人稱無影槍,敢問閣下大名。”
“什么大名名,我只是村里的一個教書先生罷了!”
李云搖搖頭,這時村里也有不少人問聲趕了過來,其中正有找尋兒女而來的程大叔夫妻二人。
“程大哥,他們倆只是睡著了,你們不用擔(dān)心。”
把孩子交給他們父母,隨便安慰了一句,看著對方驚恐的眼神,李云的心中也是微微一沉,十年的安穩(wěn)日子看來是已經(jīng)到了盡頭了。
“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勉強(qiáng),等下就做個我槍下的無名之鬼吧!”
尤雄對著李云冷笑,然后側(cè)首看向自己的上司,司馬玉。
“胡有為在哪……在哪……哪……”
司馬玉開口,聲音不大卻響徹整個山村,更是來回震蕩,往來不休。
一條條人影朝著村口匯聚,大多數(shù)人都遠(yuǎn)遠(yuǎn)的停在遠(yuǎn)處,只有郭同里一步步的來到了教書先生的身邊。
“你家爺爺再此!”
伴隨著大吼之聲響起,轟隆隆的巨響也從村內(nèi)奔出,來近,周圍的房屋在震蕩中都微微晃動,一具龐大的身影也漸漸出現(xiàn)在眾人的眼前。
胡屠夫今日仍舊是他那身油膩膩的打扮,但雙手上卻多出了兩柄精光閃耀的殺豬刀,伴隨著轟隆隆的巨響,他猶如巨靈神下凡一般帶著濃濃的煞氣停到了李云的身側(cè)。
“誰家娃娃找你家爺爺?”
“你就是胡有為?”
司馬玉鋼牙一咬,面目開始變得扭曲,雙眸中更是血芒閃耀,真氣奔涌,地面上的浮土更是蕩起一層層波浪。
“正是你家爺爺!”
胡屠夫大吼。
“在下司馬玉!”
司馬玉冷笑、冷喝,對面的胡屠夫臉色一變。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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