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輸入正文李云心也覺得，自己已是強弩之末了。
道統(tǒng)此前要拿他，但并沒有認(rèn)真對待。之后那三派要拿他，倒是態(tài)度鄭重，可實力并不足。
到了如今這四派找上來，他意識到自己終于遇到了一個認(rèn)真的對手。
那金光子是個聰明人，且兼具野心與冷酷殘忍、謹(jǐn)慎微，正是個難纏的女子。
也正是因此，一個“度”變得難以把握。他不確定……還要這個樣子繼續(xù)爭斗多久。甚至開始不大確定他為自己選定的“某個時機”是否是恰當(dāng)?shù)摹?br />
或許那金光子還有別的手段——她與道統(tǒng)、劍宗的其他人太不同了。
她知道的事情太多。從八珍古卷到其中的神通，她似乎如數(shù)家珍。且，她竟然還有琉璃劍心這樣的法寶。李云心不曉得道統(tǒng)和劍宗里有多少“雙圣親手制成”的東西，但僅就瑯琊洞天的昆吾子看，那似乎的確是罕見珍貴的玩意兒呀……
昆吾子的瑯琊洞天擁有“霧鎖蟾宮”。他甚至把這東西拆成兩半賜給門下兩位真人。而洞天的真人，眼界何其高。
卻也將那殘缺不的法寶當(dāng)做寶貝。
這一切的前提又是——霧鎖蟾宮并非一件威力強大的戰(zhàn)爭利器，而是以“奇妙瑰麗”見長的玩意兒。
但眼下金光子這“琉璃劍心”……毫無疑問是可怕的殺人利器。
她一個流派的真境掌門，竟有這東西！
或許可以從她的身上得到更多——以最最理性冷酷的思維模式來考慮問題——這女人的確是一個驚喜。然而……某種從前一直被他牢牢壓抑的情感卻在心胸里不斷地翻涌。李云心曉得倘若自己將那種情感釋放出來，名字將會叫做“仇恨”。
仇恨，有強大的力量。可以叫懦夫變成勇士，叫羔羊變成兇獸。然而這東西更有極大的副作用——它會令人在獲得巨大勇氣的同時失掉一部分理智。
他該放任這種情感嗎？
李云心將目光往地面上掃了一下子。
于濛不動了——他俯身抱住名為烏蘇的婢女的尸體，微微仰起頭往天上看。
在紛飛的劍光中，李云心并不能將他的表情看得很真切。然而能看到離離抱著黑貓，半蹲在他身邊拿一只手晃他的胳膊，想來的是一些“少爺快醒醒”“少爺快走啊”之類的話語——
而他們身邊的土地重新燃燒起來。那火焰與高溫，是從地下燃上來的——這兩個人身邊的焦土似乎很快也會被火焰波及。倘若再不逃，就當(dāng)真要被活活燒死。
這火，同李云心有聯(lián)系。先前金光子認(rèn)為將他拖住的時候，他也在拖住對方——他那些用鐵索束縛住的冤魂是打算用來設(shè)陣的。然而他將那些冤魂都打散、化作了怨氣，悉數(shù)注入地下了。
強大的怨氣加速了黑石陣的啟動過程。而今，在地下熊熊燃燒的火焰，已慢慢透出了地表。
或許……我失算了。李云心在心中低嘆一句。
但并不是什么大事。他亦有后招。
一個化境的劍宗弟子以一往無前的勁頭攜風(fēng)雷之勢直沖李云心面門而來——其后兩個化境修士則從左邊，在劍光里偷繞過來。這三人似乎是想要以面前這修士為餌、叫李云心撲殺了他，然后露出脖頸上被染成金色的鬢毛掩蓋著的巨大創(chuàng)口、他們再偷襲過來——
像孩子過家家一樣簡單愚蠢的“戰(zhàn)術(shù)”——但似乎的確是這些劍修們短時間之內(nèi)所能想到的最高明的法子了。
這些家伙……承平太久了。也沒什么像樣的對手。李云心又在心中低嘆一句，或者……再等等那于濛么？
劍士襲來。
李云心忽然變化了神魔身，龐大的身軀在一瞬間消失于天空中。這樣巨大的目標(biāo)消失，作餌的劍士一愣，準(zhǔn)備偷襲的那兩人也一愣。就在這么一愣的當(dāng)口。四人交錯而過，接著三個劍士化成無數(shù)段細(xì)碎的骨肉，從天空上灑落下去。
李云心收了手中被他作劍使的狹長神龍令牌，又忽然現(xiàn)了龍身。鋼鱗豎起的巨尾一個橫掃，將一個試圖往地面撲擊的劍士凌空拍成一蓬血霧。
