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朗和孫天昊一人背著一個背包緩緩地走向寨門。許朗伸進衣服里緊握著五四手槍的手心又出汗了。他忍不住扭頭看看了不遠處的那棵大樹的位置，張海和劉軍已經(jīng)找到了合適的位置架好了步槍，這讓他稍稍放下心來。

    突然，寨門后面響起了一陣梆子聲。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許哥，我有點站不住了。”

    “別話，等著。”許朗故作鎮(zhèn)定，其實他的腿也在微微發(fā)抖。

    寨門打開了，里面沖出了十幾個人，為首的一個身材高大，當(dāng)然這個高大是和現(xiàn)在的明朝人相比。但是距離太遠，看不清來人的面貌。

    許朗和孫天昊把背包放在地上，然后退后幾步，靜靜的站在原地等待著。

    十幾個黎人走近，在距離人4,5米的地方停下來。為首的那人穿著一條筒裙，耳朵上戴著一個碩大的耳環(huán)，手里提著一口刀。是刀，其實也就是銹跡斑斑的一塊鐵片。他很奇怪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許朗和孫天昊，然后嘰哩哇啦的了幾句話。

    許朗和孫天昊互相對視了一下，都在詢問對方：“他的是什么？”

    孫天昊向前步，張開雙手開始比劃起來：“我們，交換，糧食，吃的，吃的。你們明白？”

    見這些黎人毫無反應(yīng)，孫天昊從背包里拿出了一袋鹽撕開，又用指頭蘸了蘸，抹在嘴上，“這個，這個，鹽巴，非常好，vergd，交換，交換的干活，明白？”

    即便如此緊張，許朗還是差點沒笑噴了：“你倒是日語，英語上啊。”

    黎人頭目滿臉疑惑地接過了孫天昊遞過來的鹽袋，也學(xué)著孫天昊的樣子用指頭蘸了蘸，放在嘴里。突然，頭目的眼睛一下子閃亮起來，他轉(zhuǎn)過身沖著其他人嘰哩哇啦的起什么，另外的黎人也紛紛圍攏上來，每個人都蘸了一指頭的鹽，放在嘴里吸吮著。十幾條漢子一起咂指頭，這場面倒也頗為滑稽。

    孫天昊轉(zhuǎn)過頭，炫耀的對著許朗：“怎么樣？”

    “不錯，接著忽悠。”許朗笑道，“你頭功一件。”

    孫天昊信心大增。又走過去拍了拍正在咂指頭的黎人頭目，指了指他手中的刀，“你，這個，n，n，n，不行，很不行。”

    完，孫天昊拔出自己的95刺刀，調(diào)轉(zhuǎn)刀頭，刀把沖外遞了過去：“這個，好，非常好。”

    頭目接過刺刀，用大拇指試了試刀鋒，眼睛里又閃起了亮光。孫天昊趁熱打鐵，從旁邊一個黎人的手里拿過了一把弩，比劃著道：“這個，給你們，這個，給我們，交換。交換的明白？”

    黎人頭目似乎明白了孫天昊的意思，回頭對一個人了幾句，那人飛快地往寨子里跑去。

    孫天昊像變魔術(shù)似的一件一件的從背包里往外掏著東西，基每一件都會讓這些黎人好奇半天。這些黎人手中的武器早已放在了地上，每個人都拿著各種不同的東西在研究琢磨，有的人手里還拿著,3件。

    許朗終于把手從衣服里抽出來了，應(yīng)該暫時沒什么問題了。這時，寨門處又傳來了一陣嘈雜聲，一群男男女女簇擁著一個老者走了過來。

    “應(yīng)該是峒主來了吧。”許朗自言自語道。

    據(jù)陸天翔介紹，宋代，海南黎族社會組織稱“峒”，每一宗姓為一峒，島黎峒林立但規(guī)模較。峒與峒之間，各自為政，互不相屬。明代，黎族地區(qū)社會組織仍為村峒，村峒數(shù)量較多。據(jù)清初顧炎武《天下郡國利病書·廣東下》記載，崖州黎峒數(shù)量為9。

