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起了雨。
玉熙都不用紫蘇多，主動道：“將我那件披風(fēng)拿過來。”這十一月的天就冷，下雨后就更冷了。這個時候風(fēng)吹在身上會讓人大哆嗦。她身體是好，但身體再好吹這樣的風(fēng)也得著涼。學(xué)了藥理，玉熙對這方面發(fā)注意。
到了主院，玉熙走到屋外。柳銀走過來壓低聲道：“姑娘，夫人昨晚一晚上沒睡好，早膳也沒用。”
進(jìn)了屋，玉熙就看著秋氏滿臉郁色地坐在榻上。見到玉熙，這才擠出一個笑容出來：“熙兒來了呀！”
玉熙道：“娘，剛聽柳銀你還沒用早膳？”
秋氏道：“沒胃口。”想起昨天的事，她心里就堵得慌，導(dǎo)致吃不好睡不下的。
玉熙失笑：“娘，不就一個姨娘嗎？你若是看她不順眼，將她拘在院子里就是了。”玉熙其實真不能理解秋氏，以她現(xiàn)在在國公府的地位，就是將美姨娘當(dāng)場打死，最多也就被老夫人跟國公責(zé)罵兩句，沒誰敢真責(zé)罰她。可她卻偏偏放著優(yōu)勢不用，反而為一個姨娘慪氣，吃不好睡不著，真不知道如何了。
秋氏苦笑一聲：“你不懂。”她從嫁到韓家到現(xiàn)在，二十多年來，打理內(nèi)務(wù)，教養(yǎng)子嗣，孝順公婆，樣樣都做到最好。她自問自己是一個合格的主母跟兒媳婦。可是現(xiàn)在，她卻覺得自己很失敗。丈夫心不在自己這邊也就罷了，反正她早就不存奢望了。可是她對老夫人真真的一片孝心，這些年沒有一丁點做得不好。可是先有文氏，現(xiàn)在又冒出來一個美姨娘，秋氏心里不出的心酸。
玉熙心下了然，怕是昨天老夫人了什么讓娘傷心了。玉熙笑道“娘能這么想就好了。這些年娘一直都忙里忙外的沒個停歇。如今大哥二哥也都出息了，娘也不需要這般勞累。府邸里的那些瑣碎的事就交給大嫂跟二嫂了。娘若覺得無聊，可以請人進(jìn)府書唱唱曲或者聽聽?wèi)颍譄狒[又好玩。娘你覺得呢？”玉熙其實不大贊成秋氏帶孩子的。孩子在院子里雖然多了一份生氣，讓院子熱鬧起來，但養(yǎng)孩子其實很累的。再者，雖然盧秀有孕，但她心里未必愿意將孩子給秋氏養(yǎng)。玉熙沒有生過孩子，但想想就知道，沒人愿意將兒子抱給別人養(yǎng)，哪怕這個人是婆婆。而且，句不好聽的話，有韓建業(yè)這個先例在，玉熙對秋氏養(yǎng)孩子真不大放心。
秋氏聽完后，心里舒暢多了。所以，還是女兒好，女兒貼心：“還沒到那歲數(shù)呢！”
李媽媽在旁聽了很是心動，當(dāng)下也插了話，道：“夫人，我覺得四姑娘得很對。大爺跟二爺又出息又孝順，大奶奶跟二奶奶也都聰慧能干。夫人也該放下，過幾天輕松的日子了。”秋氏這些年過的什么日子，沒人比李媽媽更清楚了。
秋氏與玉熙道：“你二嫂跟賈氏都懷著孕呢！我這個時候哪里能撒手呢！”
玉熙笑了一下，有一句話得很好，養(yǎng)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真正能放下兒女的事不管只安享晚年的，少之又少。不過有了玉熙的開解，秋氏的神情緩和了很多。
李媽媽見狀，立即吩咐了丫鬟將早膳端了上來。秋氏好歹吃了一個雞蛋，一個花卷，最后又喝了一碗雞湯。
用完早膳，秋氏就將玉熙趕回去了：“我這里沒事，你忙你的去吧！”玉熙每日的時間安排的很緊湊，這點秋氏是知道的。
玉熙還沒走，就聽到到外面丫鬟美姨娘過來了。沒多會，美姨娘由著兩個丫鬟攙扶進(jìn)來了。進(jìn)了屋子，推開兩個丫鬟的手，裊裊娜娜地走上前行了一禮：“夫人與四姑娘安好。”
玉熙不待秋氏開口，笑著問道：“怎么？美姨娘進(jìn)府之前沒跟媽媽學(xué)規(guī)矩嗎？連行個禮都不會。”頓了一下后道：“雖然一個姨娘也不用太講究，但該有的禮儀規(guī)矩還是得有，要不然萬一哪天沖撞了來府里做客的客人就不大好了。”
美姨娘聽了這話，泫然欲泣，好不可憐。不過，這楚楚可憐的樣子對男人有用，對女人不僅沒用反而會徒惹厭煩。
就在這個時候，國公爺走了進(jìn)來。
秋氏不愿意玉熙接觸這些糟心的事，道：“玉熙，你先回去吧！”見玉熙不大愿意的樣子，道：“你放心，娘不會有事的。”
話都到這份上了，再不走也不好。玉熙給國公爺行了禮就出去了。不過卻是將紫蘇給留下來，讓紫蘇看看后續(xù)。
玉熙回到陶然居沒多久，紫蘇也回來了。紫蘇與玉熙道：“姑娘，你走了以后，大夫人就跟國公爺吵了起來。”
玉熙撫額，娘這戰(zhàn)斗力，真是……好在她另有打算，沒指靠著秋氏解決這問題:“去看看大哥在不在府邸嗎？若是不在，等大哥回來讓人給我傳個話。”