這些雜魚倒并不十分可怕……比較難纏的是真人。
還有三個真人——一個金光子，與她的弟子高踞云頭冷眼旁觀、等待時機。一個明真子，已經(jīng)下破了膽，形同廢物。
另外一個也在等待時機。不過是等待“拼了性命再將李云心重創(chuàng)”的時機——都不知道那女人給這些劍士灌了什么**湯。難道他們平時不是最珍愛自己的性命的么！？
便是在這個念頭生出之后，他的視界里卻忽然出現(xiàn)一人，向著他疾速迫近！
李云心一驚。這是劍宗的真人才會有的速度……那金光子親自出手了么？！
他登時擺尾回頭、直沖向天，同時向那修士猛地噴吐出一口雷云，要將他的來勢攔上一攔。而后他好去到開闊地、再以九霄雷霆火轟他——這些劍士的速度都太快。而他鏖戰(zhàn)這么久，身上大的傷口也不下數(shù)十了。倘若就在這里與這真人纏斗、少不得要挨上雜魚的十幾劍。于他如今的狀態(tài)而言，那可也算得上是重創(chuàng)了。
誰知……他的打算竟落空了！
氣勢洶洶而來的真人，竟然徑自從雷云當(dāng)中穿了過來！
也是直到這時候，李云心才看清那人的面目。這位真人來的時候速度奇快，以至于他的身前出現(xiàn)一層薄薄的霧氣，像一顆彗星一樣將他的面目掩蓋了。但而今他自雷云當(dāng)中直穿過來，水氣自是消失不見，可臉上、手上的皮膚卻都被無數(shù)條蛇一般的雷電轟得崩裂綻開、旋即變成飽含著血水的巨大燎泡。
然而仍然可以看得出……
那乃是明真子！
這老王八蛋抽了什么風(fēng)？！
李云心心頭大駭，曉得這明真子已經(jīng)是執(zhí)意要尋死了。而之所以大駭，則是因為這真人與人爭斗是一碼事、存著死志拼盡力可就是另一碼事了——這好比一個人一顆一顆往外丟炸彈，和高呼口號然后沖進(jìn)人群里自爆了的區(qū)別呀！
他一旦曉得了這事，就再不理會身邊的那群雜魚了。任由著那**個化境劍士的飛劍在他上那些細(xì)的創(chuàng)口中穿來穿去卻不理會，只一猛子扎進(jìn)了火云里，直往西邊飛馳而去、以期避開那明真子。
但就在這時聽金光子厲喝：“寶真人，攔住那妖魔！”
靈光劍派的寶真人，此前一直由門下弟子與李云心纏斗，他自己則只在時機正好的時候發(fā)出傾力一擊，而后不論中與不中，即刻遁走。想來是被李云心秒殺了闡真人的氣勢與手段駭住、不敢托大了。
可此時聽了金光子的話，竟然如同一只忠犬一般，仗劍便從斜刺里沖了出來——自己也化作一道電光，直刺他的眼睛。
李云心曉得此時已不是纏斗、而是決戰(zhàn)了！一時間起了兇性、也奮起龐大身軀中的力道，暴喝一聲：“滾！”
這滾滾的龍吟一出口，聲浪與氣浪竟化成了實質(zhì)、將前方的整片空氣都激蕩得扭曲了！
但那寶真人，竟然不閃不避——任由自己身上的法衣、法寶，被李云心這一聲龍吟震得粉碎。而后面容在狂暴的氣流與雷云中扭曲著、也如同身后的明真子一般、不要命地沖過來！
李云心當(dāng)即在心中一聲大罵——那金光子修的什么邪門功法，叫這兩個真人連死都不怕了？！
他這一聲罵完，又聽到身后那明真子聲音嘶啞地唱起來——
“天地為爐兮，萬物為銅！”
“金府為鞘兮，性命為劍！”
而后……
這面目已被摧殘得猙獰可怕的明真子，抬手便往自己的百會穴狠狠一點！他的身軀便登時如同一只皮袋一般，轟的一聲漲了起來！
真人的身軀強悍，皮膚又韌又硬。可如今看這明真子，面目五官沒了，軀干四肢也分不清了——皮膚與肌肉、骨骼分離，嘭的一聲成了一個滾滾的圓。而后又有千道萬道金色的毫光自皮膚皸裂的縫隙中射出，仿佛這以他自身皮肉化成的皮球里隱藏了蓄勢待發(fā)的可怕能量，下一刻便要悉數(shù)釋放出來了！
而正在這時候，李云心身前的那寶真人竟也發(fā)生了同樣的變化——他嘭的一聲漲成了一個圓，而后那圓球又猛地破裂開來。
——一個金燦燦的人，從皮囊當(dāng)中破出了。
