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君略微一遲疑：“……知道一些。rg”

    是黃冠子對他的一些。不多，但足夠。

    李云心便低嘆口氣：“那么就好了。”

    “我在洞庭的時候——洞庭是封禁鵬王的大陣陣眼，里面有解封的關鍵、龍魂——鵬王義女來取龍魂，真龍卻幾乎不管不問。我那時候覺得奇怪，百思不得其解。”

    “后來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真龍要對龍子們動手。鵬王剛被封禁的時候，龍子們鎮(zhèn)守陸上，是真龍的助力。可到了如今龍子們勢大，已經(jīng)成了禍患。鵬王若是復生，與龍子們起了沖突，倒可以幫真龍消弭禍患。”

    東海君眉頭一皺，要話。

    李云心抬手打斷他：“知道你要什么。但我有一個猜測。我猜是一千年前發(fā)生了什么事，叫真龍的實力大減。因此才清洗了蓬萊娘娘那些人，換上了你們——你當初有沒有覺察什么異常？”

    東海君微微一愣。隨后：“我不清楚。”

    可李云心已在他的臉上捕捉到一絲轉(zhuǎn)瞬即逝的古怪神情——仿佛原并不覺得有什么。但如今李云心這么一提醒，他想起點兒什么事了。

    他沒有追問。微微一笑：“那么，事情就理所當然。換了你們這些人，根基勢力不穩(wěn)。自然生不出二心。那么到了如今，鵬王的封禁快要被解除了。”

    “實力大減的真龍該怎么做呢？去陸上再將鵬王封一次么？或許會露餡兒呢。陸上可還是有許多龍子呢。那么干脆將陸地讓出去好了。”

    “鵬王的真身是金鵬，不喜歡海上。中陸相對于大海來只是的一塊罷了。真龍又在龍島經(jīng)營了那么久……你管你的陸上，我管我的海上，沒什么大不了的。”

    “那么陸上不管了，海上也要再清理一下子。保證在因鵬王現(xiàn)世、真龍的權威衰落之后，你們這些海上的龍子不會起什么危險的念頭。這一切，都要快些做完。趕在鵬王沖破封印之前做完。”李云心輕嘆一口氣，“真龍的心思深沉，布局也大。可惜事情總有意外——如今就是這個意外出現(xiàn)了。”

    東海君聽李云心到這時候，心里已經(jīng)掀起了萬丈的波瀾。

    他仍舊不知道李云心所是真是假。可在他自己這里……他找不到什么缺陷、破綻。他很不想信，然而理智卻叫他信。

    從前他覺得自己還算聰明。但后來見了陸上來的黃冠子，覺得陸客的心機果真是要比自己多一些、見識廣一些。可也還是沒什么太深刻的印象。

    直到如今見了李云心。聽他所的這些話、聽他講述的這些道理、計謀。他終于意識到……這位渭水君口中的一些東西，是自己遠遠無法理解的。倘若不是他今天了，他永遠都想不到！

    原以為平靜安穩(wěn)的東海……原來海面之下已經(jīng)暗藏了這樣可怕的暗流與殺機了么！？

    他的心里當中是波瀾滔天了！

    可就在波瀾的另一邊，則是萬丈深的海淵——東海龍王感到了深深的失落。

    他……至少在這方面，竟果真不如這李云心！

    他們在陸上就是這樣的爭斗的么？！

    或者，在海上也該如此、只是自己并不是一個合格的權謀者么！？

    他想到這里，心中又生出另一個可怕的念頭——或者……只有他是如此？另外八位龍王實際上……

    他便愣住了，下意識地看李云心。

    而后看到李云心臉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是的。東海君。你的時間并不多——其他八位龍王，未必想不到這一層。一旦想到了……你也許就要成為我今天口中的‘另外八位’之一了。”

    ——他又猜中了自己的心思。但東海君已經(jīng)不為對方這種可怕的領感到驚訝了。他只感到恐懼。他又想起黃冠子……

    那人來自共濟會。

    共濟會有許多人。

    也許如今在別的龍王身邊……也有一個黃冠子！

    就如這李云心一般——

    “如果，我拒絕了你。”東海君深吸一口氣，“那么你……”

    “我還有八個選擇。總有一個會愿意和我合作。”李云心平靜地，“所以，東海君。你現(xiàn)在是立即走掉，還是聽我一，那個機會是什么？”

    東海的大妖失魂落魄地慢慢搖了搖頭、再搖了搖頭。口中卻吐出兩個字：“你。”

    李云心點頭：“機會就是——我猜，現(xiàn)在鵬王已經(jīng)現(xiàn)世了。”

