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桃金娘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坐在了一張桌前,愜意的望著白落裳,好像正在看熱鬧。rg
上官陌云原是請她們來殺人的,結果現在卻在一旁看起熱鬧,這令上官陌云連連搖頭嘆氣。
三把刀同時生了銹,上官陌云也不再指望她們。
同樣令上官陌云不抱希望的,還有那個舌頭被刀劃破的醉鬼。
醉鬼的舌頭受了創傷,但一點也不影響他喝酒。只見他抱起酒壇子,已經坐在地上喝了起來。
上官陌云嘆了一口氣,問醉鬼道:“你還準備看好戲?”
醉鬼笑了笑,“真正的好戲才剛要開始,就算我不看恐怕都不行。”
上官陌云好笑道:“就算有好戲,恐怕坐在這里也看不到。”
醉鬼皺了皺眉,好像聽不明白似的看著上官陌云,他的腦子好像比別人的要笨一點。上官陌云卻不愿意和一個腦袋很笨,只會喝酒的醉鬼解釋太多。
醉鬼見上官陌云不愿意理自己,只好轉過頭去盯著白落裳。
白落裳只好苦笑著解釋道:“我現在要出門去看道士繡花,你坐在這里,當然是看不到自己想看的熱鬧。”
醉鬼朝門口看了一眼,那老道人還立在那里,像是在等白落裳。
“難道道士不在這里繡花?”醉鬼皺著眉問道。
老道人居然聽見了醉鬼的話,所以他回答道:“道士不喜歡在這里繡花?”
醉鬼只好抱著酒壇子站起來,悶悶道:“那我也出去。”
老道人冷笑道:“道士繡花不喜歡被醉鬼偷看。”
醉鬼的臉上突然泛起了異樣的紅暈,他居然也有惱羞的時候,“醉鬼就不能看道士繡花?”
老道人冷冷道:“不能。”
醉鬼又道:“道士繡花為什么不能讓醉鬼看?”
老道人冷冷的道:“因為道士喜歡把醉鬼繡成真正的鬼,你要不想成為真正的鬼,就不能看道士繡花。”
沒想到醉鬼一聽這話,居然大笑起來,“你讓他去看你繡花,莫非也打算把他也繡成真正的鬼?”
老道人竟然沒有否認,這就等于他是承認了,承認想要殺死白落裳。
白落裳當然也明白,所以他一臉從容的笑了笑。
醉鬼見白落裳一臉從容,忍不住倒抽了口涼氣,喃喃道:“你真的敢出去?”
白落裳當然敢。
上官陌云微笑道:“在這世上,恐怕能讓他不敢做的事情,非常少。”
白落裳又笑了笑。
老道人見白落裳朝自己走來,就翻身一躍,眨眼融進了重重夜色。
白落裳回頭看了看正在替他擔心的褚綾,也縱身躍了出去。
隨著老道人模糊的身影,白落裳很快就走入一條沒有一點燈火的暗巷。
沉沉的夜,仿佛是被濃墨涂抹一般,無邊的黑暗,厚重而深沉,連星月那一點微光也沒有。
沉重的夜空下,是沉重的暗巷。
白落裳知道,在這條深不見頭的暗巷中,很有可能還存在許多他沒有發現的陷阱,畢竟這樣漆黑的巷子是一個殺人的好地方。
任何一個聰明的人走不愿意走進去,因為在暗道里,那老道人隨時都有可能會對他出手,或者還有許多高手埋伏在這里等著他自動送上門。
明知道可能有陷阱還要往里跳的人,不是太過勇敢,而是太過蠢蛋。
白落裳不是愚蠢的人,但他還是走了進去,他的膽子向來都很大。
暗巷里,一絲光線都沒有。
白落裳的一雙眼睛根無法識別實物,可是他的一只鼻子卻是出奇的靈敏,他嗅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氣味。
酒香不怕巷子深。
這條巷子再深,也藏不住空氣里飄來的酒香。
在酒的事情上,白落裳的反應總比平常更加敏感一些,就算只是很淡的味道,還是被他發現了。
尋著酒香,白落裳很快就發現了自己要找的東西。
一張桌子,一個壇子,兩個杯子。
桌子前坐著一個人,一個身形纖瘦的老道人。
白落裳又怔住。
這看起來完就是事先準備好的。
老道人看著白落裳,微笑道:“你突然不認得我了?”
白落裳搖頭,他怎么可能不認得這個老頭,這個會繡花的老道士。
老道人笑著道:“既然認得,你為什么還要用這種表情看我?”
白落裳沒有話,但是他已經坐到了桌前,因為他實在忍受不了酒香的誘惑。
老道人提起酒壺,將兩個杯子倒滿,“一定沒有人像我現在這樣請你喝過酒。”
白落裳緩緩點頭微笑道:“確實沒有。”
老道人又道:“但我一定不是第一個在準備殺你之前,還會請你喝酒的人。”
白落裳苦笑:“的確不是。”
許多準備要殺他的人,都會在動手之前請他喝酒,這已經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了。只不過,令白落裳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老道人竟然會在深巷里擺酒桌請他喝酒。
老道人捧起酒杯,朝白落裳敬酒道:“跟同樣喜歡喝酒的人一起喝酒,是一件幸運的事。”
白落裳的眼睛亮了,也捧起酒杯,微笑道:“在下也是這么認為的。”
二人飲了一杯酒。
老道人放下杯子,不動聲色的瞧了白落裳一眼,突然問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么準備要殺你?”
