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巍單薄的身子只裹著一件官袍,消瘦的骨架根撐不起寬大的官服。風從門外吹來,從衣袍下擺灌了進去,讓他下意識的緊了緊袍子。
天氣尚寒,或許是受了寒氣,武巍突然拿著手帕捂著嘴劇烈的咳嗽幾聲,原坐得筆直的腰背,也突然變彎了。
白落裳看了看武巍的臉色,關心道:“大人不舒服?”
武巍只是搖了搖頭,他雖然什么也不,但看得出來這人的身體并不太好,精神看起來是不錯,但總給人病病怏怏的感覺。只是坐在凳子上,都給人一種快要倒下去的錯覺。
白落裳剛想要伸手去扶,武巍已經坐直了身體。
相比于白落裳的關切,身為武巍親弟弟的武嵬卻顯得有些冷漠,從頭到尾居然連看都沒有看武巍一眼,根沒有表現出一絲關心。武嵬的眼睛一直只看著白落裳,眼神很兇,臉色也很兇。
白落裳干咳了一下,又繼續道:“大人將武二爺綁起來,難道是因為武二爺給大人惹什么麻煩了嗎?”
武巍將手帕放進口袋,一邊揉著胸口,一邊無力的嘆氣道:“他從到大總喜歡給我惹麻煩,他就是一個讓人不省心的弟弟。”
白落裳好奇:“那么這一次武二爺是不是又給大人惹了什么麻煩?”
武巍沒有回答,他只是看了一眼老道人。
老道人很有默契的點了下頭,沖白落裳笑道:“你難道不應該先喝酒嗎?”
白落裳瞇著眼睛笑道:“我當然應該先喝酒。”
完,又捧著酒杯開始飲酒。
一杯,兩杯,三杯,他好像不管喝多少酒都不會醉似的。當大家都以為他已經微醉時,他忽然又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酒。而且他不只是自己喝酒,還一定要和別人干杯。
秋離鳳在別人都在話的時候,自己默默飲著酒,現在別人都開始喝酒的時候,他又放下杯子,冷冷道:“有些事情還是應該在沒有喝醉之前問清楚的好。”
白落裳看著秋離鳳。
秋離鳳也看著白落裳,“難道你不問問這老道士將我們引到這里來的目的?”
白落裳笑道:“武大人是為了請我們喝酒。”
“喝完酒之后呢?”
“這個問題我已經問過了。”
“答案呢?”
“武大人是真的只想請我喝酒,至于老道士嘛,他好像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不愿意。”
秋離鳳冷冷的哼了一聲,“他現在不,難道是要等你喝醉了才肯?”
白落裳思考了一會兒,才點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他一定是想先把我灌醉,然后才肯把他的目的告訴我,他一定是在打著什么鬼主意。”
老道人看著兩個人,眼神有些無奈,“老道士想做什么事情就會正大光明的做,老道士從來不會打鬼主意。”
白落裳點點頭,“我相信。”
老道人眉頭一挑,意外道:“你相信?”
白落裳很嚴肅的道:“因為你請我喝了酒,所以我相信你的話,我現在相信你是一個只會繡花的道士。”
老道人久久的盯著白落裳,最后非常無奈的搖頭嘆道:“你竟然這么相信我,讓我都不忍心再騙你。”
白落裳嚴肅道:“那你想要告訴我什么?”
老道人嘆息道:“其實,我除了會繡花之外,還會一件事。”
白落裳點點頭,“這個就算你不,我也知道。”
老道人感到意外,“你居然知道?”
“我當然知道。”
“那你看。”
“我知道你還會繡死人。”
老道人搖了搖頭,“除了繡花和繡死人,我還會別的事情。”
白落裳又自信滿滿的道:“這個我也知道。”
老道人好笑道:“你還知道?”
白落裳得意道:“當然,我還知道你會喝酒。”
老道人笑了笑,道:“除了繡花,繡死人和喝酒,我還會一件事。”
這一次,白落裳不知道了,所以他好奇的問道:“除了繡花,繡死人和喝酒,你還會什么事?”
老道人回答道:“我還會賭博,你敢不敢和我賭一次?”
白落裳搖搖頭,“我沒有錢。”
老道人道:“我們不賭錢。”
“那你要和我賭什么?”