    東海君目瞪口呆。李云心低聲道：“我有一個朋友，是金鵬王的義女。原，該和我一同來東海。可在半路上忽然走掉，有急事。”

    “她那種人可不是會把隨便什么事情當成‘急事’的人。既然這么了，就只能是一件事——鵬王現(xiàn)身了。”

    “這是一則。再有一則——鵬王曾經(jīng)想要把我這個朋友婚配給龍子。這意味著鵬王想要與陸上的龍子交好。我們的真龍神君老謀深算，想叫鵬王清理龍子，鵬王也并不是愚蠢的人——他反倒想要利用龍子呢。東海君，他一個陸上的妖王，要結(jié)交龍子……你是想做什么？”

    李云心頓了頓。好叫東海君能夠消化、明了自己的話、且慢慢在臉上露出更加驚詫不安的神色。

    “想到了吧。鵬王才不會滿足于陸上。或者從前會。但自從被真龍封印之后，必會想要報仇出氣。咱們的神君走的每一步棋都不錯，可壞就壞在鵬王醒得太早。殘局沒有打掃干凈，倒可能被對方用了。我所的機會，就是現(xiàn)在。”

    “真龍如果得知這個消息，必然不會再動你，也不會再動我。咱們可以安穩(wěn)地過上一段日子。直到她與鵬王之間的問題解決。可那之后，該來的結(jié)局還是要來的。”

    “然而……”李云心死死地盯著他，“如果趁現(xiàn)在，將其他八位都干掉。把他們的力量都集中到你的身上——變成比如今更強悍的超級勢力。”

    “當真龍想要打掉你這勢力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鵬王現(xiàn)世了。你猜到那個時候……她是會和你合作，還是繼續(xù)在后院點火？”

    “東海君。這就是那個機會。不但可以做東海之主，還可以與真龍共掌大洋。”

    “你的生死、命運，終于有一部分可以由自己做主。如果再好好經(jīng)營……或許當真可以得到絕對的權力、絕對的自由！”

    東海龍王呆立許久。眼中光芒變幻，似乎在一瞬間產(chǎn)生了無數(shù)的想法。

    可在過去許久之后，又叫自己勉強定了心神：“你……但你又想要什么？做這些，你能得到什么？”

    李云心輕輕搖了搖頭、落寞地一笑：“我？我什么都不想要。我想要的東西，你們這些妖魔不會懂。但你只要知道，與我能給你的絕不沖突就好了。”

    這不是一個完美的回答。

    但這種回答卻恰恰叫東海君更放了心——沒人會用這種法兒為自己找借口。

    他狐疑地看著李云心。又看看水獄谷底的九公子：“我不能——”

    “你現(xiàn)在不能做決定。”李云心笑了笑，“你現(xiàn)在做出了決定，我也不會信。你只是因為我的這些事情感到驚詫，你的腦袋已經(jīng)麻木了。所以你該回去，好好想一想我的話。或者再問問你的謀臣、你身邊的人。”

    “綜合所有人的意見，最終要問你自己——你想不想要絕對的自由。而后，再做決定。”

    “但你要記住，你的時間有限。鵬王現(xiàn)世的消息隨時都可能被真龍知曉。到那時候一旦發(fā)現(xiàn)我們有異動，她就不會放任我們在海上爭斗了。她會平息一切紛爭。”

    東海君的眉頭皺得更緊。他心里最后的那些疑惑也快要消散了——雖然理智的最深處還有一個聲音在拼命大叫：不要相信他！

    最終他沉聲道：“好。但在此之前……”

    這話倒是的確只了一半。但如他所料、也如此前他被打斷的那幾次一般，這位渭水君明白了他的意思——李云心打了一個響指，沒有絲毫遲疑：“九公子，我們走。”

    話音一落，身形忽然化作一道流光直入那輪圓月中去了。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正在谷底和十二個囚徒耀武揚威的通天君也被他攝成了一道金光，亦沒入圓月中。

    隨后水獄里的光輝盡數(shù)收斂。整片海底重新變得昏昏沉沉，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只余東海君靜立水中，半晌不得言語。

    與李云心所的話相比……叫他驚詫的更是這個人。

    他從未見過、想過會有這樣的存在。

    他具有可怕的蠱惑性、感染力——東海君毫不懷疑他是使用了某種不為人知的神通。卻也有某種叫人著迷的魅力——竟真的沒有絲毫猶豫，當即退出了這水獄、放棄這去往龍島的通道！

    只有最最自信的人……才會這樣做的吧？因為許多東西于他而言太容易得到，所以放棄的時候才毫不心疼！

    他在深海中嘆了口氣，吐出一連串的氣泡。

    開始有些慶幸，這李云心先找到的是自己了——他的確不想與這樣的人為敵。

    如果沒有明月夫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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