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這兩天我估摸著，最多走了五里路。uukla”吃著飯的時候，捷突然盤算起了兩天來的行程。

    志文點點頭，他想了一下，估計也就是走了這么點兒的路。

    從前天見到那對死去的母女開始，一路上就接二連三地發現倒斃在路邊的人，有的一動不動地躺在路上，有的則是像那對母女那樣，被路邊的草叢所掩蓋。

    有了妞妞的鼻子，道路兩邊十米范圍內的死尸，都能被她找到。

    實話，一開始志文是因為不落忍和他自己的怪癖，從而主動替這些人收殮。

    可兩天下來，餓死的人有增加的趨勢，志文吃不消的同時，也在懷疑自己的這種做法是不是有點傻。

    因為這個耽誤了找野菜，志文倒是沒放在心上，挖野菜來就是掩人耳目的。

    他一是覺得因為這個事兒耽誤了趕路的行程，二是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做了到底有什么用？別其他人可能會因此不滿，志文自己也犯嘀咕呢。

    這不，捷現在的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呢？

    “怎么了，捷？”志文問道，“是不是覺得我特傻？”

    “志，你別誤會。”捷抬起手，制止了一旁想插嘴的英娘和英。

    “自從那次你把我們一家子救出來，我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而你，就是這個家的主心骨，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們都會支持你。”

    “剛才那句話還沒完，我就是想問問，你原來不一直都是急著過黃河嗎，現在這事兒這么耽誤工夫，你不急了嗎？”捷終于把他的問題問完了。

    “怎么不急？可我實在不忍心看到這些人死后還被糟踐。”志文大聲著，他心里隱隱覺得有個必須這樣做的理由，可他一時就是想不起來。

    大家都沉默了，誰都不忍心。

    “啪！”一聲響動。

    兩只死老鼠落在志文和捷身前，血糊淋啦的。

    志文眼皮跳了跳，隨即大喝道：“林，出來！”

    飯還沒吃完，就被這兩只死老鼠給惡心到了，志文來情緒就有點激動，這下心頭一陣火起，他知道這是林干的。

    “志哥，你們這兩天幫人收殮，菜可能不夠，就收下吧。”林從不遠處的草叢里站起來解釋著。

    “誰不夠？”志文大喝，晃了晃起手中剩下的半塊餅子，“你自己都吃不飽，還來操這份兒閑心？”

    這子現在是原來那幫乞丐的領頭人，挖野菜，捉老鼠，勉強能糊口。

    這兩天見志文他們忙著收殮死尸，連挖野菜的時間都被耽誤了，一心報恩，想分點吃食給志文他們，怕志文他們不收，就把菜遠遠扔過來，不過這老鼠是第一次扔。

    “哥！”囡囡拉著志文的胳膊，“林也是好心。”

    “好心？我知道他是好心，要不然早揍他了。”志文火氣還沒消。

    “來拿回去，林。”英娘朝林招招手，嗔怪道，“這孩子，我們有吃的，先管好你們自己。”

    林笑了笑，悻悻地走過來，把兩只死老鼠拎在手中，他看見志文他們手上都拿著塊餅子，真不用吃這兩只老鼠，自然也不會客氣。

    “怎么樣？糧夠吃嗎？”英娘關切地問。

    “還行吧。”林猶豫了下，吃的倒是有，不過分到每人手中，就沒有多少了，主要是他們現在想靠自己，不愿再去行乞，這到手的吃食和原來比就少了一截。

    志文知道他們的窘境，雖然火氣還沒消，卻也沒有點破。

    不過當他看到林拎著老鼠，站在墳堆旁時，心中突然一動，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別打腫臉充胖子了！不夠吃吧？”有了這個念頭后，志文火氣也下去了，開口對林道，“這兩只老鼠，今天湊巧逮到的吧？”

    林嘴皮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出聲，默認了。

    “明天！帶著你那幫人，來幫我們干活，到時候你們的吃食我負責。”志文不由分地下了命令。

    他們這一家幾口人掩埋無主尸體，還是有點忙也有點累，找幾個人來分擔下也不錯。

    順便還可以照顧下林這幫人，無緣無故給他們東西他們未必接受。

    而且升米恩斗米仇，別人饑寒交迫的時候，你不計得失的拉他一把，幫個忙是可以的，但這種關系不可能長期持續。

    志文更信奉唐代百丈懷海禪師的理念，即“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想要收獲，先得付出。

    之前囡囡想讓林他們加入進來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但志文覺得林他們與自己既不沾親帶故，也不像英一家以及大柱那樣，和自己一起患過難。

    更不覺得這逃難路上林他們能提供什么幫助，因此囡囡挽留林的時候，志文并沒有開口讓林留下來。

    志文不想做圣母，沒道理救了人還得繼續養著他。

    不過現在既然忙不過來，只要林他們愿意過來幫忙干活，讓他們吃飽還是沒問題的，這算是用糧食雇傭林他們了吧。

    “干活？！”林睜大雙眼，用手指了指旁邊的墳包，“就是干這個嗎？”

    “是啊！”，志文回答，“放心，少不了你們吃的！”

    “干不干？給個準話。”志文又問道。

    “干！有吃的怎么不干。”林笑嘻嘻地，“只是志哥，又添了我們這幾張嘴，還得挖坑收殮，你這糧食”

    這幾天帶著人拼命找吃的，嚴峻的現實讓他的傲氣收斂了不少，不再拒絕志文的好意，不偷不搶不乞討，干活吃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這個不用你操心！”志文知道林要什么，不等他把話完就打斷道，“今后挖坑就由大柱、捷和你們干了。”

    “啊？那你們呢？”林問。

    “宋嬸兒做飯，我帶著剩下的人挖野菜，力保障大家的吃食。有意見？”志文反問。

    “沒意見！沒意見！”林急忙解釋，“這樣就好！”

    “行了，志，你別嚇唬他。”英娘笑著道，“林，不做飯的時候我們都會一起干的。”

    “嘿嘿，宋嬸兒，我知道，志哥和我著玩兒呢。”林笑著，志文找野菜的絕活兒他是知道的，這下好了，算是給那幫弟兄找了個靠山。

    “今晚吃的夠嗎？”志文又問，“別明天過來的時候，你們一個個的沒勁兒啊。”

    “來有點兒不夠，不過”林笑著舉起手中的兩只老鼠，“加上它倆就夠了。”

    志文臉色木然地看著林，他得把對老鼠嫌惡的表情和眼神掩藏起來，實在想不通，這兩只老鼠又瘦又，扒了皮，去了內臟，能剩多少肉。

    “林，這是今晚多出來的餅，你拿著。”卻是囡囡把多出來的兩個餅遞給了林。

    林下意識地還不想要，自從那兩個惡丐死了之后，他們就再也沒有討過糧了，不過一想明天要和志文他們一起干活，嗯，這兩個餅就算是提前拿的糧吧。

    沒有拒絕囡囡的好意，伸手接下了兩個野菜餅。

    志文看著他一只手拎著兩只老鼠，另一只手拿著兩個餅子，背上一陣惡寒，拿餅子那只手想必也摸過老鼠吧。

    “林，這老鼠弄干凈弄熟了再吃，”志文忍不住交待著，“還有，吃飯前把手好好洗洗，旁邊就是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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