但這人竟既非鬼魂，也非神魂。通體金光流轉(zhuǎn)，看著倒很像是蓉城的陽劍子。面目無悲也無喜，唯獨兩只眼睛瞪得極大，又從眼中射出兩道長長的金光來！
這異變就只在一瞬之間。下一刻，就連這人都不見了，只剩下它眼中的那兩道金光旋轉(zhuǎn)纏繞起來、合成一柄細(xì)細(xì)的金劍——
前后直刺李云心的身體！
李云心曉得這玩意兒應(yīng)當(dāng)是極厲害的。他再也不敢托大，龍身猛地在半空中盤繞起來、用堅硬無比的硬鱗將自己護住，而后厲聲喝道：“虎來！！”
他這一聲喝，聲動九天，震得大地與火云都微微顫動了！
金光子站在云頭聽了他這一聲吼，立時微微皺起了眉。
等的，這是這東西罷了！
但見下一刻——在那兩柄以真人的性命、修為、神魂所化的劍芒刺上李云心身軀的那一刻——
“——妙！”更加震耳欲聾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被琉璃劍心所籠罩的廣闊天地之內(nèi)，憑空多出了一個同方才的武松神君一般大的巨大身影！
“好……終于將你這上古洪荒異獸逼出來了。”金光子微皺的眉頭立時舒展了開。然而下一刻，卻輕輕地“咦”了一聲。
因為這東西，巨大無比，通體雪白，看著竟是一個滾滾的圓。生一對漆黑如墨的豆眼，連瞳仁也瞧不見，仿佛直通九幽冥府。
頭上有四只巨耳——右側(cè)生了一只，左側(cè)則生了一白二紅的三只，詭異非常。
這猛獸無口，臉旁又生三對六根鋼針一般的黢黑胡須，每一根都足有一人合抱粗細(xì)！
這獸……模樣怪異，且能夠口吐人言，倒的確稱得上是“異獸”。可要威猛霸道的話……
但金光子心中的疑問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這猛獸一旦現(xiàn)世，又高贊了幾聲——“妙妙妙妙妙”！聲音驚天動地，震得金光子雙耳發(fā)麻。
——也不曉得是因為在畫卷中困了許久不見天日膩煩了，還是見了這高修大妖爭斗的兇險情景被激起了心中的兇性，因而興奮起來了。
而后，圓滾滾的身體猛地從正中裂開，仿佛多出了一張能夠吞食日月的大口——正將兩柄真人所化的光劍吞了進(jìn)去！
金光子下意識地屏息凝神——只等待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爆炸。然而……
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兩柄金劍被這洪荒異獸吞了進(jìn)去，立刻如泥牛入海，連一絲一毫的聲音都沒了！
再聽到那李云心高喝：“收！！”
雪白的滾圓異獸當(dāng)即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剛才它現(xiàn)世的短短一息時間，只是所有人眼前的幻象罷了！
金光子愣了片刻。便在這片刻里，李云心舒展身體、再逞余威，將那還剩下的**個劍修，在頃刻之間殺了個干干凈凈！而后搖身一晃，現(xiàn)出了化身的模樣來——
正是一個俊俏美貌的少年郎。
只是這少年郎，身上的白袍已經(jīng)破爛，額前也散著幾縷黑發(fā)。**了一半上身露出骨肉勻稱的胸膛。胸膛上縱橫遍布各種細(xì)傷口，仿佛是被捆綁了的荊棘狠狠抽過，不斷地滲出近乎透明的金血來。
他凌空而立，破爛大袍叫熱風(fēng)吹拂得獵獵作響。獨自一人直面著對面云頭那數(shù)十精力充沛、陣容嚴(yán)整的五臾劍派修士，竟然還生了些蒼涼悲壯的意味來！
于是金光子終是輕出一口氣，冷笑起來了。
那李云心最后的手段，到底也被逼了出來。而他如今不再用神龍真身而是化身則意味著……
他的妖力要耗盡了。
雖神龍真身更加強橫迅速，但妖力所剩無多，行動難免遲緩。且他身上受創(chuàng)甚重，也沒什么力氣收斂傷口、去痛止血了。因而才現(xiàn)出了化身來——如此原他脖頸旁那大得可以放下兩間宅子的創(chuàng)口，就只變成了鎖骨上方嬰兒嘴一般外翻的創(chuàng)傷罷了。
