¼¼張七被抓進大牢,聽聞家鄉的變故,心里五味雜陳,不是個滋味。不過好在父母親人都還安好,總算踏實了不少。
¼¼鐵頭就:“七哥,我知道你的手段!既然你家人都在天蕩山,你自己也被當成反賊誣陷下獄,不如就跟我們一起反了吧!”
¼¼另一個兄弟也跟著道:“是啊,反不反,陳吃糠都不會放過我們的,與其在這里坐以待斃,不如我們砸牢反獄,反出櫟陽縣,殺回天蕩山去!”
¼¼“可是,我當初曾經發誓要為國效力,怎么能當反賊?”
¼¼“你不反,但現在還不是一樣要被當成反賊處死?難道你不想回去見你的父母了?別傻了,兄弟!”鐵頭拍著張七的肩膀勸道。
¼¼張七沉默了片刻,想到了五年未見的父母,想到了魏火長和其他兄弟的大仇還沒有報。他閉上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點點頭,“吧,怎么干!”
¼¼當下,四個人湊在角落里聲計劃起來。
¼¼一晃又是一個多月,張七的傷勢好了一些。這天早上,衙役們打開了牢門,“走吧!到日子了,今天該你們上路了!”
¼¼四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站起身,走出牢房。
¼¼衙役們挨個給他們帶上鐐銬枷鎖,押進囚車,游街示眾。
¼¼一個時辰后,囚車來到法場。法場外圍已經站滿了里三層,外三層的平頭百姓。刀斧手們懷抱砍刀站在法場中央,早已準備就緒。
¼¼陳吃糠挺著大肚子正靠在案幾后面剔牙,肥嘟嘟的大臉上熱汗直流,一旁的衙役殷勤地拿著蒲扇給他扇風。他看到四個人下了囚車,卸了枷板,忙不迭地向下面命令道:“快!快!把他們給我給押上去!”
¼¼旁邊的衙役見狀,懇切地勸道:“大人,趕快行刑吧,完事好回去吃午飯哪!看您挨餓的樣子,真叫屬下心疼!”
¼¼陳吃糠頓時嚴肅起來,喝斥道:“誒?吃飯要緊還是砍頭要緊?官辦事向來清正嚴明,一絲不茍,這午時三刻還沒有到,我們怎么可以草菅人命?”
¼¼“是是是!大人教訓的是!”
¼¼到這里,陳吃糠來了精神,站起身干咳了幾聲,從懷里掏出一份稿子,對著看熱鬧的老百姓鄭重其事地開始了演講。
¼¼“各位鄉親!各位來賓!各位朋友!今天,我們在這里歡聚一堂,共同慶祝趙太守三姨太的二十大壽……”
¼¼陳吃糠正搖頭晃腦地準備接著往下念,縣丞一捅他,輕聲提醒道:“大人,稿子拿錯了,這一份才是!”著,心翼翼地拿出一份稿子遞過去。
¼¼陳吃糠這才反應過來,一把搶過稿子,“混賬!這也能搞錯!你這個飯桶!”縣丞唯唯諾諾,跪在地上不敢吭聲。
¼¼陳吃糠尷尬地朝百姓笑了笑,重新整理情緒,抑揚頓挫地大聲朗讀起來。
¼¼“各位父老鄉親,官自上任這櫟陽縣令,可以上承天恩,下恤黎民,每日兢兢業業,恪盡職守,終不敢因私而廢公。所幸治下一片升平,百姓安居樂業。每每思之,官常常感慨萬千,夜不能寐,終得一首七絕以表官心跡:百姓吃米我吃糠,一切都為百姓忙,有人就是不相信,誰來聽我訴衷腸!呀!訴衷腸!”
¼¼吟誦完畢,陳吃糠甚是得意,坐下來美滋滋地把判簽往下一扔,“行刑吧!”
¼¼刀斧手舉刀就要動手,就聽見張七炸雷般一聲大吼:“慢著!我來聽你訴衷腸!”