紫蘇有些猶豫，道：“姑娘，世子爺也不好插手這件事吧！”世子爺雖然是國公府真正的當(dāng)家人，但當(dāng)兒子的也不好管爹的屋里事。紫蘇覺得玉熙這行為不妥當(dāng)。
玉熙覺得紫蘇最近老蠢話：“我腦子又沒進(jìn)水，怎么可能讓大哥去管爹納妾的事。”就大哥的性子，也不會去管內(nèi)宅的事。
紫蘇滿臉的疑問：“那你找世子爺做什么？”平常玉熙去找韓建明，紫蘇從來不問的。可這次，實在是時間太湊巧了。
玉熙笑了一下：“有些問題想要詢問大哥。”要解決，就從根上解決這個問題。打鬧，沒意思。
紫蘇半信半疑。
湊巧，韓建明這日在家。其實昨晚他回來就聽隨從國公爺帶了個大肚子的女人回來，不過韓建明并沒將這事放在心上。不過是個玩物，哪里需要放在心上。
韓建明知道玉熙找他有些奇怪，主要是玉熙找他就不會是事。事玉熙會自己想辦法解決不會勞煩韓建明。而最近不僅府邸里，外面也是風(fēng)平浪靜，韓建明想不通玉熙能有什么事。
玉熙到了書房，很直白地道：“大哥，昨日爹帶了姨娘回府你知道嗎？”
韓建明輕輕點了下頭，問道：“你就為這件事找我？”
玉熙道：“大哥肯定不知道，爹昨日因為那個姨娘跟娘吵了一架，而就在剛剛爹又為這事跟娘吵起來了。”
韓建明望著玉熙，問道：“你想什么，直接就是。”幾韓建明知道玉熙找他絕對不是只告訴爹娘吵架這事那么簡單。
玉熙沒接這話，而是自顧道：“我聽李媽媽，娘嫁過來的時候，國公府入不敷出，靠賣鋪子跟田產(chǎn)維系府邸的日常開支。這些，大哥知道嗎？”
韓建明點了一下頭，作為實際的當(dāng)家人自然知道這些事了。
玉熙道：“既然大哥知道以前的事，那也該知道國公府現(xiàn)在的家底？”秋氏很擅長理財，她嫁過來的第二年，國公府就沒再賣鋪子田產(chǎn)了。而經(jīng)過秋氏二十多年的經(jīng)營，不僅填平了漏洞，還購置了不少的產(chǎn)業(yè)。如今國公府每年除卻開支，還有不少的結(jié)余。
國公爺是個只知道花錢哪里會去賺錢。至于韓景彥，那是個只進(jìn)不出的主。可以，現(xiàn)在的家底都是秋氏掙下來的。也是因為如此，玉熙才會覺得秋氏太實誠了。可以，秋氏是韓家最大的功臣。可是這個功臣，卻是受著最不公平的待遇。
韓建明大概知道玉熙要什么了：“玉熙，一個是爹，一個是娘，你覺得我該怎么做？”國公爺再渾，那也是他親爹。兒子對付老子，那是會天打雷劈的。
玉熙不是這般沒輕沒重的人，她可沒讓韓建明去對付韓景棟。當(dāng)下道：“大哥，娘為這個家做了這么多，可卻沒過一日舒心的日子。以前受的氣就不了，可這么大歲數(shù)了還要受氣，我心里真的好難受。大哥你是不知道，娘昨天氣得一晚上沒睡，早膳也吃不下。”
韓建明沉默片刻后道：“有什么想法，直無妨。”韓建明跟玉熙的想法差不多，都覺得秋氏太想不開了。不過就一個姨娘，哪里就值當(dāng)她吃不下睡不著。看不順心，大發(fā)到莊子上去就是。
玉熙道：“若想讓娘真正過得舒心，就必須從根上解決這個問題。而這個，只能大哥才能做得到。”
韓建明面色不變，道：“只要我能做到的，我肯定不會推辭。”韓建明也是極為孝順的，只是他太忙了，很少有時間陪秋氏。
玉熙的法子很簡單：“大哥，只要你襲爵了，娘就能過上舒心的日子了。”韓建明襲爵了，就是國公爺，是國公府名正言順的當(dāng)家人。那些女人可以挑釁國公夫人，卻沒膽子挑釁國公爺?shù)挠H娘。
韓建明臉色微變：“你知道你在什么嗎？”
玉熙自然知道自己在什么：“大哥，這二十多年，爹頂著國公爺這個頭銜可有為家族做過一件事？大哥，這些年你一直招攬不上得用的人才，大半的原因在于爹的壞名聲。可若是大哥襲爵，那就不一樣了。”國公爺跟國公府的世子爺，這可是兩個概念了。
見韓建明沒吭聲，玉熙道：“大哥，其實國公爺這個頭銜來對爹來可有可無。反正他整年都在游山玩水風(fēng)流快活。就算爹不是國公爺，他也一樣能過那樣的日子。可這個頭銜對你來卻不一樣。一旦你襲爵，就是國公府名正言順的當(dāng)家人，只要那些人知道你的才能，怎么會不投靠你？有了足夠多的幫手，哪里還愁振興不里國公府的門楣。”
三綱五常，那是刻在韓建明骨子里的東西。所以韓建明對韓景棟再不滿，也從沒想過要過韓景棟去襲爵。可玉熙的話，又確實很有道理。韓建明一下陷入了深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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