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冷風呼呼地吹，水湘院里沒有燒地龍，臥房只燒了一盆炭火。就是燒的木炭也不是上等的銀絲炭，而是帶著煙霧的二等木炭。

    煙霞看著熏得眼淚都出來還繼續繡帕子的秋雁芙，低聲道：“姑娘，不要再繡了，傷眼睛。”

    秋雁芙眼淚撲哧撲哧地掉，道：“就算成瞎子，又有誰在意呢？”秋雁芙真覺得，自己苦命之極。

    煙霞聲道：“姑娘，也許事情沒有我們所想的那般糟糕。姨太太不會讓你去做的。”秋雁芙最近讓煙語頻繁與阿照接觸，是因為秋力隆想要將她送給王家大少爺為妾。當然，這件事暫時只有她跟身邊的心腹丫鬟知道，其他人都還不清楚，就是武氏都不清楚。

    秋雁芙搖頭道：“大哥現在是鬼迷心竅了，認為跟著汪家大少爺肯定能賺大錢，想要巴結上他。所以，就是姨母跟姨丈也阻止不了的。”姨母跟姨丈畢竟只是外人，她大哥堅持要將她送給汪大少當，姨母跟姨丈最后肯定妥協。

    煙霞在國公府里這么久，有些規矩也知道，當下道：“姑娘，你去跟大爺，若是姑娘當了就失去韓家這門親戚了。”姑娘在國公府住了這么久，若是姑娘去汪家當了，韓家會非常丟面子。到那時罕見肯定是要跟秋家斷絕關系的。

    秋雁芙擦了眼淚，道：“我有跟他，可是他被京城的富貴迷花了眼，也被那個汪家大少引得沒了理智，就覺得跟著汪大少爺能掙大錢。我苦勸他，可是怎么勸都勸不通，也不知道爹為什么要讓大哥來。”若是爹親自過來，肯定不會鬧出這種事。

    煙霞遲疑了一下，道：“姑娘，汪家大少那可是皇商，聽家里有百萬巨財。這京城的人都是眼高于頂的，他怎么會對大少爺另眼相看？”煙霞覺得這事有些蹊蹺。

    秋雁芙也被煙霞得心頭一突：“你懷疑這個汪大少有假？”完后，秋雁芙搖頭道：“不可能的，大哥將汪大少帶到國公府里。若是汪大少是冒牌貨，國公府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國公府在京城兩百多年，哪怕現在不比之前，可京城數得上號的人還是認識的。

    煙霞還是不大放心：“姑娘，還是去查一查吧！”騙子哪里都是，萬一大少爺被人騙了自家姑娘也得受牽連。

    秋雁芙也被煙霞這話得心里發慌，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將這件事告訴武氏的好，讓武氏去查這個汪大少也更方便。

    武氏對秋力隆再不滿，也不想看著他受騙。當下就讓人去查了一下這個汪大少的背景。事實證明秋雁芙跟煙霞想太多了，汪大少在京城也是有名氣的人，走出去不少的人認識，別人冒充不來。

    等秋雁芙回去以后，武氏按了按太陽穴，道：“早知道這么多麻煩事，我當日就不該帶她來。”這個月月初玉辰都沒過來給他請安，而不來請安的理由也很簡單，她怕再碰到臟東西。

    當時武氏聽到玉辰丫鬟的話，氣得臉都發青。她沒膽色朝玉辰發火，只是對著獨自前來請安的玉熙沒好臉色。可惜，玉熙根不吃她這一套，給她請安以后就回去了。

    陳婆子想起當日門口發生的事，與武氏道：“老夫人不是發了話，等開春就讓她們回去。夫人再忍忍，也就三個來月的時間她們就走了。”表姑娘在內院倒還好，最多就是費些心思給她找戶人家，可這表少爺，來不像樣子。當日那樣子，好似色鬼投胎。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那三姑娘豈是她能褻瀆的。

    玉熙讓人去查秋力隆，可是卻查不出個所以然出來，也就甩手不查了。去了庫房，挑揀了幾樣東西，讓彩蝶送到連家去。

    彩蝶原是想將年禮放下就回去的，卻被方媽媽給攔住了。方媽媽道：“我當家的若是你過來了，讓你等他回來。他有話讓你帶給姑娘。”

    彩蝶收斂了神色，問道：“媽媽，是什么事？”陶然居這幾天的氣氛怪怪的，彩蝶早就感覺到了。只是彩蝶謹記她娘的話，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知道的哪怕知道了也得裝成不知道，聽到的秘密也得過耳就忘。這樣才能安安穩穩的。

    方媽媽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關于欣溶姑娘的，等我當家的回來你就知道了。”連山并沒有跟方媽媽詳細這件事，只跟段欣溶有關，再具體的沒告訴她。方媽媽也不是刨根問底的人，連山不她也不問。只要不是在外面藏女人什么的，其他的事不知道也沒關系。