雖然仍是可怕，但比之前要好得多。
然而也意味著……他化人身，有了人的經(jīng)絡(luò)關(guān)竅、雪海氣海，是準(zhǔn)備施展道法了。
“倒是出乎座的意料啊……”金光子低嘆一口氣，微笑起來，“真境劍士的性命之劍，也沒想能殺得了你，卻也想著，能再叫你受重創(chuàng)。可竟然是這么個結(jié)果……”
“你到底是有些手段的。以重傷之軀將劍宗兩派的精銳殺了個干干凈凈。此等彪炳的戰(zhàn)績……近千年以來是沒有的。”金光子感慨地?fù)u頭，“不過你是這樣的桀驁，我將你擊殺了，功勞才大。”
“你是一個很好的獵物。倘若早些遇見你，也許會豢養(yǎng)起來。只可惜而今情勢所迫，倒留不得你了。”
她這一番話之后，李云心在烈風(fēng)中豪邁地笑起來：“殺你們這些蠢材，如同屠豬宰狗而已。只可笑你們自以為聰明，實際上蠢得可以——都不曉得如今你們云山上的兩個所謂圣人，早已經(jīng)是冒牌貨了！”
“千年萬年的道統(tǒng)如今被一群藏頭露尾的共濟會人當(dāng)做刀子使，歷代雙圣知道了這些事，只怕要從棺材里氣得活過來——哈哈哈哈哈！”
他這笑，倒是豪氣干云。但大笑一會兒之后咳嗽起來，便一甩手，憑空又摸出三只玉瓶、撥開了塞子往自己的嘴里倒。可一倒才曉得都空了，便隨手拋下去，看也不看。
金光子聽了他的話，若有所思地歪歪頭。然后疑惑地皺眉看他：“共濟會……怎么叫藏頭露尾呢？”
“我——不是正在這里么？”
李云心一愣，只張了張嘴。
金光子了這話，又笑起來，仿佛是剛才聽李云心了個高明的笑話兒，云髻上的金釵銀釵亂搖：“道士和劍士蠢倒是真的。”
“這群傻瓜。自以為聰明。”
“雙圣有異，從昆吾子逃出云山他們就曉得了。但做了什么呢？可什么都沒做。”
“又是因為什么？因為……覺得道統(tǒng)劍宗已經(jīng)傳承了千年萬年，并不是幾個人生了異變，就撼動得了了的。又覺得哪怕是雙圣出了問題——但雙圣只是雙圣罷了。沒了雙圣，道統(tǒng)和劍宗還在。因而要徐徐圖之、正好借著‘雙圣’之口，除掉天下的妖魔。”金光子笑著搖了搖頭，衷心地拍手，“這些都是那些洞天、流派的掌門們私底下的話。你想象不到他們有多么自信——”
“他們的光榮歷史可以追溯到數(shù)萬年前，不相信這世上有什么東西能顛覆整個道統(tǒng)、劍宗，而是打算自下而上，重新自我治愈——天哪。”金光子似乎覺得好笑極了，“就好比是，世俗皇朝的官員們發(fā)現(xiàn)皇帝被掉了包。于是文官和武將們聚到一起不要怕，皇帝只是皇帝而已——咱們勠力同心再換一個去。你如果瞧見了他們當(dāng)時那一正經(jīng)的模樣，只怕笑得比我更厲害。”
“卻不曉得他們聚在一起的那幾十個人里……倒有三成是我們的人了！”
李云心皺起眉、深吸一口氣：“原來你是共濟會的人。怪不得知道這么多。那么閣下怎么稱呼？哪一位量子？”
金光子卻陡然住了口，也將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而她身后的那些門人修士，也波瀾不驚——仿佛早知道了這件事，又或者是什么都沒聽到。
這女修直直地盯著李云心看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好了么？”
李云心微微一愣：“閣下什么？”
“我——座特意給你留出了這么多的時間，好叫你調(diào)息、恢復(fù)靈力。然后又給了你時間，好叫你運轉(zhuǎn)那法寶霧鎖蟾宮——現(xiàn)在問你，好了么？可是準(zhǔn)備逃出這琉璃劍心陣了么？”
李云心的眼皮跳了跳。他盯著金光子看了一會兒，然后慢慢挺直了身子，微微側(cè)臉：“我聽不懂你的話。”
