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李云心對這個世界上有關(guān)“妖魔”的事情早已有了心理準(zhǔn)備，但推斷出這個事實(shí)之后，心里仍舊生出了強(qiáng)烈的訝異以及違和感。

    龍生九子，各有不同。

    這話的意思是龍這東西，生性好淫，走到哪里有了感覺看對了眼兒，就跟人來一發(fā)——跟各種動物來一發(fā)，生出不同模樣的九個兒子。

    問題在于，關(guān)于龍啊，鳳啊，各種著名的妖魔鬼怪啊之類的傳，在他從前的那個世界，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存在的。久遠(yuǎn)到，令人弄不清楚到底是在遠(yuǎn)古時期真的存在過那些神奇的生物，還是人們編造附會出來的。

    所以，來到這個世界上之后再有這些東西存在，他也就可以接受了。或許是因?yàn)閮蓚�不同位面啊或者次元啊什么的世界，因著某種規(guī)則，都產(chǎn)生了那些神異的生物。

    但是……“龍生九子”這個東西，卻是確定、是被編造出來的。

    因?yàn)辇埖木抛舆@個法雖然由來已久，然而有了確切的記載，卻在一個叫做“明”的朝代。皇帝好奇龍的九子究竟是哪九子，就去問他的大臣。大臣們也聽過這法，但同樣不甚了了。于是根據(jù)自己模糊的印象，又腦補(bǔ)一番，湊出了幾個確切的“龍子”來。然后，這事兒再慢慢流傳，變得眾人皆知了。

    可是在他那個世界“被編造”出來的東西，眼下真的存在了。

    李云心覺得有兒難以理解。還隱隱地覺得，哪里似乎不大對勁兒。可這些微妙的違和感，很快被另一種擔(dān)憂取代了。

    龍生九子啊……

    也就是，見鬼了——還有八個。

    另一就是，信仰之力可以讓妖魔變得強(qiáng)大。既然在這個世界，人人都知道“龍生九子”這種事、甚至還將它們的形象搞得到處都是……

    那么它們定然異常強(qiáng)大。

    ……令這樣強(qiáng)大的九公子都害怕的白云心，又會是什么東西？

    不不不……不對勁兒。這世界上不該有無限制地強(qiáng)大下去的東西∞∞∞∞，↑∞

    如果這世界以后變得繁榮昌盛……幾十億的人口，都知道什么龍生九子，它們該強(qiáng)大到何種地步？

    一個穩(wěn)定的現(xiàn)實(shí)世界……

    不該出現(xiàn)這種狀況。

    也或者……

    這個世界正走在崩潰的路上……走了一半。

    他嘆了口氣。世界崩潰毀滅？又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事兒。那至少也得……千年之后了吧。不過眼下這個世界的科技樹似乎歪了——照這個勢頭發(fā)展下去，大概會在這樣的技術(shù)水平徘徊很久吧。

    李云心站起身，從院里西邊的衣架上取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回到屋子里換了，然后走到前庭。

    老道正在和一個中年婦女閑聊，背著手，雙眼微瞇，捋著胡子，一副仙風(fēng)道骨的高人做派——看起來已經(jīng)稍微定了神，不像之前那樣失魂落魄了。

    李云心便向他頭：“師傅，我出去一趟。”

    老道看他眼神，知道他要往喬家去，連忙使了個眼色，道：“心哥兒，你來。有個趣事，你也來聽。”

    那婦女看見李云心，眼睛就瞇成了一條縫兒，笑得開心。長得俊俏的孩子誰都喜歡，何況她還有個未出嫁的侄女。就也招手：“來來，婆婆給你聽。”

    她這年紀(jì)在李云心從前的世界，大概會想要人叫她“大姐”。但在這里已經(jīng)著實(shí)可以自稱“婆婆”了。李云心知道老道不會因?yàn)椤斑@事兒有趣”就攔下他來，于是和善地一笑：“婆婆您，什么趣事？”

    婦人笑瞇瞇地打量李云心一番，壓低了聲音：“你們倆，近日里可要心！”

    丟出這句話，又往對面喬家指了指，聲音壓得更低，好像怕被什么了不得的東西聽見：“鬧鬼啦！”

    “啊呀！”李云心驚訝地道，“好可怕。”

    婦人對他的表現(xiàn)滿意極了，便又道：“婆婆現(xiàn)在知道你們都是受了委屈的。那大喬氏，就必然不是好人。你那大官兒在審你們的時候，不就橫死了？之后那大喬氏又在堂上死了，嗯？哎呀，這便是報應(yīng)啦！”

    “什么報應(yīng)？必然是冤魂索命呀！”婦人的臉上浮現(xiàn)出專注而興奮的神色，眼中放出只有在有人認(rèn)真傾聽時侯才會出現(xiàn)的那種中年婦女所特有的、激情四射的光芒，“咱們這些街坊都，老道和道士——道士你生得這么俊——哪里會是那種害人的人！”

    “害人的人又怎么能供得了這嘉文大天尊和席媧娜龍女！所以，你看，那三個人，宅子里死人了，必然是喬佳明那浪蕩子要圖謀家產(chǎn)，將忠心護(hù)主的下人都活活打死啦！嘖嘖，怎么打殺的？據(jù)是用白綾，活活勒死的，死了之后不解氣，又?jǐn)亓祟^，推給那老仆……嘖嘖，如何下得去手的……”

    李云心和老道對視了一眼。

    這位婦女不做編劇當(dāng)真是屈才了。

    等她了一通仿佛自己親見的事情，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問老道：“你，是不是？”

    老道頭：“唔……如此一的話，便……”

    但婦人從沒有打算聽他的意見的意思，自顧自地下去了：“所以，那冤魂便索命來了呀！”

    “就那喬家大宅，每晚呀，都有女人笑！”

    李云心想了想：“婆婆，喬家還有個女兒的嘛。”

    被貓妖附了體的“喬嘉欣”還在宅子里。此前李云心曾經(jīng)在夜間去過幾次，只是告訴那貓妖，不要鬧得太兇，壞了他的事。

    貓妖很聽話。雖然覺得有兒怪，但他并未放在心里去。之前在遇到于濛、回城的的路上這貓妖就表現(xiàn)得異常乖巧，他漸漸地就習(xí)慣了。

    到這幾日因?yàn)閷Ｐ臏?zhǔn)備公堂之上的“最后一擊”，他便不再去看那貓妖了。昨夜該去同她好好交代一番，卻又來了九公子……

    是那邊出了什么問題？

    婦人聽了他的話，就瞪大眼：“可不是嘛！是還有一個女孩兒家——也是個可憐人——但你猜怎么著？近幾日住她家隔壁的，硬是聽見了一群女人在笑！那聲音陰陽怪氣，可不是人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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