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禮,這幾個蒙人,是你留下來的?”阿敏坐在馬車?yán)铮高^窗戶,看著外面正在照顧馬匹的志文等人問道。
“正是,阿瑪,那些馬里有幾十匹皆是上乘,孩兒擔(dān)心咱們手下這幫丘八不會照看,沒得可惜了這些好馬,就擅作主張,讓這些蒙人留了下來。”愛爾禮道。
阿敏微笑點頭,“不錯,會動腦子了,咱們女真人,養(yǎng)馬馴馬的功夫的確不如蒙古人,讓他們留下來幫忙,也算是人盡其用吧。”
愛爾禮難得聽到父親對自己的夸獎,興奮地道,“阿瑪,那匹大黑馬你看見沒,真是一等一的好馬,馴服后就作為您的坐騎,如何?您原來的坐騎不是在關(guān)內(nèi)折損了么,正好補上。”
“不錯,”阿敏看著窗外正在縱橫馳騁的大黑馬,也不住贊嘆,“這匹黑馬已經(jīng)算得上千里挑一的好馬了,難得你有心了,愛爾禮。”
“孩兒為阿瑪分憂,乃是份內(nèi)之事。”愛爾禮道。
“公子,打聽清楚了。”薛平和志文并排而騎,低聲稟報著。
志文這幾天安排他和陶勇,想辦法打聽這只旗人的具體情況,兩人都是老江湖,又是漢、蒙、女真三語精通,混在兵丁之中,一捧一哏,插科打諢,偶而給點恩惠,很快就把情況摸清楚了。
“來聽聽!”
“這只軍馬乃是鑲藍旗主力,去年底金人劫掠京師后,大部人馬返回遼東,他們留在關(guān)內(nèi),鎮(zhèn)守遵化、灤城、永平、遷安四城,不久前被那個大學(xué)士,好像叫孫承宗的擊潰。”
“當(dāng)然,他們自己是關(guān)內(nèi)呆膩了,想要回家,主動退走的。”
“遵化,孫承宗。”志文覺得有些耳熟,念叨了兩遍后,想起來他們初到張家口時,司茶在告知他們京畿狀況之時提到過。
“沒錯,就是他,孫承宗,這人可有些了不起,居然能擊敗女真人。”薛平也是一臉的佩服。
雖金人不擅守城,可是能領(lǐng)著一幫亂哄哄的勤王兵馬,擊敗號稱“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金人,那也是相當(dāng)有事的了。
“這些金人提到孫承宗三字,居然會有些怕,嘿嘿。”薛平笑道,身為明人,得知這樣的消息,也是有些痛快和解氣。
雖然不知道孫承宗此人在歷史上的所作所為,志文還是由衷地贊道,“此人的確了得,看來金人已經(jīng)被徹底趕出關(guān)內(nèi)了。”
這樣一來,初見鑲藍旗軍兵,他們的那些奇怪之處就解釋得通了。
看上去垂頭喪氣,那是因為他們的確吃了敗仗。
隨身還有不少繳獲,則是僅僅被擊敗而已,未傷根基。
他們自己是主動撤退,也不是完沒有道理,估計是搶夠了東西,早已沒了戰(zhàn)心。
要還是破關(guān)前的窮酸樣,孫承宗也未必能輕易將他們擊敗。
“我明白了。”志文突然恍然大悟般地低聲道。
“明白什么,公子?”
“他們一開始要搶咱們的馬,肯定是因為在關(guān)內(nèi)吃了敗仗,馬匹不夠用了。”志文道。
薛平點點頭,有道理,“可為什么后來又主動用金銀向咱們買馬呢?”
“這個嘛,恐怕就與他們內(nèi)部的爭權(quán)奪利有關(guān)了。”志文接著分析道,“這鑲藍旗旗主叫什么?”
“阿敏。”
“阿敏?”志文差一點樂出聲來,怎么叫這么個女里女氣的名兒,“這阿敏估計是怕有人借他戰(zhàn)敗之際奪權(quán),才不得不夾著尾巴做人,不敢這么囂張跋扈,要是擱平時,怕是沒有這么好話。”
盡管志文對現(xiàn)在后金的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并不了解,也不知道黃臺吉的心思,可是把這些事情前后一串,也分析了個**不離十。
“嘿嘿,有好戲看了。”
當(dāng)晚,志文把薛平和陶勇探得的訊息和他自己的分析給大伙兒一,眾人都幸災(zāi)樂禍地樂了。
在場諸位,幾乎人人都與后金有著深仇大恨,志文也曾在京畿之行中被建奴追殺得有些狼狽,連帶著囡囡她們也對建州女真頗為仇視,現(xiàn)在仇家后院就要起火,大家自然是喜聞樂見。
就這樣,志文他們跟著鑲藍旗人馬又走了好幾天。
眼看道路來寬,金人士兵也來興奮和不安,盛京快要到了。
晉北八大糧商留在路上的痕跡倒是始終都在,旗人們對此視若無睹,看來阿敏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已經(jīng)知曉了前方這只車隊的身份,并不前去招惹。
只是志文卻有些犯難,不知道該怎么脫離旗人隊伍,在范氏等人進入盛京之前追躡上去,以免失了他們的蹤跡。
這時前面的人馬突然停了下來,有幾名身穿黃色衣甲的精騎快速跑過,口中大聲吼叫著。
“這幾人傳令,所有人就地止步,不得擅動。”薛平急忙給志文翻譯道。
有事!志文輕咳一聲,見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他,偷偷使了個眼色,示意眾人悄悄圍到那十幾匹好馬的附近,一有變故,就奪馬跑路。
誰知道這些女真人是為何而來,萬一要對自己等人不利呢?
緊接著盛京方向啼聲如雷,各色旗幟突然出現(xiàn),簇?fù)碇箨狉T兵,煙塵漫天,然后來到鑲藍旗周邊,隱隱有將整個鑲藍旗包圍起來的勢頭。
形勢突變,鑲藍旗上下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站在原地發(fā)愣。
這時各色旗幟陸續(xù)來到,停在了阿敏所在的馬車周圍。
一大群身穿黃色衣甲的精騎接踵而至,把警戒馬車的一個鑲藍旗牛錄的士兵部一一繳械,甚至他們身上的各種戰(zhàn)利品也沒有放過,部都收繳了。
鑲藍旗的士兵驚問,“兄弟,這是要干啥?”
黃甲騎兵并不理睬,帶著人,從馬車開始,收繳鑲藍旗士兵的武器和戰(zhàn)利品。
而志文他們的馬群離阿敏的馬車并不遠(yuǎn),在將馬車周邊的士兵繳械之后,幾名精騎很快來到志文他們身前,冷冷地看著他們,用蒙語問道,“你等何人?在此作甚?”
問完話也不待志文他們答復(fù),將手一揮,十多個勁裝騎兵圍了上來,就要繳志文他們的械。
眼看這些金人來近,志文心下長嘆,沒想到金人窩里斗會來得如此之快,還把自己等人給連累了,他可不放心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就這樣交到金人手中,不動手是不行了,看來又要亡命逃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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