    老者走到許朗人面前，揮了揮手，旁邊有人將煙葉，煙筒和火鐮捧到了人的面前。

    “什么意思？”孫天昊問許朗。

    “你不是沒煙抽了嗎，請你抽煙。”許朗接過煙葉和煙筒，卻將火鐮推到一旁，自己從兜里掏出一個一次性打火機，打著了火苗，抽了口。

    “咳，咳，咳。”許朗鼻涕眼淚橫流，“好家伙，這得多大的勁。”

    許朗明白，按照黎族的習(xí)俗，先請客人在屋外抽煙，然后再進屋喝酒。可誰知道這明朝的煙，這還叫煙嗎？

    見老峒主百思不得其解的盯著自己手里的打火機，許朗微微一笑，隨后又掏出一支卷煙，連同打火機一起遞了過去。

    老峒主在許朗的幫助下點燃了卷煙抽了口，臉上露出了欣喜的顏色。然后比劃著要讓許朗人進寨子里去。

    “請等一下。”許朗連連擺手。現(xiàn)在看情況應(yīng)該沒什么危險了。也不管老峒主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許朗轉(zhuǎn)過身，從衣服里面掏出一面紅色旗沖著遠處搖了幾下。

    不一會，張海和梁城東他們陸續(xù)的趕到了。見來人當(dāng)中居然還有一位女性，而且裝束奇怪，這些黎人大為驚訝，有一些黎人婦女甚至圍著程依依摸來摸去，搞的程依依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大為尷尬。

    正在這時，突然從后面跑過來了一個黎人，神情緊張的沖著老峒主嘰里呱啦的喊了些什么。老峒主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什么話也沒，扭頭就走。

    許朗的手又伸進了衣服里緊緊的抓住了手槍，“出什么問題了？”

    “許委員。”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劉軍突然話，“我好像有點聽懂他們什么了。”

    “什么？”

    “真的假的？”周圍的穿者們頗為驚訝。

    “我知道了。”劉軍突然一拍手，“那個明朝的秀才是海口人啊，不是三亞人，怪不得我聽不懂他們話。現(xiàn)在這些人才是三亞人啊。海口話和三亞話不一樣。海口方言是海南話，三亞方言有一部分源自黎話。”

    “不管什么話，聽懂就好。”許朗興奮的直搓手，“你也頭功一件。”

    “他們剛才的是什么，那老頭怎么走了，有沒有危險？”張海在一旁問道。

    “應(yīng)該不關(guān)我們的事。”劉軍終于看到自己的價值了，頗有些興奮，“好像是這個峒主的什么孩子病了，看情況挺嚴重，我也就聽了個大概。”

    “可惜歐陽大夫沒來，要不然，送醫(yī)送藥可是和少數(shù)民族拉近關(guān)系的一個好方法。”古云鯤遺憾的道，歐陽大夫是珍珠號上的隨船醫(yī)生。

    “也不一定，也許我可以試試。”張海道。

    “你？你懂治病？”眾人對一個陸戰(zhàn)隊員出這樣的話來很是奇怪。

    “我爺爺是中醫(yī)，我雖然沒學(xué)過醫(yī)，可從耳濡目染，還是知道一些，沒吃過豬肉，但起碼見過豬跑。再，陸戰(zhàn)隊也培訓(xùn)過急救。先進去看看再吧。”

    聽寨子外面這些人能治病，老峒主欣喜若狂，趕忙把這些穿者們請進了寨子。

    許朗，劉軍和張海跟著老峒主走進了一個潮濕陰暗的船型屋。屋里跪著個女人正在照顧著一個躺在地上的孩子。見到老峒主進來，個女人連忙退到了一邊。張海俯身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孩子，又伸手試了試孩子的額頭，滾燙。這孩子大約11,歲，面色潮紅，正在發(fā)燒。

