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自古空余恨,好夢由來最易醒。豈是拈花難解脫,可憐飛絮太飄零。香巢乍結鴛鴦社,新句猶書翡翠屏。不為別離腸已斷,淚痕也滿舊衫青。”
有些人,有些事,錯過了就是永訣,再回頭之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李恪從空空道人的口中得知了公主冒充宇文霞的真實原因,痛斷肝腸,一時萬念俱灰,就打算犧牲自己,為公主報仇。
張七眼看他飛出去了,在后面急得大叫:“哎!殿下!危險!快回來!別沖動!”
空空道人抱著肩膀,淡然道:“急什么?讓他跑一會兒,冷靜一下也好!”
“老道,這種時候你還有心開玩笑?還不快去救人哪?”
程懷亮也急眼了,“道長,你還在等什么呢?他可是吳王殿下,金枝玉葉,若出了半點差錯,你可擔待不起!”
“哎呦!”空空道人聞言,把眼珠子一瞪,“怎么?敢威脅我?你要是這個態度,貧道偏不救他,你看我能不能擔待得起!”
“你!”
張七趕忙過來安撫,“老道,大敵當前,你大人大量,就別挑理了,快去救人吧,再晚一會兒,我兄弟可真就玩完了!”
“唉,好吧,看在傻子的面子上,貧道便不與你計較了,不過你以后要注意言辭,要是還擺官家的臭架子,別怪貧道翻臉!哼!”
眾人都急瘋了,心話:“這老道做事怎么沒有輕重緩急呀!那邊殿下性命危在旦夕,你竟然還在這喋喋不休!”可又怕出來惹麻煩,一個個敢怒不敢言。
空空道人依然不慌不忙,又將程懷亮狠狠地呵斥了一通,直到氣消了,才飛身追趕李恪。
一炷香的工夫還沒到,空空道人就夾著李恪返回來了,到了地方,像甩包袱一般隨手把他往地上一扔,“完活!”
程懷亮著急忙慌沖過去,“殿下!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唉,你這又是何苦啊?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什么!”他還沒完,老道便打斷道:“你下面是不是想,殿下你身份高貴,天下的女子還不是任你挑?何必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為了一個女子尋死,太不值了,是不是啊?”
“你!”程懷亮被嗆得不出話來。
“你不用這樣看著貧道,其實,貧道也是這么想的,女人嘛,有的是,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殿下,該放手時就得放手,別太固執了!”
程懷亮聽老道的話音里句句帶著諷刺,想反駁他,卻找不到理由,氣得面紅耳赤。
張七也來到李恪身邊,安慰道:“殿下,唉,我還是叫你兄弟吧,你的心情我最能理解了,可是事已至此,就算是為了公主,你也要珍惜自己呀,你想想,公主臨死前還在保護你,若是她看到你為她枉送了性命,她在九泉之下又如何能夠安寧啊?”
“大哥,別了。”李恪眼中含淚,將尸身抱起來,踉踉蹌蹌地站起身,獨自走到島的一個角落里,挖了一個土坑,又揮劍斬下了一縷青絲,放在那尸體身上,將它們一起埋葬了。
事畢,李恪跪在墳前,淚水打濕了衣襟,“娘子,今日,我向你起誓,李恪此生定替你手刃幕后真兇,報此血海深仇!望你在天之靈莫散,等我與你相聚,來生,李恪愿與你再為夫妻,報答你的恩情,死生契闊,與子成,耿耿此心,天地神明共鑒!”
眾人都站在他身后,靜靜地看著,不勝唏噓。
正這時,一直在外放哨的侯五突然叫起來,“快回來!敵人進攻了!”
眾人聞聲,急忙回到巨石后,向外張望,就見水面上飄來了數十只木筏,每只木筏上都站滿了弓箭手,那些木筏到了近前,迅速散開將這彈丸島四面圍住,亂箭齊發。
眾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情急之下,紛紛倚靠在巖石后面躲避。
不多時,殺手們上岸了,“主上有令,不許留一個活口,部剁為肉泥,殺!”
“沖啊!殺啊!”四處喊殺聲大作。
老道言道:“你們不必驚慌,會武功的都先去各處縫隙堅守,不要讓敵人進來,待貧道出去破敵!”
可他剛完,冷不防就聽“咔!”一聲爆響,他身邊的一塊巨石突然爆裂了,碎片崩得到處都是,一個人影從石頭里蹦出來了。
“孫孫孫、孫、孫猴子!”吳老三嚇得差點尿了褲子。
其他人也嚇得一激靈,“怎么回事?”都抬頭往空中觀瞧,一看之下,認識,原來不走尋常路的這位爺正是老禿驢覺班!
空空道人眉頭一皺,疑惑道:“誒?他怎么跑這兒來了?”
張七問道:“老道,你知道這老禿驢是怎么來的嗎?”
老道搖搖頭,“真是怪了,你們大戰千金堡的那日,貧道和公主分明已經將他引到一個山洞里,關起來了,他怎么會從這里鉆出來了?”
程懷亮分析道:“莫不是那個山洞和這島是相通的?”