    彩蝶經常到連家來，已經非常熟悉了。方媽媽讓人給連山遞話以后，就拉著彩蝶到廚房，開始做起了云片糕。邊做事邊跟彩蝶嘮嗑起來，一直嘮嗑到連山回來。

    連山讓方媽媽到大門口守著，不要讓人進屋，然后與彩蝶了一些事。也不管彩蝶的臉色多難看，他則繼續道：“跟四姑娘，這件事不簡單，讓她心為上。”

    彩蝶是白著臉回去的。

    方媽媽等彩蝶走了以后，也有些緊張，抓著連山的胳膊問道：“當家的，怎么回事？段家姑娘怎么了，讓彩蝶聽了嚇成那樣？”

    連山避重就輕道：“段姑娘逃走了，現在下落不明。因為當初姑娘出錢打點，我擔心會追究到姑娘身上，所以得給姑娘提個醒。”見方媽媽白著臉，笑著道：“這件事跟姑娘沒有關系，就算被人追查，有了準備也不怕，你不用擔心。”連山知道方媽媽膽子，所以不愿意將這件事告訴她。

    方媽媽很是憂心地道：“真的不會牽連姑娘嗎？”早知道會出這樣的幺蛾子，當日就該阻止，不讓丈夫去幫著打點了。

    連山笑著道：“不會，你就放心吧！”韓四姑娘肯定不會有事，他是擔心自己有事。連山特意將這件事告訴玉熙，就是希望這事牽連到他身上，玉熙能保他。

    方媽媽見連山得那般肯定，放下心來。當下就轉移了話題，問道：“當家的，你覺得彩蝶這個孩子怎么樣？”

    連山點頭道：“這孩子很不錯，怎么了？”剛才他的那些話，那丫頭只是白了臉，人還是相當鎮定的。

    方媽媽道：“那孩子性子好，我挺喜歡的，你覺得將她給大郎怎么樣？”有這樣一個知根知底的當兒媳婦，她心里也踏實。方媽媽不像玉熙所想的那般缺心眼，這些年在外做生意，腦子靈活多了，想得事自然也就遠了。

    連山笑著道：“若是能讓大郎娶了這姑娘，那是大郎的福氣。不過就不知道四姑娘跟那孩子會答應嗎？”四姑娘答應還沒有用，還得那孩子自己同意。

    方媽媽很自信地道：“姑娘那邊沒有問題，彩蝶那邊我再下下功夫。若是她也有意，那就將這婚事定下來，等過幾年，等彩蝶大了，就讓她們成親。不過，我還得問一下大郎的意見。”

    連山笑著道：“那丫頭瞧著就是一個能干的，長得也好，兒子是肯定喜歡的。”若是對方也同意，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彩蝶心里素質還算好的，在路上就將自己調整好了。下了馬車，就如往常一樣提著一個籃子回陶然居，在路上，還跟幾個相熟的婆子打了招呼，讓人看不出一點異樣。

    紫蘇見彩蝶回來，問道：“方媽媽身體怎么樣？還好嗎？”要不是因為玉熙讓彩蝶去連家是別有用意，她都想自己去看看方媽媽。也因為心里有想法，所以紫蘇對于彩蝶這么晚回來也沒有多問。

    彩蝶笑著道：“方媽媽挺好的，還讓我帶了姑娘最喜歡的云片糕呢！紫蘇姐姐，姑娘在書房嗎？我給她拿進去。”

    紫蘇笑著搖頭道：“沒有，姑娘去了汀云閣，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呢！云片糕拿到廚房熱著，要不然該涼了。”食盒下面放了炭火，但是這么冷的天，這會都不大熱乎了。

    彩蝶應聲去了。

    紫蘇望了一眼彩蝶，彩蝶也在她手底下好幾年了，這段時間他又一直重點關注彩蝶，對她也算了解。這丫頭雖然面上鎮定，但紫蘇可以肯定這丫頭心中有事。不過彩蝶沒主動什么事，想來不是什么著急的，她也就沒讓人去將玉熙叫回來。

    玉熙在汀云閣用過晚膳才回來。進了屋子，開始搓手：“太冷了。”出個門子都冷成這樣，府邸里做事的還不知道如何辛苦。也不知道為什么一定要挑在十二月成親？定在十月不挺好的，不冷又不熱的天，大家都好過。這定在臘月底，眾人跟著受罪不，萬一下雪，更要折騰死人。

    紫蘇走過來，壓低聲音與玉熙道：“姑娘，彩蝶神色不對，知道你去汀云閣一直望著門口。這丫頭也算藏得住事，我婉轉地問了好幾次她都不。”紫蘇并不生氣，相反還很欣慰，哪怕她是姑娘的心腹丫鬟，可彩蝶真正的主子卻是姑娘，不是她。彩蝶這般有分寸，她很滿意。

    玉熙皺了一下眉頭：“連家能有什么要緊事？”可別是方媽媽出了什么事。想到這里，玉熙立即讓紫蘇去將彩蝶叫到她的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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