    老峒主在一旁了幾句話，劉軍翻譯道：“老峒主，孩子的傷在腿上。”

    張海隨手掀開了蓋在這孩子大腿上的破布，一股惡臭撲面而來。這孩子腿上的傷已經(jīng)感染化膿了，傷口不斷往外流著膿血，居然還有蛆蟲在腿上爬上爬下，張海感到一陣陣的惡心。

    “怎么樣？”許朗見張海看完傷口便問道。

    “出來。”張海把許朗叫到了外面，“外傷感染，挺厲害。”

    “能治不能治？”

    “治是能治，這個東西簡單，就是清除爛肉，消炎退燒。我們帶的急救包就夠用。”張海道，“可現(xiàn)在有個問題。第一，我們所有的急救包一共只有個，這些東西在這個時空是沒法補充的。就算我們自己，不到萬不得已都不能用。用在他們身上，我沒有這個決定權(quán)。第二，我們現(xiàn)在沒有麻藥和抗生素，即便做完手術(shù)，這孩子能不能挺過去，誰也不知道。”

    “這樣啊。”許朗沉默了一會，“我是北上組的指揮官。我個人意見是救治這個孩子，先不我們能交換到什么利益，起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句話不管是在原來還是現(xiàn)在都是對的。不過，還是7個人表決吧。”

    “你啊。”張海無奈的搖了搖頭，“選票決定論外加普世價值。”

    “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嗎？”許朗反問道。

    表決的結(jié)果，5比同意使用急救包。程依依女性的同情心泛濫，咬牙切齒的對投了反對票的孫天昊和劉軍：“我詛咒你們打一輩子光棍，到老沒女人喜歡。”

    手術(shù)由張海和程依依來做。孩子被抬到了一張臨時支起來的木板上。坤他帶著幾個黎人正按照張海的要求把孩子的手腳捆在木板上。坤他就是第一個和許朗他們接觸的黎人頭目。黎族的名字分乳名和成年名，當(dāng)一個男子長大到一定年齡，在他結(jié)婚成家后由族中老者在祭祖儀式上依次念出歷代祖先的名字，然后選擇一個與歷代祖先名字的聲母相同的音節(jié)作為他的名字，這是一種與祖輩名字聲母相同的“連名制”。而且名字是黎語發(fā)音，所以當(dāng)坤他出他的名字的時候，劉軍怎么也翻譯不過來，大家只好按照相似的發(fā)音稱呼他為坤他。

    和老峒主解釋治療辦法用了很長時間，劉軍張牙舞爪的比劃了半天才讓老峒主明白，這些要在他孫子身上拉刀的人是在救他孫子的命，而不是要他孫子的命。

    程依依端過來一瓦盆親自配制的生理鹽水，沒有蒸餾水，只能用開水加食鹽，按照估摸的比例來配置。張海用古云鯤貢獻出來，在沸水里煮過的純棉T恤蘸著生理鹽水慢慢的擦拭著傷口。也不知道這孩子是多少年沒洗澡了，整整三盆鹽水才看見原來的肌膚顏色。張海把95刺刀在旁邊的火上烤了烤，然后用刀尖輕輕拉開孩子的傷口。急救包里沒有手術(shù)刀片，只能因陋就簡用刺刀替代。刀尖扎進肉里，孩子疼痛的抽動了一下。

    “按住，不能讓他亂動。”劉軍指揮著坤他一干人。

    手術(shù)進行了半個時，所有腐爛壞死的肌肉組織部清理干凈。張海用急救包里的急救鑷子夾著酒精棉輕輕地擦拭著傷口消毒。然后蓋上止血墊和無菌紗布，再用繃帶牢牢地扎緊。最后又給孩子喂下了一片隨身攜帶的消炎藥。

    “結(jié)束了，剩下的就看他的造化了。”張海疲憊的抬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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