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原就行動緩慢，又多了幾輛滿載二郎山繳獲的大車，想要走出大黃嶺至少需要三天時間。
盡管直線距離并不長，但是架不住山路蜿蜒，上下費時費力，平地上走一個時辰的直路，放在山里，兩三個時辰都打不住，真的是望山跑死馬。
每當(dāng)經(jīng)過有山匪好漢占據(jù)的山腳，春管事照例會在路旁掛上一袋錢當(dāng)作買路錢，隨后便能夠聽到山上好漢遠(yuǎn)遠(yuǎn)的招呼聲。
雙方之間彼此刻意保持著默契，從頭到尾并不互相打照面。
除了會在每年定時送上一份年例禮物的春管事，這些山匪并不愿意見其他人，畢竟除了待在山里，他們偶爾也會外出采買，若是讓官府六扇門的人認(rèn)出來可就糟糕了。
這便是大黃嶺的規(guī)矩。
沿途的山匪們似乎根不知道庚字商隊在經(jīng)過青牛山和二郎山時發(fā)生的事情，照例像往常一樣拿錢放行，再也沒有遇到像老刀把子那伙人一樣不講規(guī)矩的家伙提著刀蹦出來劫徑或者喂李家郎的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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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近荒廢的官道上極少有做來往客人生意的店家，若是有看到，絕對要打起十二分的心。
這些看似簡陋骯臟的客棧飯鋪無一例外都是黑店，熱情好客的伙計和掌柜大多是手上沾過人命的悍匪兇徒，不僅黑錢，還要黑命，真正的笑里藏刀。
若是著了道兒，只怕是有命進(jìn)去，沒命出來，一年里總有貪圖近路的往來路人把自己的命白白送在這些既要錢又要命的黑店里面。
常年通行大黃嶺的大商號也不敢招惹這樣的店家，他們有自己的落腳之處。
當(dāng)紅霞漫天的時候，緊趕慢趕的庚字商隊終于在一處易守難攻的山坡上駐扎了下來。
這里沒有黑店，只有背風(fēng)的山坡，巖洞和一汪的石壁流泉。
山坡的另一面是寸草不生的陡峭山壁，帶著寒意的山風(fēng)不時從垂直的數(shù)十米高懸崖呼嘯而過，使商隊停歇的這座坡變得異常險要。
這處營地是庚字商隊的一位老營事花費了不少力氣才尋找到的，后來的管事們每次帶隊落腳，都會花一番力氣修整與清理。
盡管經(jīng)歷了白天的驚險，或許是因為逃過一劫，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好，干起活來格外賣力，終于在太陽落下群山之巔前，將力畜，大車和貨物悉數(shù)安排妥當(dāng)，并且點起了幾堆篝火，開始準(zhǔn)備晚餐。
由于可供休息的地方并不大，百輛大車和百頭力畜便已經(jīng)將巖洞口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若非空氣流通無礙，不然無需多久，力畜與馬匹的體味與屎尿味混合在一起的腥臭味兒彌漫得到處都是。
“春管事！”
李白喊住了正在安排明日起程事宜的庚字商隊春博。
“李公子，有何吩咐？”
腦門子上浮出一層薄汗的春管事借著話的功夫，稍稍喘了一口氣，這一天從出發(fā)到歇腳，真是把他給忙壞了。
“我們剿滅了二郎山會不會招來報復(fù)？”
李白倒是不害怕那些山匪找上門來喊打喊殺，無論來多少都是給清瑤當(dāng)點心的份，他只是單純的討厭麻煩，今天蹦一個，明天蹦一個，沒完沒了，盡惡心人。
“不不不，不會！”春管事直搖頭，他熟捻于大黃嶺的潛規(guī)則，解釋道：“這次是二郎山先壞了規(guī)矩，我們?nèi)羰堑謸醪蛔《素攦墒В峙虏粫腥颂嫖覀兂鲱^，哪怕是大東家也無能為力，因為這里是大黃嶺，不是官府轄下，義善祥只是商號卻不是軍隊，但是像今天這樣，壞了規(guī)矩的家伙被我們反殺，只怪他們不長眼，實力不如人，其他山頭的好漢會幸災(zāi)樂禍，卻不會替他們出頭，盜亦有道，如果沒有規(guī)矩，大黃嶺恐怕早就亂成一團(tuán)，誰都不會有飯吃。”
不過他并沒有告訴李白，因為借了對方的光，庚字商隊相當(dāng)于在大黃嶺立了威，即便有心懷不軌的宵，恐怕在動手之前也會掂量一下自己夠不夠喂飽那條青蛇妖。
“原來如此！”
李白點了點頭，放下心來。
“公子毋須擔(dān)心，待我們通過大黃嶺，便沒什么了，他們是不會追出來的。”
春管事笑著點了點頭，他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帶隊通過大黃嶺，由上一任老管事言傳身教，再加上與那些山匪打交道的經(jīng)歷，對其中的奧妙早已是門兒清。