¼¼陳吃糠嚇得一愣,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張七咔吧一聲掙斷繩索,站起來一拳就將身后的刀斧手打翻,奪過了砍刀,左劈右砍,眨眼間砍倒其他的刀斧手,割斷了鐵頭等人的繩索。
¼¼陳吃糠萬萬沒想到還有這一出,急得臉上的肥肉都抽抽了,大聲命令手下:“快!快!把這幾個亂匪給我抓住!”
¼¼法場周圍的兵丁揮舞著大刀長矛沖上來把張七四個人團團圍住。
¼¼張七身經百戰,根不把這些雜兵放在眼里,如下山的猛虎沖向人群,大喊一聲:“擋我者死!”掄刀大砍大殺,帶著鐵頭等人直奔陳吃糠而去。
¼¼這些個兵平日里在鄉間欺軟怕硬慣了,哪見過這等場面,是一觸即潰,被殺得哭爹喊娘,四處逃竄。
¼¼“給我上!不許后退!放箭!放箭!殺死一個,賞銀一百兩!”陳吃糠氣急敗壞地叫嚷起來,后面弓弩手圍過來,亂箭齊發,這才勉強射住了陣腳。
¼¼張七還好,鐵頭三個人就有些吃不消了,他們手忙腳亂,應接不暇,只累得氣喘吁吁,身上也掛彩了。
¼¼張七只好返回來,把大刀舞動如飛,替他們遮擋亂箭和刀槍。雜兵們趁機重新圍攏上來將他們困在當中。
¼¼鐵頭急切地叫道:“七哥,不要管我們!快去抓陳吃糠!不然我們幾個都得玩完!”
¼¼“不行,我怎么能丟下你們不管?”
¼¼“快去!七哥,你身上還有傷,這樣我們堅持不了多久的!”
¼¼張七沒有話,依然固執地護住三個人。
¼¼陳吃糠見局勢好轉,安心了,背著手腆著大肚子,罵道:“就你們幾個亂匪也敢大言不慚?官是什么人,朝廷命官!能聽官訴衷腸的除了上官就是天子王爺,你們是什么東西!等死吧!”
¼¼話音未落,下面的百姓一陣躁動,一個纖細的聲音響起,“陳吃糠,我讓你跟閻王訴衷腸怎么樣?”隨著聲音,噌噌噌!三十多個黑色的身影飛身躍上法場。
¼¼鐵頭眼睛一亮,興奮地大喊:“翟大當家!”張七聞言,拿眼角的余光瞟去,為首的是一個俊美的青年,身材不高,一襲黑衣,光頭沒帶帽子,梳著齊劉海的短發,腰束絲絳,足下蹬著踢死牛豆包大灑鞋,手中握著一對雌雄鎏金雙锏。
¼¼再看五官,此人生得是鴨蛋臉,尖下頜,面如冠玉,柳葉眉,大眼睛,高鼻梁,唇紅齒白,嘴角上方一顆黑痣,十分清秀。
¼¼那人微微一笑,朝鐵頭點點頭,揮動雙锏加入了戰團。
¼¼“天蕩山的翟大當家來了!”圍觀的人群霎時間就像開鍋了一般。
¼¼“走!跟著翟大當家,宰了陳吃糠那畜生!”有人大聲鼓噪起來,這下人們有了主心骨,頓時群情激奮,一片沸騰。
¼¼“跟他們拼了!”人們拿著扁擔簸箕木棍鋤頭,烏泱泱沖進了法場。
¼¼“你們這幫刁民!想找死嗎?鬧法場的部都給我射死!”陳吃糠氣得原地蹦了三蹦,歇斯底里地大喊起來。
¼¼弓弩手們更加賣力了,箭雨到處,百姓們紛紛倒下,一時間,凄慘的痛哭聲響成一片。
¼¼張七見狀,劍眉倒豎,虎目圓翻,“王八羔子,我打死你們!”把砍刀扔到一邊,騰出手來輕舒猿臂,抓住一個兵丁像拎雞一樣把他拎起來,照著正在放箭的弓弩手們撇了過去,這一下砸倒了一片。
¼¼回過來,他還覺得不過癮,索性一手一個開始了撇人。
¼¼陳吃糠站在高臺上,遠遠地看著,張七就像一臺推土機,所到之處,手下的兵丁四處亂飛。再往后看,鬧事的民眾聚多,在天蕩首領的帶領下,鋪天蓋地沖殺過來。兵丁們早已沒有了招架之力,像過街的老鼠一樣被到處追打。
¼¼縣丞哆嗦著在一邊勸道:“大人,趕緊撤吧,再不走就被亂民包圍了!”
