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體育館的各個入口前，都站立著兩行身穿旗袍的迎賓小姐。而這些迎賓小姐全都是從羊城各大院校精心挑選的，年輕靚麗，盡顯南國風情。

    由于這次訂貨會的統計來賓已經超過千人，臨近廣交會，又不可能安排在廣交會的場館里進行。于是組委會索性就提供了一座體育館，并且募集了包括在校大學生等大批的人員前來幫忙。

    白勝林是海西省外貿公司的副總，與他走在一起的是中紡、中貿等中字頭的一些領導。他們拿出各自的邀請函后，立刻有幾位迎賓小姐把他們領到前排座位，并且還每人贈送一只小牛皮的品牌皮包。

    “倒是安排的不錯。”那位中紡的領導一邊打開皮包，一邊樂呵呵的笑道，“皮帶、領帶、鋼筆、筆記本。價格都上五百了吧？嚯，今天的來賓起碼有二、三千，光送禮都已經上百萬？那家什么骷髏海的，他們真是財大氣粗啊！”

    “呵呵，就是名字太怪，老劉，為啥叫骷髏海？”

    “這外國人起名沒啥講究，誰知道他們怎么想的呢？”

    “應該不是外國人吧？不是香港公司嗎？”

    “……”

    此時雖然因為物價飛漲，國內的工資已經幾次調整，但一般人的工資才二、三百，荊建這樣的京城副處才四百多，因此，這次的會議贈禮已經相當于一般人一、兩個月的工資。而為了訂貨會的順利進行，此次會議的總預算實際上是500萬人民幣。

    突然，有人拿著包里的議程表，驚訝道：“你們快看，訂金支付20%，交貨后再支付20%，全部是人民幣。最后的款子要到交貨三個月后支付，而且其中僅僅10%是用美元結算。這條件有些苛刻啊？”

    像這幾位所在的中字頭或者省級的大公司，他們根本就不缺“不值錢”的人民幣。要不然，出口轉內銷隨便賣賣，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而他們缺少的是作為國際硬通貨的外匯，因此說，一萬美元甚至比一百萬人民幣都重要。

    而白勝林仔細琢磨著那本議程表，終于說道：“不是還有可供選擇的其他結算方式嗎？后面的那40%可以用進口物資或者設備抵充，還可以建設合資廠？”

    “那不是和沒外匯一樣？”由于都很熟悉，某位中字頭的領導說的相當直率。之所以想要獲得外匯，不僅是政績考慮，還有著出國考察、設備引進等一系列的“福利”。然而現在已經被骷髏海扣掉了八**九，這幾位就興趣不大了。

    要知道，出國考察風由來已久，此時東歐和蘇聯地區的考察已經是不稀奇，甚至有個笑話：“匈牙利的牛都已經認識中國人了。”可是歐美地區的考察名額依然是硬通貨，不能用表面價值去衡量，要算其中的人情交換，起碼能換一、兩個京城戶籍或者企事業單位編制。話說，如果現在有人能解決京城戶口或者公務員名額，換取個環游世界八十天應該肯定愿意吧？

    然而中字頭的那些公司感覺性價比太低，原先一個十幾人的考察團，現在最多就是二、三人，可是白勝林這樣的省級公司就不挑剔呀？再者說，說不定是那些中字頭在放煙霧彈呢。他們總公司不要，難道下面的分公司就沒興趣嗎？就算沒有出國名額，那10%的外匯也同樣很有吸引力啊。

    于是白勝林開始偷偷的觀察左右，突然發現，似乎有幾人同樣是若有所思，目光相交，都露出會心一笑……

    ……

    與那些高高在上的外貿公司不同，涂交是中部地區一家地級市所屬印染廠的廠長，屬于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那種，同樣是首批陷入困境的國有企業。

    國有企業的問題相當復雜，但主要是因為人工成本實在太高。由于學校、幼兒園，甚至醫院、住宅樓等存在，導致每位工人的支出超過其工資收入的五倍以上。也就是說，一個二百出頭工資的工人，每個月的支出幾乎超過千元。這還沒算一大批的退休人員的開銷。

    另外，設備的浪費也相當嚴重。也許有這樣的觀點——國有企業的設備落后老化。這話其實對也不對。因為一開始是短缺市場，就算你的設備再落后，產品也有銷路，無非生產效率低一些罷了。

    然而在國有企業中，好不容易審批下來的技改資金，卻不愿意用在老設備的大修上，情愿采購新設備，成立新車間或者分廠。為什么呢？一大批七大姑八大姨又能安排進廠工作。如果僅僅是老設備的大修，又怎么突破原有編制呢？

    而到了現在，涂交所在的市屬企業不要說外匯，連人民幣都已經變得很緊張。因此通過關系獲得了今天的邀請函，涂交就顯得相當緊張，他心中在想：“無論如何，不惜一切也要獲得這張訂單。”

    ……

    隨著田鵬飛等人在主席臺出現，體育館里漸漸的安靜下來，而此時參加的來賓已經超過三千，遠超了發出的近千張邀請函。

    例常的領導講話后，田鵬飛開始了發言：“諸位領導、諸位朋友，歡迎你們今天的捧場，也希望你們能與我們骷髏海共同發展。”

    在熱烈的掌聲中，田鵬飛繼續道：“由于日程很緊張，許多朋友和我們骷髏海一樣，都會參加即將召開的廣交會，因此我在這里就長話短說。首先，每位的包里都有我們的資料，而在資料里，有我們提出的條件。如果有興趣的朋友，我們都熱烈歡迎；如果有疑問的話……”

    ……

    在體育場的后排，荊建正陪同著韓素蘭在說笑：“大姐，真沒啥客氣。今天門口管的沒那么緊，你也瞧見了，多了許多沒邀請函的人。”

    而韓素蘭笑呵呵的拿著贈品：“那些人可拿不到這些好東西，都需要邀請函去換。還不是看小建你的面子？大姐我懂，你里面有關系呢。”

    “呵呵，真沒有。”

    “有也沒啥，大姐我絕不會讓你為難的。”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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