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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落迪愣了一下。

    “你是在警告我么，摩恩。”

    “呵呵，也許……不算吧。”摩恩.萊戴干澀地笑著，可他的聲音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

    埃落迪.蘇沉默地看了他好一陣子，她似乎是想從他的表情中得到些什么，可是那個蒼老的上將卻異常的平靜，一如當年。記憶的洪水驟然間從那靈魂的余燼中泛起，裹挾著那些隆隆逝去的時光將她徹底淹沒。

    那一年，蓋倫特聯(lián)邦的權威似乎不可動搖，加達里民族主義思潮的涌動也成了一股冰冷的暗流。十七歲的美琳塔.蘇站在加達里首星北半球的晨霧里，站在這兩個她當時也許根本無法理解的事物之間。幾名西頓工業(yè)的警衛(wèi)包圍著她，如同一群野獸在環(huán)伺著無助的獵物。

    他們是夜間執(zhí)勤的士兵，剛剛從勤務中脫身，在一家酒館里用劣酒將自己灌得爛醉之后出來找樂子。而她卻只是一個起得有些太早的女孩子，不想惹麻煩，只是因為早已經忘卻的原因，在那個清晨行走在那樣濃重的霧氣里……

    “抱歉，小姐。”一個大個子的警衛(wèi)抓住她，放肆地笑著。他的嘴里滿嘴的酒氣，讓她覺得惡心。“請問這里是哪？”

    “阿爾薩斯……”美琳塔清晰地說出了那個名字，用的是蓋倫特語。當時街上的行人還很少，而她只是一個無助的女孩子。

    “哦，阿爾薩斯……呃，真是一個動聽的名字。可是一個你們的小鎮(zhèn)為何會有一個蓋倫特式的名字？是不是我的耳朵壞掉了？這座城市它應該叫做什么？”警衛(wèi)們交換著嘲弄的眼神，放聲大笑。他們清楚地知道這座城市曾經叫做加達里安，加達里人的意思。那名字代表著他們的土地、他們的驕傲、還有他們祖祖輩輩傳承下來的榮耀。然而蓋倫特人來了，他們用不流血的方式令加達里人的帝國臣服，一名刻薄的總督的一道手令便抹去了這座城市原本的名字。

    女孩感到了屈辱還有憤怒，可是她依然強忍下怒氣這不過是那群喝醉了的變態(tài)的游戲，他們用這樣的手段來證明自己在加達里首星上的威權也許還有無力。

    “阿爾薩斯。”她淡淡地重復著，可是她的全身都在發(fā)抖。

    警衛(wèi)們輕易地看到了她的憤怒，他們瘋狂地、病態(tài)地、畸形地笑著，要求她再重復一遍那個名字。他們說她的祖國、她的民族同她這個小妞一樣在他們這些蓋倫特的男人面前只有憤怒和忍受的權力。

    “加達里安……”她突然間抬起了頭，冷漠地看著那些帶槍的男人們。不知從哪里來的勇氣，她聽到自己呢喃地說著。那個名字在她的頭腦中轟鳴著亂闖，讓她忍不住要把她說出來。“加達里安……”她重復道，聲音更大了一些。

    “抱歉……我沒有聽清。”男人們不再笑了，他們的臉色變得陰沉，有些人甚至已經解開了步槍的保險。霧氣中已經出現(xiàn)了熙熙攘攘的人影，他們從濃霧中走出來，模糊不定，又仿佛無窮無盡。領頭的那個大個子士兵拿槍指著她聲音已經變得猙獰，他們在加達里首星上受到了這個女孩**裸的挑釁，現(xiàn)在他們要維護聯(lián)邦的權威：“那個名字說！”

    美琳塔再沒有猶豫，她已經聽到了自己靈魂深處中成千上萬先祖的咆哮，他們令她驕傲地站在這片古拉塔帝國的土地上，任那個名字從記憶中奔涌而出。

    “加達里。”她陡然間高喊了出來，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吼叫著重復了那個名字。

    那個名字，加達里。

    那一刻，沉睡的小鎮(zhèn)仿佛被驚醒，連同深埋在每一個加達里人靈魂深處的那份民族自尊一起。聲音在寂靜的霧氣里回蕩，如同一顆扔進池塘中的石子，泛起了無盡的漣漪散播出去。街道上的人影、窗后的同胞在那個瞬間仿佛都石化了一樣。那個名字喚醒了他們心底埋藏最深的痛苦

    加達里……蓋倫特聯(lián)邦鐵腕統(tǒng)治下的故國，他們的錐心之痛。

    那些男人，他們一時間停下了動作，彼此交換著目光，猶豫著究竟該怎么收場。大個子警衛(wèi)舉起了槍，可是卻沒有扣下扳機。美琳塔.蘇，那名十七歲的小女孩的目光如同一道冰冷的鋒刃，令他感到了恐懼。

    再然后，穿著一襲黑色軍衣的摩恩.萊戴出現(xiàn)了，他沉默地望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突然間揚起手中的槍，冷靜而冷酷地扣動了扳機。

    加達里安的美琳塔.蘇死了……埃落迪.蘇成為了軍情局中的游魂。

    “摩恩……現(xiàn)在的你究竟是獨立戰(zhàn)爭之初那個胸中燃燒著火焰的軍人，還是萊戴集團的代言人。”她背過身去，仰天望著漫天沉沉的黑云柔聲問道。而她的背后，那個將軍卻只是以冰冷的沉默回答著她。

    蓋倫特聯(lián)邦邊境自由港“茵陳”

    這座空間站正在進入黑夜模式，那些簡陋而陳舊的蓋板一個又一個地合上，將這座殘破的太空城市拖入夜神倪克斯的國度。盡管蓋倫特同加達里的政府仍然強撐著在繼續(xù)那場漫長得仿佛望不見盡頭的戰(zhàn)爭，可是越來越多的賞金獵人、情報商、甚至是走私販卻如同從冬眠中蘇醒的蛇一樣紛紛探出頭來，在這些隱秘的自由港中開始了接觸。他們游走在各種各樣的勢力之間，出賣、承諾、然后背叛。

    莫德團那些桀驁不馴的雇傭兵同眉頭緊縮的加達里超級集團代表，聯(lián)邦情報部那些無孔不入的密探同加達里保密局的精銳特工；這些黑夜世界中的男男女女為了金錢、為了權勢、為了榮譽或者是為了那個愚蠢的祖國他們在一個個陰暗的角落，在一張張骯臟的酒桌上竊竊私語，最后在拋下交易的價碼。看不見硝煙的兇殘搏殺每一天都在這里展開，成批的密探間諜和商人因為意外而死在這里，可是第二天便有新人填上他們的位置。雙方的軍政當局不約而同地默認了這種自由港的存在。因為對于在正面戰(zhàn)場上依然擺出一副不死不休架勢的他們來說，這樣的自由港是一個窗口，一個能夠讓他們接觸彼此的窗口他們事實上也并非如表面上所宣稱的那樣真的不惜同歸于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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