¼¼陳吃糠慌了手腳,聽得縣丞的提醒,才反應過來,急忙甩著大屁股一溜跑來到戰馬邊,扶住馬背就往上爬,衙役們趕過來幫忙,眾人喊著號子,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掫上馬鞍,那馬被壓得一陣嘶鳴,登時矮了半截。
¼¼陳吃糠催動坐騎,眾衙役隨護著正要逃跑,忽聽到空中一聲高叫:“無量天尊!陳縣令留步,貧道來也!”
¼¼“是誰?”陳吃糠回頭看去,只見無數梨花針雨點般漫天飛舞,一陣針雨澆過,法場上所有正在廝殺的人,無論兵丁百姓頃刻間都被扎中了穴道,動彈不得。
¼¼張七正在撇人,剛剛舉起一個士兵,突然就感到脖頸后一陣劇痛,渾身酸麻,再想發力卻怎么也動不了了,身體被牢牢地定在原地如木雕泥塑一般,連被自己舉的兵丁也一樣躺著中招了。
¼¼這時,一位白衣老道從天而降,飄飄然落在塵埃。
¼¼這老道身著白色道袍,手提拂塵,道袍正中繪著陰陽八卦。看面相已年過花甲,鬢發斑白,一縷長髯飄在胸前。
¼¼陳吃糠大喜,直接在馬上作揖,“多謝仙長搭救!仙長仗義出手,真是義薄云天。敢問仙長高姓大名,官定當后報!”
¼¼老道一甩拂塵,“貧道上官奚,江湖人稱鐵畫銀鉤,清風道人便是。陳縣令也不必如此客套,不瞞縣令,貧道此行只為錢而來!”
¼¼陳吃糠就是一愣,“還請仙長明示!”
¼¼上官奚呵呵一笑,“剛剛縣令大人要后報,依貧道看,最好還是現報。我們就在此錢貨兩訖,互不拖欠,豈不痛快!”
¼¼陳吃糠恍然大悟,“好!好!沒問題!官剛才就殺死一個匪首,賞銀一百兩!”
¼¼上官奚搖搖頭,“那是兵的賞銀,若是貧道出手,起碼也要這個數!”著,五個指頭伸到陳吃糠眼前。
¼¼“五百兩!”
¼¼“不!一個匪首五千兩!”
¼¼陳吃糠面露難色,一個勁地咋舌,“這這這,仙長!是不是有點太貴了?官是清官,囊中羞澀,能不能給打個折?”
¼¼上官奚臉色陰沉下來,“貧道向來不喜討價還價。若是縣令大人不肯,貧道也不強求,這就打開那些刁民的穴道,任他們攻殺上來,再不干涉!”隨后,從袖中拿出一支判官筆,就要動手。
¼¼“等等!”陳吃糠的表情如割肉剜心般痛苦,搖頭晃腦,嘀咕了半天,最后一咬牙,一狠心,“也罷!破財消災!我們成交!”
¼¼“還是縣令大人識時務!貧道這就出手!”上官奚一晃身形,騰空而起,判官筆在空中像一道閃電,刺向了張七。
¼¼就在這緊要關頭,一陣戲謔的笑聲從空中傳來,“上官雜毛!這個場子是我的!你還不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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