“運氣。”
白落裳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十分得意的看著老道人,十分得意的道:“我雖然沒有錢,運氣卻是有的,而且比別人的運氣都要好。你要和我賭運氣,從你提出口的時候你就已經輸了。”
老道人一點也不怕,反而非常自信的笑道:“我既然愿賭,自然就會服輸,你要是贏了,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訴你,決不隱瞞。”
白落裳痛快的點頭笑道:“好。”
老道人又道:“你若是輸了,我想請你幫我做一件事。當然我也不會為難你,我想我要你做的,只不過是件很容易的事。”
白落裳問:“什么事?”
老道人笑著道:“我只不過要你去替我殺個人而已,對你來,殺人豈非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對我而言殺人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我雖然不是你,但我知道對你而言殺人決不是一件難事。”
白落裳嘆氣,“你這么,是因為你根就不了解我,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從來都不殺人。”
老道人微笑道:“你雖然不殺人,但可以借刀殺人。”
白落裳為難道:“殺人對我有何好處?”
老道人道:“你不敢賭?”
“我有何不敢?”
“愿賭服輸,你來不來?”
“來就來。”白落裳擼起袖子,想了想,又笑道:“要這筆買賣算來我也不虧,我也不是不能答應,但是我也得得先看看你要我去殺的是什么人。”
老道人道:“要這個人,你是一定可以對付的。”
白落裳問道:“誰?”
老道人突然指向秋離鳳,道:“就是他。”
白落裳笑了,“你究竟是想要我去殺他?還是想要他殺了我?”
老道人也笑了,“無論是他死也好,是你死也好,反正我的目的都會達到。”
“你的目是什么?”
“讓武二爺高興。”
“你為什么要討好他?”
“因為武二爺高興了,武大人也就會高興。”
“那你討好武大人又是為了什么?”
老道人道:大人高興了,我也就會高興。“
白落裳苦笑道:”那么,你要和我怎么賭運氣?“
老道人道:“我將上官大貴人送到了季管家的家里,你去找人,如果找到他的時候他還未死,算你贏,他若死了,算我贏。”
白落裳瞇了下眼睛,他實在是想不到,老道人居然會在他們離開季殷三的家后,又將上官陌云帶到了那里。任憑白落裳想破腦袋也實在是想不出老道人此舉的用意,他搖搖頭,略為不滿的道:“這場賭好像對我不公平,你若一早就先將他殺了,那我豈不是必輸無疑。”
“我過沒有殺他就是沒有殺他。”老道人道,“但是你若是運氣好的話,不定等你找到他的時候,他還活著。”
白落裳聽不懂。
武巍這時突然出聲道:“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看見過季管家院子里的一口水缸。”
白落裳想了想,回答道:“見過,一口又破又舊的水缸。”
武巍道:“上官陌云此時就在那口水缸里。”
白落裳還是聽不懂。
武巍又道:“那口水缸里原沒有水,但是后來有人往里面注滿了水。”
白落裳吃驚的看著他,忍不住跳起來,喊道:“那等我過去的時候,他豈不是早就被水淹死了?”
武巍嘆道:“你過那口缸又破又舊,不定在人淹死之前,水就已經敗光了。”
白落裳苦笑:“所以我就是要賭運氣了。”
“沒有錯。”
“將人放進水缸的人正是老道士?”
“沒有錯。”
“往水缸里注水的人是誰?”
武巍很無奈的道:“我的弟弟。”
白落裳驚訝道:“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武巍道:“因為他和我一樣,想要上官陌云死。”
白落裳奇怪道:“他往水缸里放了水之后,難道沒等到上官陌云被淹死,就立刻跑回來了?”
武巍拍了拍武嵬的肩膀,“他的膽子有時候也是特別的。”
白落裳又問:“既然他已經回來,你為什么又要把他綁起來?”
“因為我告訴他,那口缸里的水淹不死上官陌云,所以他還想要再去季管家的院子看一看。”
“若是發現上官陌云沒有死,難道他還會再放水?”
“他的膽子有時候也是特別大的。”
白落裳盯著臉色難看的武嵬,“你不想讓他殺人,所以你不想讓他再去一次。”
武巍緩緩點了下頭,“沒有錯。”
“但是你們又不能確定上官大貴人到底是不是還活著。”
“沒有錯。”
“所以你們讓我去替你們看一看。”
“沒有錯。”
白落裳眨了眨眼睛,“若是他不幸被水淹死,我想要知道你們會不會又以殺人的罪名將我抓起來。”
武巍微笑道:“我想要抓你,并不需要大費周章設計給你扣個罪名,我只需要報出你的名字,我就已經有足夠的理由將你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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