白落裳苦笑道:“因為有人想要讓你來殺我。”
老道人瞇了一下眼睛,“沒有錯,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讓我來的?”
白落裳卻沒有話,只是又喝下一杯酒。
他忽然發現,在這樣的漆黑夜里喝酒,也是一件風雅的事情。
春天獨有的寒涼,讓酒水也變得格外沁人心脾。
寒風掃來,竟讓白落裳朦朧的酒意一眨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老道人看著他,好奇的問道:“你為什么不問我這個人是誰?”
白落裳眨著眼睛,好像感到很迷惑似的皺了下眉毛,反問道:“我為什么要問?”
老道人忍不住想要嘆氣,“難道你不想知道是誰想要殺你?”
白落裳淡淡的笑了笑,繼續飲著酒,卻沒有話。
老道人緩緩搖頭,道:“你一定以為派我來的人是大富人,對不對?”
白落裳看著他,淡淡笑道:“難道不是?”
老道人高深莫測的哼了一聲,道:“如果你是這么想的,那么你就想錯了。”
白落裳又不話了。
不管是誰派這個老道人來的,他們的目的都是一樣。
白落裳很清楚他們的目的,所以他已不必多問。
老道人瞧著白落裳,不由皺眉道:“難道你一點也不想知道到底是誰派我來的?”
白落裳沒有話。
老道人安靜的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也笑了,一邊笑,一邊道:“反正想要殺你的人也不少,知不知道也無所謂了。只是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你看起來竟然一點也不怕死,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怕死?”
白落裳好笑道:“如果真的非死不可,害怕又有什么用?”
老道人對這話深表贊許,“想不到你真的一點也不怕死,白落裳果然是膽識不凡。”
白落裳不怕死,怕死的人根不敢輕易跟著闖進這樣的暗巷,也不敢和一個準備要取走他性命的人一起在這樣的暗巷中喝酒。
白落裳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笑著捧起酒杯道:“承蒙道長看得起,來,在下敬道長三杯。”
先前還稱對方為道士,現在就改口為道長,這樣的轉變好像都是因為別人請他喝了幾杯酒。
老道人也不客氣,只笑著道:“再喝只怕就要醉了。”
白落裳大笑道:“人生得意須盡歡,醉了又何妨?”
老道人徐徐飲下一杯酒,慢吞吞的道:“如果我趁你酒醉后暗算你,是不是顯得我的手段太卑鄙?”
白落裳一點也沒有表現出驚訝和憤怒,反而坦然笑道:“當然不算。”
老道人盯著他,“不算?”
白落裳笑著搖頭,“不算。”
老道人好奇道:“以你看要怎樣才能算?”
白落裳想了想,放下杯子,微笑道:“如果你在這里還安排了同伙暗算我的話……”
老道人搶話道:“你以為我安排了人在這里埋伏?”
白落裳很鄭重的點頭,“我是這么以為的。”
老道人不得不嘆氣,“這一次你又想錯了。”
這時,白落裳卻突然回頭,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身后那深不可測的暗巷。
深巷的盡頭一定有著什么,才能引起他這樣大的反應。但是,那巷子深處除了濃濃的黑色,什么也看不清楚。
那里,究竟有些什么呢?
過了許久,一個影子才漸漸從黑暗的巷子里浮現。
那是一個胖碩的影子,由遠至近,走的十分緩慢。
白落裳也認出了這個胖乎乎的老頭,正是那天晚上和老道人在一起喝酒的那個又矮又胖的和尚。
待胖和尚也坐到了桌前,老道人干瘦的臉上才露出一絲真正的笑意,打趣道:“這胖和尚是來喝酒的,可不是來伏擊你的。”
白落裳有些臉紅,他剛發現這個躲在暗處的人時,還以為他就是老道人安排的陷阱。
胖和尚看了看老道人,又看了看白落裳,突然變法術一樣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個酒杯放在桌上,道:“你們誰給我倒酒?”
老道人嘆了一口氣,只得給胖和尚倒酒。
胖和尚喝下酒,才滿意的吐出一口氣,盯著白落裳道:“你以為我也是來殺你的?”
白落裳只是尷尬的笑了笑。
胖和尚道:“我這個人從來都不喜歡做麻煩的事,殺人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所以我從來不殺人。”
白落裳嘻嘻笑了兩聲,心道,佛門中人,當然是慈悲為懷,不殺人是一件好事。佛門中人,當然是要做好事,做善事。
胖和尚垂下眼皮,看著手里的杯子,緩緩道:“還有一件事,你也想錯了。”
白落裳眨眼道:“什么事?”
胖和尚道:“這老家伙并不想殺你。”
白落裳又眨了眨眼,“他不想?”
胖和尚搖頭,“他不想。”
白落裳奇怪道:“既然他不想殺我,為什么又偏偏要這么做呢?”
胖和尚無奈道:“他正是不想殺你,才要請你出來看他繡花?”
白落裳很想問為什么,但他問出口的竟然是:“他真的會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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