“這貧道就不清楚了,那山洞的機關是公主發現的,她機關非常精妙,定可以將覺班困住的!沒想到這老子屬耗子的,鉆到這兒來了,真是冤家路窄呀!”
另一邊,覺班面色青紫,渾身上下齷齪不堪,一看就知道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呆的太久了,衣服都霉變了,他乍一蹦出來,被外面的強光刺得睜不開眼睛,暈頭轉向,在空中上躥下跳,哇哇亂叫,折騰了好半天,才辨清東西南北,忽地一低頭,正好跟下面的空空道人四目相接,當場跟個炸毛獅子一般發飆了。
“哇呀呀!不想老衲重見天日的第一眼竟看到你這個老雜毛,也好,反正老衲也要找你算賬,如此倒是省事了,納命來!”
他把掌一立,泰山壓頂,奔著老道的天靈蓋就拍下來了。
空空道人抽身往旁邊一閃,飛起一腳,一招兔子蹬鷹,踹向和尚的面門。
覺班一晃身形,也躲開了。
兩人插招過式,斗在一處。
老道被覺班拖住,騰不開手了,剩下的張七眾人又陷入了被動,面對攻過來的殺手們,手忙腳亂,疲于招架。
一時間,島上刀光劍影,亂箭紛飛,打成了一鍋粥了。
打著打著,吳老三猛然發現剛剛覺班蹦出來的那塊巖石下面有一個黑黝黝地洞口,那洞不大,在周圍荒草的掩映下,非常隱蔽。
他靈機一動,壞水兒來了,趁著沒人注意,偷偷摸摸下到洞里,只露出半個腦袋,仰著頭觀察上面的情況,一見到有敵人靠近了,就抽冷子照著褲襠捅一刀,得手了立刻縮進洞里,貓一會兒再出來接著捅,如此反復,忙得不亦樂乎。
他正得計之時,忽而身后隱隱約約傳來一聲叫喊,“誰在那里?外面出什么事了?”
吳老三一愣,頓時就覺得后脊背發涼,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誒我去,什么情況?莫非洞里還有人?”就地在洞口處一趴,不敢動彈了。
不一會兒,那聲音又響起來了,“喂!你呢,你在做什么?怎么不動了?”
吳老三的心突突地狂跳不止,戰戰兢兢地扭回頭,往洞里張望,斜坡下,一雙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誰、誰誰誰、誰呀?”
下面的那人也頓了一下,一張嘴,哇哩哇啦冒出一通突厥語來。
吳老三自在邊境長大,長年跟突厥人打交道,對突厥語自是再熟悉不過了,一聽對方自報家門,自己是突厥的大汗頡利,命令他趕快下去幫忙,甚是詫異,也用突厥語回道:“你、你你是頡、頡利?”
“對啊!正是汗!你還不快快下來?”
“好、好、好吧!”吳老三不明就里,也想下去探探情況,壯著膽子,拎著刀,心翼翼地順著斜坡往下走。
來到洞底,借著洞口處照下來的亮光,他看到滿地倒斃的尸體,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靠在一面石壁上,腿部受了重傷,無法動彈。
吳老三一見這種局面,心里的緊張立刻消退了一大半,徑直走到那人面前,仔細打量,那人一身漢人裝扮,身上沾滿了血漬,臉上胡子拉碴,大眼泡,大鼻子,鯰魚嘴,橫肉突突著,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個善類。
那人看著吳老三到了,急叫起來,“快!快點帶汗離開這里!出去后,汗必有重賞!”
“你、你別急,我、我還得問問,你、你是頡利大、大汗?你、你怎么跑到地、地洞里來了?這、這些尸體是怎、怎么回事?”
“適才汗帶人經過這里時,不知道從哪冒出一個和尚來,襲擊了我們,將我的護衛都打死了,汗也受了傷,沒法行動了,現在便是你立功的大好機會,快點帶汗出去吧,以后你的好日子就到了!”
可他完了,卻發現吳老三絲毫不為所動,還在那笑呵呵地看著自己,不禁叫道:“你還在等什么呢?”
“呵呵,我、我在靜靜地看、看你吹、吹牛皮呀!”
“你什么意思?”
吳老三索性用漢話道:“別、別裝了,你、你真拿我當二、二百五了?告、告訴你,、爺我也是見、見過大、大世面的人!頡、頡利早就被抓、抓到京城去了,怎、怎么可能跑、跑到這兒來呀?你、你子必、必定是在忽、忽悠我呢,先、先是用大、大人物把我嚇、嚇懵,然、然后趁我不、不備,突、突然下手,這、這招就是偷、偷雞摸狗之計,對、對也不對?”
那人驚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是什么人?你、你靠穩了,、出來嚇、嚇破你的狗膽!我、我便是懷遠縣、縣令張七!手、手下的第、第一捕頭,吳、吳老三!”
那人一聽,大怒,照著吳老三的腦袋劈頭蓋臉就是一刀。
吳老三抽身跳到一邊,“我、我什么來著,果、果然是偷、偷雞摸狗之計呀!遇、遇到我這樣的聰、聰明人,算、算你倒霉,你、你就給我留、留在這兒吧!”著,他抬手一刀,刺向了那人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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