“這就好！”
得到了答案的李白重新回到自己歇息的地方，只是用幾塊防風(fēng)擋雨的油布搭起來的棚子，雖然簡陋，在這片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山野中已是極好的待遇，許多伙計和車夫只是裹著一塊氈墊彼此靠在一起，或躲在背風(fēng)的角落里將就一晚而已。
“公子，快快念經(jīng)給奴家聽！”
李白剛躺下，清瑤又從錢袋里鉆了出來，用腦袋抵著他的額頭，不斷吐著蛇信。
這妖女剛剛得了好處，蛟鱗蘊含的一絲龍氣讓她修為雖然沒有更進(jìn)一步，但是妖氣凝實程度卻平空提升了三成，釋放的妖術(shù)因而能夠威力更加巨大。
“不念！”
李白和衣而臥懶洋洋地道，今天看到很多人喂了妖怪，雖然那些家伙都是十惡不赦，他依然心情好不起來。
“為什么不念，奴家就是想聽！”
清瑤也不知跟誰學(xué)得撒嬌，或許是天性，她還想繼續(xù)煉化那枚蛟鱗，將它的價值徹底榨干。
“莫鬧，沒心情！你又不信佛！”
李白翻了個大白眼珠子，這妖女不盡不實，滿口胡八道，騙鬼呢！
“奴家可以信嘛！南無阿彌陀佛！嘻嘻！”
妖女真是沒有下限，它甚至還朝著不遠(yuǎn)處盤坐在地，默默頌?zāi)钪鸾?jīng)的致篤大師望了一眼。
巖洞環(huán)境敞開，遮風(fēng)油布又擋不住聲音，李白與清瑤的對話，周圍得人聽得清清楚楚，一個個瞠目結(jié)舌，就差下巴跌了一地。
蛇妖念佛？這到底是個什么妖？白天還看到它吃人來著。
“除非你天天吃素包子，不許喝我的血，這樣我才信。”
李白將了妖女一軍，他才不會輕易上當(dāng)。
青蛇遲疑了一下，隨即直搖頭道：“奴家不喜歡天天吃素包子，公子的血也不能少！”
突然毫無征兆的向李白撲來，一言不合就要用強(qiáng)。
仿佛條件反射，李白抬起手，后發(fā)先至的伸出手指輕輕一撥，青蛇當(dāng)即被帶偏而撲了個空。
清瑤仿佛不信這個邪，再次撲來。
但是身周數(shù)丈范圍內(nèi)的一切風(fēng)吹草動盡數(shù)映入李白心中，隨著他的關(guān)注，青蛇的動作軌跡仿佛來慢，看似十分隨意的抬手再擋，又一次不偏不倚的將對方引偏了出去。
“咦？這是什么鬼名堂？”
連續(xù)兩次撲空的青蛇歪著腦袋打量李白，仿佛覺得不可思議，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屢試不爽的撲咬竟然次次落空。
再次長身而起，電射向李白，速度比方才更快了三分。
然而兩根手指依然準(zhǔn)確無經(jīng)的搭在了蛇軀上，四兩撥千斤，處于半空中沒有任何憑藉的青蛇沒有任何意外的被撥開，啪一聲撞在了油布上。
幾塊油布臨時搭起來的棚子登時搖搖欲墜。
因為在無意中觸發(fā)了這上半冊《摩訶缽蘭經(jīng)》，盡管李白依舊不知道該如何去修煉，但是滿篇經(jīng)文卻烙印在了心中那朵蓮苞綻放的第一片花瓣上。
借助于這片靈光充盈的花瓣，《摩訶缽蘭經(jīng)》的真正奧義自行運轉(zhuǎn)不休，等若李白無論在話行走，吃飯睡覺中，依然無時不刻的處于修煉狀態(tài)中，使他心神逐漸壯大，六識也變得發(fā)敏銳，一絲若有若無的靈氣在潛移默化中替他洗筋伐髓。
恐怕連李白自己都不知道原因何在，但是他卻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這些意外收獲，動作變得來嫻熟，連挑帶撥總能恰到好處的截住清瑤，讓她始終近不得自己的身。
一人一妖盤大戰(zhàn)了三百回合后，清瑤終于忍不住一陣氣餒，公子總是能夠鬼使神差般提前截住她的身形，使她白費力氣。
“公子就知道欺負(fù)奴家，生氣了，不玩了！”
吱溜，重新鉆回錢袋里，生起了悶氣。
放下手，李白苦笑著揉揉手指，雖然初窺《摩訶缽蘭經(jīng)》的上半冊奧義，心神感知變得異乎尋常的敏銳，可是這具身體依舊是**凡胎，哪怕清瑤這妖女刻意約束了力氣，她也依然是化形境妖族，若是完放開，恐怕連一頭大犍牛都會被輕而易舉的撞飛出去。
一人一妖之間歸根到底只不過是玩鬧罷了。
擋了幾十回，不僅手指早已又紅又腫，疼痛不已，胳膊也開始酸脹不堪，就像剛剛做了苦力一般。
或許明日早起時，少不得又要多出一片青紫。
雖然受了些皮肉之苦，不過李白的心情卻是極好，他總算不再是拿這妖女沒有辦法。
白同學(xué)堅信，勝一場是極好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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