金光子面無表情地抬手，往他左袖中一指：“我想那寶貝就在你的左袖里。而你呢，在座布置下琉璃劍心陣之前，就已經(jīng)布下那霧鎖蟾宮了。畢竟那寶貝是以輕靈奇快著稱，可以在無形之中叫人墮入幻境。應(yīng)該就是在你同我糾纏那黑貓妖的時候吧。”
“而你此前奮勇拼殺，又一心去護著地上那幾個人。既是為了他們的周，也是為了叫我這樣想——覺得你是實實在在地在意他們，然后……叫座好像貓兒戲鼠一般戲弄你，好給你充足的時間、空間。如此，你可以在座旁觀的時候滅殺那兩派。”
“這樣子，既然能掩飾得了你心中的情，又能引君入甕，真是何樂而不為。這也是你一貫的手段吧……叫人以為你在利用人心。實際上……你只是用這種辦法，不叫人意識到你是很在意那東西的。”
“然后……你又會在這時候——在自己實在無力支撐的時候，以這霧鎖蟾宮遁走。”金光子輕出一口氣，無聊地“嗯”了一聲，“這樣的計謀用來對付那些道統(tǒng)劍宗的蠢物則可。但你我都是聰明人……用來對付我，就未免瞧了人吧。”
“李云心，你卻不曉得的是……我這琉璃劍心，就是專請來破你的霧鎖蟾宮的。琉璃一成，劍心通明，天下妄境皆破。你如今試試看——你那蟾宮還能用么？”
李云心沉默了一會兒，翻了一下自己的左袖。
于是手中多出了一團淡淡的金色云霧來。那云霧又托著一輪的明月，放出璀璨的華光。
他微微轉(zhuǎn)頭，往明月里看了看。然后又沉默一會兒，將它收回去了。
良久之后。
“好。”李云心冷笑一聲，“和道統(tǒng)劍宗共濟會打了這么些日子的交道，總算遇到個像樣的聰明人。”
“只不過你這女人廢話也多……吵得老子頭也很疼。”
金光子平靜地看著他，唇邊綻出極冷極冷的微笑：“你最喜歡做的事，不就是——”
“……身體發(fā)膚之痛，不叫痛。靈魂深處的痛，才是痛。”
“……把你的身體轟成渣、把你自信和自尊轟成渣、再把你的神魂、靈魂轟成渣——這才叫轟殺成渣。”
“……在你這么想的時候，再擊碎你的幻象。叫你在最后一刻還念念不忘……”金光子看他，“這些，難道不是你對我?guī)熜智辶孔舆^的話么？”
“既然你這樣喜歡玩耍，到如今，座就還給你——可覺得好玩、有趣了么？”注1
李云心……又張了張嘴，似乎已不出話來了。他發(fā)愣——愣了很久。
這些話……這些熟悉的話，他的確是過的——在渭城里轟殺清量子的時候。
那是他見到的，第一個共濟會門徒。他先叫那清量子以為洞悉了自己所有的想法計謀，然后再給他一個又一個的“驚喜”，最終在徹底滅殺他的神魂之前，將所有的細(xì)節(jié)一一出來、令他明白了、叫他在悔恨當(dāng)中死去……
這的確是他的手段、他的話！
“還記得我?guī)熜智辶孔樱皇菗魝四愕母改该矗俊苯鸸庾永潇o地看著他，但嘴角的微笑從未消失，“他當(dāng)日，另有一位神君，在千里之外將你的父母殺死——一擊即死。”
隔了好一會兒。
在讓李云心清楚明白地聽了她的話、消化了她的話之后，金光子猛地收斂神色，清清楚楚地道——
“那是我。”
“殺人父母，再殺人親朋。”
“接著殺了那人的自信和驕傲，最終殺了他的身體和靈魂。”
“天地浩大，可卻叫那人無處申訴、無處可逃。”
“啊……李云心，我此時理解你，為什么喜歡做這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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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詳見第一百四十八章成為渣滓的第一步。
又被打賞一百塊……盛情難卻……所以今天先更65……。
接下來的幾天都在保底四千字的基礎(chǔ)上多更些，算是加更——(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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